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发现傅鸯带走所有行李离家出走的惊讶过去之后,傅承安很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这不代表他理解傅鸯的做法。傅鸯一句道歉的话都没说就逃跑了,这简直就是不负责任的做法。哪怕他解释一下他的举动再走,傅承安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生气。
他气不过,一脚踢在书桌的桌角。傅承安本意是要泄愤,却没注意力度和角度,大脚趾撞到了桌角,顿时疼得眼冒金星,抱着膝盖倒在床上。
等眼前的黑影散去,傅承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呈大字型躺在傅鸯的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尝试捋清楚整件事情的经过。
他印象中的傅鸯虽然有时候会很毛躁,但是大部分时候都会听自己的话。当他被傅鸯抓住手腕的时候,他寄希望于弟弟还像以前一样。可是从他去车站接傅鸯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他记忆中的那个小豆丁已经是一个男人了,一个比他还高、还要有力气的男人。
如果傅鸯早就对他抱着这份心思,恐怕那天杜文生从他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傅鸯脸上的狠戾就不是假的,他真的非常想揍杜文生一顿。
傅承安无助地抹了一把脸,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从傅鸯的角度来看,自己喜欢的人轮番和其他人上床,还在他面前展示身上的吻痕,不管怎样都没法冷静下来吧,但这不该是他试图强/奸自己的借口和理由。
从傅承安的角度来看,突然被自认为是弟弟的傅鸯告白,这种冲击不亚于龙卷风席卷平地,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冷静下来。
如果他回来的时候傅鸯没有离开的话,傅承安会和他坐下好好谈谈,聊一下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小意外”。他会尝试说服傅鸯那些自以为的感情不过是对于年长者的依赖,而不是真正的喜欢。如果傅鸯听得进去,那就皆大欢喜。如果听不进去,傅承安会建议他们先分开住一段时间,等双方都冷静下来再谈论这件事。
可是傅鸯这么一跑,完全出乎傅承安的预料,浪费了他回来路上准备的说辞。傅承安现在空有一个听上去还不错的想法,却少了一个聆听对象。
傅承安盯着天花板发呆,直到眼前出现飘来飘去的光点才移开视线。
愤怒过后是铺天盖地的委屈。傅承安扁着嘴,捏着自己的鼻子,努力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给憋回去。结果眼泪没憋回去,还把自己给呛到了。
傅承安觉得自己快要把灵魂都咳出来,更加委屈了。他又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为什么连一句道歉都等不到。杜文生是这样,傅鸯也是这样,一句对不起都不肯施舍给他。不仅如此,还自顾自地跑开了,以为这样就可以将所有事情一笔勾销。
傅承安用力一擤鼻子,手背一抹擦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行吧,既然傅鸯想走,那就不要再回来了。他想,就算以后傅鸯回来求他,他也不会放人进门的。
傅承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平复情绪。再睁开眼的时候,他自觉已经平静下来了。他坐起身来,准备去洗澡,洗掉身上那些黏糊糊的汗。
拿着换洗衣服和毛巾去浴室时,傅承安经过饭厅,无意间瞄到冰箱外面多了一张便签纸。他停下脚步凑过去看。
只见上面写着:“对不起”。
傅承安将便签纸扯下来,翻看前后两面,只找到那三个字。用手指尖都能想到这三个字是谁写的,又是为什么写的。
傅承安看着这张纸,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原本还在埋怨傅鸯一句话都说就走,现在找到这张便签纸完全就是在啪啪啪地打他的脸。刚才硬起来的心肠又因为这三个字有松软的迹象。
说起来,以前傅鸯做错事,也不会直接道歉,而是拿着零食来请自己吃。他似乎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哥哥原谅自己。
傅承安心有所感,带着一丝“该不会吧”的想法打开冰箱。
两人住在一起之后,基本上还是傅承安负责买菜和做饭,所以他对冰箱里的食材和摆放位置还有印象。门后的置物架上通常都会摆放透明的储物盒,里面装着需要冷藏的干货。底下两层放着鸡蛋和其他容易过期的食物,再上面三层放着一些不常用的瓶瓶罐罐。
现在中间多了一个碟子,和一个红棕色的果冻。傅承安想起他回到家的时候,傅鸯好像在厨房做什么东西,看来就是这个果冻了。
傅承安缓缓闭上眼睛,浑身脱力地靠在冰箱门上,听着警报声在耳边响起,但是他不再去想这件事。
褚修远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一个红酒杯。上一次他也是这么坐着,看着窗外的景色。不过那时他对他和小安的未来充满希望,期待着哪天小安答应他的追求。
昨天的高中同学聚会之后,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他辜负了小安,辜负了他七年。他怎么还有勇气去要求小安接受他的追求呢?
小安当时该有多害怕啊,他明明没做错什么事,却要被其他人说闲话。而他自己呢?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没察觉,还以为日子和平常一样。他和小安住在同一间宿舍,居然以为小安是因为临近高考才显得那么焦虑。
褚修远长长叹了一口气,向后靠在沙发背上。三小时前,他还和小安躺在游艇的床上,享受着事后的温存,而现在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喝着他打算分享给小安的红酒。
所以以前那些老人家才会说,吃苦的人千万不要吃糖,不然就不能再吃苦了。褚修远在他二十六岁这年明白了很多人一生都弄不清楚的道理。如果没有把握和暗恋许久的人在一起,那就不要上床,不然只会增加思念。
他好想傅承安,比过去的七年还要想他。
不识时务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褚修远的多愁善感。他看都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电话,摁了免提,不耐烦地说:“什么事?”
【别来无恙啊,小褚总。】
褚修远一怔,想不起这个熟悉的声音是谁的。他试探性地问:“你是?”
【我是杜文生。】
第58章
褚修远做了几个声儿很大的深呼吸,才压抑住想骂人的冲动。
他的私人手机号是不是被人挂在合众的官网上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给他打电话,而且还是他最讨厌的那两个人。
“什么事?”褚修远揉着鼻梁,声音里满是不耐烦,问的是“什么事”,听起来像是在说“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对面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沉默之中。褚修远更加不耐烦了,他可没什么心情和这个情敌玩什么心有灵犀的游戏。
“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先挂了。”
褚修远刚准备伸手挂断电话,对面就出声了,【傅承安,刚从我家离开。】
“那又怎样?”褚修远就算再这么吃惊,表面上也不会显露出来。他冷笑着说:“你该不会以为这就说明小安对你还有感觉吧?”
杜文生轻笑一声,【当然不会,在这点上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那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褚修远换了一个更惬意的坐姿,虽然对方看不到,但气势还是要展示出来。
【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我家吗?】杜文生反问。
褚修远满不在乎,“有必要吗?”
【那如果我说我发现他时,他蹲在路边,好像刚哭完呢?】
褚修远刚抿了一口红酒,乍一听到杜文生说小安蹲在路边哭,直接将红酒喷出来。他顾不得拿纸巾去擦地毯上的酒渍,慌忙拿起手机贴到耳边大声质问:“你对小安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吧,小褚总。】突然放大的音量差点没把褚修远的耳朵震聋。他拉开手机关闭免提,好不容易赶上了后面那个问题,【你对傅承安又做了什么呢?】
“你真想知道我和他做了什么吗?”褚修远呲牙咧嘴揉着受伤的耳朵,语气却一点儿都没输给情敌。
褚修远快速回忆一遍网上说的上床步骤。润滑剂,扩张,戴套,缓慢,加速,检查,上药。等等,检查和上药?
褚修远倒吸一口冷气,鸡皮疙瘩从后背密密麻麻地爬上来。做完之后他好像忘记检查小安有没有受伤了,难道说……
“小安他……他没什么事吧?”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褚修远的语气软了下来,忐忑不安地询问小安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