盛安然几大口下去,一碗炸酱面剩了一半,正心满意足,眼角余光瞥见一旁郁南城碗里还是色彩缤纷,怎么给他的还是怎么样,
“你怎么还不吃啊?”她疑惑地问,沉吟片刻,小声问道,“你不会是没吃过炸酱面吧?”
“没吃过很奇怪?”郁南城反问她。
金陵是南方,炸酱面是北方特有,在南方虽说也常见,但都是在街边的小摊上,想来郁家厨娘自然不会用一碗炸酱面就打发郁南城的一顿饭,他也更不可能去路边摊上吃东西。
“额,不奇怪,不奇怪,”盛安然讪讪一笑,十分狗腿的伸出手,
“要不我帮你拌开。”
“不用。”郁南城握着筷子,自己搅拌起来,动作不算熟练,但也不至于笨拙。
“其实我挺理解你的。”
盛安然忙着找话替自己刚刚的没礼貌弥补,
“我之前还是盛家二小姐的时候,只要是在家,家里也没人让我干活,我后妈和我姐姐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也不干的,炸酱面这种东西,我估计盛安瑶一辈子都不会吃的。”
见她并不避讳家里的事情,郁南城的神色稍有讶异,但也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如常,问,“你后妈对你很好?”
“你觉得呢?”
盛安然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要是后妈对自己不错的话,那天在乔泽黎月的订婚宴上,盛安瑶会对自己那副鬼样子么?子女从母,一眼就看得出来。
郁南城皱了皱眉,又问,
“你好像无所谓?”
“是无所谓啊。”盛安然囫囵了一大口面条,含糊不清道,“对我而言,真正重要对我好的人都过世了,剩下的都是不重要的,没太多的意义。”
郁南城微微一愣,以为触动了她的伤心事,当下有些歉疚,“抱歉。“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
盛安然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笑,
“你知道吗?我爸一直都告诉我说我妈是因病过世的,盛家上下甚至我外公也都这么说,可我爸当初要是真的对得起我妈,盛安瑶怎么会在跟着她妈嫁到盛家之前就出生了?她还比我大两个月。”
大人都以为小孩子很好骗,可是小孩子幼稚归幼稚,却不是傻子。
“你恨你父亲?”
盛安然点了一下头,却又摇摇头,
“说不清吧,要是他对我差一点,我肯定会恨他,但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掩饰过对我的偏爱,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我爸对我没什么可挑错的地方,说来说去,只是觉得替我妈和外公不甘心。”
盛家是盛安然的父亲白手起家创业出来的,当初靠着盛安然母亲嫁给他的丰厚嫁妆才有了第一笔启动资金,否则,盛家哪有今天?
“所以你不恨你爸。”
郁南城望着盛安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算不上吧,那是父母之间的事情,我们做儿女的哪有资格插手。”
盛安然扬了扬眉,尽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何况我现在也不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了,不然要是你的话,你难道还能做什么不成?”
“要是我。”
郁南城的声音沉了几分,莫名的染着寒意,“要是我的话,我会让他和小三一起干干净净的从家里滚出去。”
盛安然愣住,诧异的望着郁南城。
“我吃饱了。”
筷子搁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尽管声音不大,却让人觉得是带着脾气的。
郁南城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二楼房门口,盛安然觉得莫名其妙。
自己又怎么惹着他了?
二楼主卧,灯光昏暗,郁南城翻开床头的一本书,夹着一张撕成了两半的照片,一半已经被揉的不像样了,另一半是个小男孩,骑在一个英俊男人的肩膀上,神采飞扬。
郁南城握着照片,拇指扣着照片的边缘,指腹压的极紧几乎要将边角搓开,灯光印着他的脸,显出几分烦躁。
这么多年,他从不承认自己当初做错了什么。
是那个女人背叛了父亲,背着父亲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甚至因为这件事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所以即便那是他母亲,但他亲手把她赶出家门也没什么错。
盛安然却说,那是父母之间的事情,做儿女的没有过多资格插手?
翌日,郁南城起床的时候,盛安然已经做了早餐,带着两个孩子在餐桌前吃饭。
“醒啦,吃饭吧。”
盛安然看向他,笑道,
“熬了红枣小米粥,对身体好的。”
郁南城没应声,只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较之之前,态度明显的冷淡了些。
盛安然也有所察觉,便有些尴尬,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儿招惹他了,不能住在这儿她巴不得,但是要是影响她上班的话那可不行。
佣人盛了粥放在郁南城面前,他低着头尝了一口,并未说什么,还将一碗粥都喝光了,盛安然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寄人篱下就是要看人眼色啊。
工作还是赶紧尽快结束的好。
那日后,盛小星一直住在御苑别墅,早上盛安然和郁南城一起送两个孩子去学校,晚上郁南城亲自去接回来。
而御苑的厨娘似乎能掐准盛安然晚上下班的时间似的,每次早了晚了都能刚好赶上吃饭。
庆典会场布置足足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的周五正式收尾,盛安然安排财务给临时工结了账。
正考虑要不要提前下班去接盛小星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第65章 胜过喜欢你
“安然,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清亮的少年音。
“我知道是你。”盛安然语气温和,十分熟稔,“又不是没有来电显示,怎么,上回说演出结束要回国的,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确定了。”
“什么时候啊,我这边刚好忙完了,有空的话我可以去机场接你。”
“不用。”
“也是,”盛安然笑了笑,“咱们著名的大提琴演奏家,如今爆红的国民男神,到哪儿没有专车接送啊。”
“然而现在国民男神要露宿街头了,安然,你管不管啊?”
“什么露宿街头?”
“你转过来啊。”
闻言,盛安然下意识的转过身,看向盛唐酒店的大门口,以巨大的喷水池为背景,正门前站着的少年一手拉着行李箱,背后挎着一个巨大的大提琴包,正望着她,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那笑容,纯净的不掺杂一丝杂质,张开双臂大喊道,
“安然,surprise!”
盛安然一愣,几乎是瞬间就露出笑容来,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就小跑出去,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边笑便埋怨道,
“死小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坐了四十多个小时的飞机,现在都快累死了。”
“等会儿去吃饭。”盛安然看了一眼时间,“我刚好今天忙完,等着啊,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就下班。”
“等下。”少年并未让她走,忽然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干嘛呀,我一身汗。”盛安然挣扎着
少年撒娇一样趴在她的肩窝摇晃身体,好听的嗓音紧贴着耳畔,
“姐,我充电呢,我快没电了,抱一抱就能充上电。”
盛安然有些无奈,拍着他的后背,“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邵司每次一叫她姐,她就束手无策。
“姐,我刚回国,没地方住。”
去接盛小星的路上,邵司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少来,你乐团不是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了么?”
“我不在乐团了啊。”邵司眨眨眼,“乐团的工作太轻松,也不怎么挣钱,所以签新公司了。”
“你跟乐团的合约到期了?”盛安然皱了皱眉,
“不对啊,你上回不是跟我说回国筹备演奏会的么?”
“对啊,合约没到期,加上演奏会损失,前前后后的违约金赔付之后,在新公司给我工作之前,我连住宾馆的钱都没有了,姐,收留我吧。”
这话不像是骗人,邵司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怕不是乐团里出了什么事,他才宁可赔付这么大一笔违约金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
“出什么事儿了么?”盛安然关切的问道。
“没有。”
邵司无所谓的摆摆手,“我能出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