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随后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女孩子一个人住,小心点总没错。”
这句话说完,她状似不好意思地开口,说最近她的侄儿要回国,还没有找好住处,刚好她这里有一套住房。房东的话还未说完,言夏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实在太好猜测。
但是她与房东签订的合约还有半年才到期。
言夏接过房东的话:“所以,你是想要将这里给你的侄子住。”
房东歉意地笑了笑,她主动违约,自然十分好说话,不但愿意退回言夏三个月的房租,还让她多留一个月,以便找到新的房子。这样处处为言夏考虑得那般周到,是希望她能尽快搬出去。
谈到这里言夏已隐隐明白,可能并不是有什么侄子要过来,这只是一个完美的借口。
房东是不希望言夏将麻烦带来。
昨天的事情,也许曲折迂回地传到房东耳里,让她认定了言夏是一个大麻烦。
言夏没有过多计较,同意了房东的提议。
她对平头这些人至今还心有余悸,换个住处也好。
找新房子的事很顺利,或者说,简直顺利到不可思议。是高秉庭,她的老师为她寻找的住处。在听说言夏有想要换房的想法后,没过几天,高秉庭那边就有消息。
“我一个朋友的房子,不大,空着也是空着,干脆拿来给你住。”当时高秉庭是这么对言夏说的。
直到言夏去看房子,她才发觉高秉庭口中的不大是何种程度。这间房子比她原来的公寓好上太多,不光面积大上一倍,而且宽敞洁净明亮,能买得起这里的人,绝对非富即贵。
至少以言夏现在的工资来说,她需要奋斗半辈子。而高秉庭朋友开口要的租金,相较于这房子来说,要得实在是太少。
当言夏拍了一段视频给高秉庭之后,那边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不过随后高秉庭让言夏不要介意。
“是我最要好的发小,你不要介意,放心住着。”
高秉庭对于言夏来说,是亦师亦父的存在,初入这个行业,她很幸运能够遇到这样一个人,待她赤诚,没有藏私,将自己的经验与知识全都交给了她。高秉庭时常说他们脾性相同,还曾开玩笑,将来要靠言夏养老。
只是高秉庭已经帮助了她很多,她不能再在这方面,占他的便宜。
可言夏拒绝的话才说出来,高秉庭就生气了。
“你开口求我帮忙,我帮完之后又不肯接受,是不是于你来说,我只是一个需要客气的人!”
这句话后面,他加了个叹号,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言夏对他解释:“这是我自己的事,老师肯帮忙我真的感谢,只是这套房子真的太昂贵,让我有占便宜之嫌。”
“我不想以后都这样,仗着老师的名头,去获得太多不属于自己的好处,而人情都要靠老师偿还。”
言夏也有属于自己的自尊与坚持。
但高秉庭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言夏哑口。
“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师,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事事分得太清楚,是不是还拿我当外人。”
言夏承认,有时候高秉庭说话句句犀利,让人没有还口的余地。
第15章
在高秉庭的坚持下,言夏还是住了进去,只是她坚持,又将租金提高了。
程卓然知道她换住处,还是在高秉庭的帮助下,第一反应是高秉庭是不是对言夏有别样的心思。按理说世上男人对女人好只有两个目的,要么是父兄师长亲友真切的关爱,要么是别有所图。程卓然显然不相信高秉庭大言夏那么多年岁的人是第一种情况,那么只能是后一种。
而言夏则斩钉截铁地否决了程卓然的猜测。
“老师的性取向同我一样,你别多猜。”
这一句话让程卓然震惊了好几秒,不过很快,他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差点忘了你们学艺术的,总是和别人不太一样。”
搬家的时候,程卓然提出要帮忙,被言夏回绝了,他也并不是时时刻刻有空闲,从某种方面来说,程卓然甚至比言夏还要忙。有了搬家公司,虽说花了点钱,但很快能搞定许多繁杂的事情,只是重新布置房间,还要多花费些力气和心思。
不过言夏的拒绝让程卓然有些不开心,通话时,他差点没指着言夏的脑子说她心大。
“搬家时有人帮你,可以让左邻右舍都知道你不是一个女孩子独居吗,免得再出现上次那回事,被那几个混混无所顾忌地威胁。”也不知道程卓然从哪里听到言夏差点被人劫持的事,自此之后当他每次得知言夏单独出行的时候,都分外紧张一点。
言夏以往是有点自我独断的个性,别人关心她也没有感觉,有时候说多了还要惹她厌烦,但是现在的言夏不会因为程卓然对她的时时关心而觉得烦躁。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你才是我的哥哥,而不是我哥的朋友。”说这话的时候,言夏坐在客厅,因为东西已经被归置到纸箱里,所以显得格外空荡。
这是她在这间公寓的最后一天。
程卓然立刻反驳:“唉,你可别赖上我,我可没你这种糟心的妹妹。”
言夏为何会与程卓然如此熟识,甚至现在已经一跃升为她最好的朋友,应该要感谢言夏的堂兄。她大学时读的学校,恰好也是她堂兄在读的学校。言夏与堂兄,从小关系就不错,而在她入学后,堂兄对她照顾也颇多,甚至让他最好的哥们也对她多加照顾。
这个最好的哥们,自然是程卓然。
他是个一根筋的傻子,或者应该说他是太重义气,堂兄如此说过后,程卓然俨然将言夏当成自己的妹妹来照顾。言夏毕业后还拿她当小女孩看待。
言夏搬入新居后,第一个来她新居的人是成采韵。
说来也算巧合,成采韵公司的人士闹了个乌龙,在帮他们这一行人定酒店的时候,竟然将成采韵的房间与另外一位男同事订在一起。这位男同事又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成采韵识趣,主动将房间让了出来。而现在临近节假日,酒店房间本来就紧张,附近没有多余的酒店房间,于是她想到了言夏。
言夏租住的公寓面积大,有两个起居室,她原本想改造一下,将其中一个当成画室,没来得及下手,正好可以让成采韵居住。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她来到江城后,就再也没有和成采韵见面过。所以当她见到站在她面前,一头短发干练的成采韵,差点没认出来。
言夏的记忆中,成采韵应该还是娇软的少女形象,最适合她的应该是鲜花与玻璃瓶,咖啡与风铃。
成采韵见到她,也有一瞬间的恍神,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放下行李,与言夏轻轻地拥抱了一下。
晚饭言夏与她是在一家日式料理店解决的,这里的刺身与生鱼片十分美味。日料店里,食物应该配上清酒才正宗,但是言夏喝不惯酒,于是清酒就是成采韵一人独享,她另外要了一份饮料。
多年不见的朋友,按道理应该是有许多话要讲,但是陌生的隔阂已经横亘,只能慢慢地从最熟悉的话题开始聊,将这个见面变得不太尴尬。
而最熟悉的话题,无疑就是她们的高中。
成采韵毕业仍留在海城工作,她比言夏更了解学校的近况。
菜上到一半,成采韵已经说到高中的英语老师,生了第二个小孩,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学校也在三年前翻建,面积整整扩大了一倍。言夏饶有兴致地听着,时不时问上两句。
她在心里也感慨,印象中的成采韵并不是能言善道的女生,她甚至还有一些腼腆。
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言夏身上,成采韵拖着腮看了言夏好一会儿,眼角浅浅弯起,露出一个漂亮的,却略有些羞涩的笑来。这样的她看起来,仿佛还是高中时候的小女孩。
“言夏,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没有变。”
她用手幅度很小地比划了一下:“不是说样子,就是给人的感觉。”
怎么可能会没有改变呢,不说别人,连她自己都能明显察觉到,至少脾气方面,她是真的平和了许多。
成采韵没有在这方面过多纠结下去,她将话题转向了另一个她觉得言夏会很感兴趣的方面。
“你还记得喻薄吗?”
言夏正垂眼,看着面前的生鱼片,她觉得是不是店里的灯光太过惨白,照在食物上面,像覆了一层白漆一样。她拨了拨鱼片,忽然没了胃口,但是声音中,却听不出来一点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