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落在邵司耳中,他蓦的一怔,背对着林慕岩,一瞬间脸色白了又白。
“林总啊?”经纪人笑的见牙不见眼,“这就误会了,我们邵司之前不是不来,就是每次都身体不太舒服就先回酒店休息了,这不,这次身体没问题就来了。”
“哦?”
林慕岩说话的尾音上扬,勾出一个相当意味深长的语气。
“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去那边打个招呼。”
经纪人十分识相的跑了,走之前还不知所谓的拍拍邵司的肩膀,眼神示意他把握机会,敢情是到今天都没发现林慕岩有什么不轨意图。
邵司一脸的黑线,自己这找得什么经纪人?一天到晚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么这不是?
“好久不见。”
身后传来林慕岩幽幽的声音。
他扯了扯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也没有很久吧,三天前不是刚在东京‘偶遇’了么?”
说是偶遇都是漂亮话了,鬼才相信两个人平均每三天就要在全世界各地偶遇一次,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邵司一度怀疑经纪人雷哥是不是把自己行程单卖给林慕岩了。
“可惜了。”林慕岩端着酒杯,杯中的橙黄色的香槟酒沿着杯壁轻轻晃荡,“要是三四月去,可以看到挺不错的樱花。”
“林总真是有闲情雅致。”
邵司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我是去工作的,哪能挑什么时间,比不得您这种老板有空闲。”
林慕岩不置可否,笑笑道,
“我听说你跟华纳的朱总有些过节?”
闻言,邵司露出一副吃了苍蝇的神色,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半个月前京都的电影节后台,华纳那个在圈内几乎让人闻风丧胆的朱老板当着工作间众人的面,摸了一下他的屁股。
这事儿恶心了他整整半个月,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的。
当时要不是经纪人眼疾手快拦着,他就要动手打人了。
“是不关我的事,不过林氏集团最近跟华纳有合作,我在朱家老爷子面前给了他一些东西,现在的华纳,已经不归那头猪管了。”
邵司神色一怔,诧异的看向林慕岩,“你给什么了?”
“无非是那头猪在鸭店里跟男人左拥右抱的照片而已,风雅的很,老爷子看了差点没当场心梗,当时就打电话让人撤了他的职位。”
林慕岩身上天生带着一股不被俗世拘束的放荡感,他能做出这种事来并不奇怪,邵司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样?为了感谢我,不打算请我吃饭吗?”
“我又没求你让你帮我。”
邵司挑了挑眉,随手搁下酒杯,“既然是这样我也不用在这儿待着等着跟那头猪赔礼道歉了,麻烦林总您过会儿见到我经纪人跟他说一声,我先走了。”
他走的潇洒,林慕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头笑笑,跟了上去。
“你这人有劲没劲啊?还有这种自己非要追着别人让人请吃饭的?”
沿着街走了一会儿,邵司才发现林慕岩跟在自己后头,实在是让人抓狂。
“我是个商人。”
林慕岩神色懒散,“商人就是利益至上的,总要跟我扯平了才行。”
“是不是我请你吃了你就不跟着我了?”
“当然。”
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墨镜下的一双眼睛促狭的看向了路边刚支下的关东煮摊子,邵司幽幽道,
“这可是你说的。”
第214章 人死不能复生
“随便吃,我请客。”
邵司大手一挥,承包了整个关东煮摊子。
卖关东煮的阿姨乐的合不拢嘴,“来来来,一人一个杯子,自己拿,看看吃什么?都是新鲜的食材。”
邵司满满当当的捡了一大盒,又让阿姨浇了酱汁,然后非常有诚意的端到林慕岩的面前,“来吧,我请你吃的。”
吃完赶紧滚蛋。
他内心窃喜不已,像林慕岩这种自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怎么可能吃得下去这种看不出食材原本样子还三无的路边小吃?
林慕岩看着面前的一大杯串串,端详了几秒,而后接了过来。
“这个?叫什么?”
“哎呦先生,你咋个连关东煮都不晓得啊。”一旁的阿姨都无奈了。
林慕岩点点头,评价道,
“简易版的火锅。”
“你吃火锅?”邵司有些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林慕岩这种人天生就是只吃西餐的,吃哪种巨贵的鹅肝,鱼子酱之类的东西,猫都吃不饱。
“相比较西餐,我更喜欢中餐的种类丰富,口感层次强。”
林慕岩扫了邵司一眼,然后拿起手里‘简易版的火锅串串’吃了起来。
慢条斯理,但是丸子们一个接一个的不见了,甜不辣们也一个接一个的不见了,腐竹、藕片、香菇、海带、鹌鹑蛋也都一串一串的不见了——
林慕岩,你是猪吗?
邵司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全吃了?”
“味道不错,再来一份。”
林慕岩看着他,将空杯子递给他,一副满怀期待的样子。
邵司相信林慕岩是真的喜欢吃关东煮,所以他后悔了,后悔非要不自量力带这个关东煮黑洞来,
“你能不能别吃了?”
“你不吃?”
林慕岩递了一串甜不辣过去,特质的酱汁将甜不辣裹的晶莹剔透,“尝尝看,这个很好吃。”
“我当然知道好吃。”邵司几乎抓狂,“我要是能吃还等你给我?吃一串这个,我晚上要在跑步机上跑两个小时,我都累死了,哪有力气。”
男艺人的生活,男老板并不会体会。
林慕岩点点头,“你不必这么苛求自己,我觉得你胖不胖都无所谓,胖一点的话,手感应该更好。”
闻言,邵司的脸蹭的一下就烧了起来,眼角余光明显看到卖关东煮的阿姨脸色都变了,他咬牙切齿道,“林慕岩,你大爷。”
“我大爷早就入土了,不过你可以骂我妹,我妹是个挺欠骂的。”
“神经病。”
邵司白了他一眼,正低头掏钱呢,忽然发现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是盛家的老保姆顾婶打来的电话。
他忙回拨电话过去,
“喂?顾婶,什么事?”
林慕岩正自顾自吃着最后一串关东煮,眼见着邵司打了个电话后,脸色陡然就白了。
“通知安然姐了吗?医院地址告诉我,我这就去。”
说完扭头便朝着路边跑去。
林慕岩正要追上,却被阿姨扯住了,“哎,你们还没给钱呢!”
一沓钞票丢在桌板上,林慕岩长腿几乎生风,朝着远处那个身影追了上去。
已经是深夜,医院里传来阵阵哭泣的声音夹杂着参与手术的全体医生惋惜的歉意,“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这些话医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早就已经麻木了。
手术室门口已经乱成了一团。
邵司到的时候,盛安然一个人坐在角落,眼眶通红的盯着手术室大门的方向,任凭于素心跟主治医生大闹,丝毫没有上前劝阻的意思。
“家属,你们不能这样,病人是突然的肝脏功能衰竭而亡,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了,我们尽力了。”
“胡说,老盛之前在你们医院还好好的,你们说了可以出院的,现在刚出院才多久啊,就出了这种事,你们说你们没有责任吗?”
于素心像是一个泼妇一样死死地拽着主治医生的白大褂,口袋都被她扯的脱了线,她脸上其实没有多少悲痛,更多的是一种怨恨。
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一个医生怨恨。
盛安瑶与盛安然之间隔着手术推车上被白布盖着的父亲,还隔着一个疯闹着惹事的母亲,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这样一个进退两难的立场。
看着母亲恣意生事,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医生身上的疯狂模样,她觉得难堪极了,从未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
“妈,够了。”
她陡然出声,拽住了赖在地上的母亲,“爸已经死了,你安静一些。”
于素心眼角还挂着泪,脸上划过一抹愕然与不满,甩开了盛安瑶的胳膊,在众人的搀扶下,挪到了边上,这才让医生推着手术车进了太平间。
所有闹哄哄的人中,只有盛安然是独自一人安静跟上手术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