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道暖流在几秒内瞬间冰冻,冰下的每一道水纹都在述说着小安在的痛苦。他只不过喜欢自己,他有什么错,凭什么成了其他人口中的笑柄?
褚修远如坠冰窟,牙齿都在打颤。他把脸埋在双掌上,片刻他抬起头,一言不发站起身来就往门口走去。打开门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些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高中同学。这一刻,他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之王,用熊熊燃烧的罪恶火把照亮所有人的龌蹉*。
第50章
傅承安在上午十点如约来到了码头。他拒绝了褚修远开车来接他,自己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傅鸯一听哥哥今天要和褚修远坐游艇出航,老大不乐意,差点儿撒泼打滚地说要跟过去。傅承安当然不会带着他一起,便直接告诉他今天是去和褚修远说清楚,保持朋友关系也挺好的。
这两天傅承安想了很多,包括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褚修远的。老实说,他都快忘记曾经那份悸动了。现在他再看到褚修远,想到的更多是他们曾经相处的点滴,而不是那个让他忍不住低头亲吻的少年。
当褚修远向他表白的时候,傅承安瞬间大脑空白,语言系统完全失灵。他当下第一个念头就是推开车门跑回家,但是他的修养阻止了他这么做。他磕磕绊绊地说自己要考虑一下,其实只是托辞,他的心里也没有底。
原以为两人就要这么拖下去,但在被下午茶和黄玫瑰击中之后,傅承安反而变得清醒了。
他为什么要在褚修远和杜文生之间纠结呢?他们一个是年少时的心动,一个是分手多年的初恋。人生是一辆在高速上飞快行驶的车辆,偶尔回头看一眼就可以,一直回头的话是会出车祸的*。
傅承安才二十六岁,他的未来充满了无数种可能性,他没必要一直和自己的过去纠缠。虽然拒绝杜文生让他无比心痛,但也让他松了一口气,不用在竹马和初恋之间做选择。
他已经做好决定,这次见面就和褚修远说清楚,希望他能理解,不要冲淡和伤害到他们十七年的友谊。
听到哥哥是要去拒绝那个带阴阳师的,傅鸯转身一回房间就笑到邻居凿墙过来揍他,笑到一巴掌拍在玩具车上弹出两节南孚电池。他就知道那个阴阳人整天话里带刺的,哥哥肯定不喜欢。
傅鸯笑得很灿烂,尤其是听到哥哥说会回家吃晚饭。他当下就表示今天会留在家里,给哥哥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今天是周日,晴天,海面上的风不大,适合出航。傅承安来到码头,在码头保安的指引下找到褚修远的那艘游艇。游艇船身被涂成白色,吃水线和喷在船头的名字则是黑色的,像一条勇往直前的黑线。他匆匆扫了一眼游艇的名字,是一个不认识的单词。
褚修远正站在船尾做出航准备,见到小安过来,赶紧跑过去伸手将他拉上来。
“好漂亮的船啊。”傅承安由衷地感慨。上次公司团建租了一艘比这个更大的游艇,但是船身脏兮兮的,船板的夹缝里还有没清理干净的垃圾,根本比不上褚修远的这艘新游艇。
“谢谢。”墨镜挡着了褚修远眼里的情绪,傅承安只觉得今天的他比以往怪怪的。
褚修远驾驶着游艇朝外驶去。傅承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感受着带有细小盐粒的海风吹在脸上。上午十点钟的日光猛烈,海风吹走了一大半热量。头顶上偶有一两只海鸟飞过,鸣叫一声后朝着更远处飞去。
游艇开到距离海岸线五十多海里的地方停了下来,褚修远摁下了控制板上的一个键,船头的链条缓慢地将船锚送到海里。
褚修远跳到傅承安旁边,开了一瓶放在桌面上的香槟,倒了两杯浅黄色的液体,然后坐了下来,手里的一杯香槟递给了小安。
“谢谢。”傅承安抿了一小口香槟,好奇地问:“开游艇的可以喝酒吗?”
“不可以,”褚修远又喝了一口,“但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一两个小时,稍微喝点没关系。”
“噢,”傅承安又问:“边上涂的那个单词是什么意思?这艘游艇的名字吗?”
“嗯。”这个回答简洁得完全不像前天热情邀请的褚修远。
傅承安没料到气氛会变得干瘪,像有人将这艘游艇装进了一个袋子里,然后用吸尘器吸走里面的空气。
一杯香槟在沉默中下肚,傅承安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氛围,开门见山地问:“你今天怎么了?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不是,”褚修远一口喝完杯子里剩余的香槟,做了一个深呼吸再继续说:“我昨天去了高中同学的聚会。”
“嗯,然后呢?”傅承安认真地听着。
褚修远猛地转头去看他,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傅承安一头雾水,“说什么呀?我又没去参加,怎么知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褚修远摘下墨镜,慢条斯理地将镜腿折起来然后放到香槟瓶旁边。而身边的傅承安还在想着自己要说什么。
“昨天,赵杰跟我讲了一些事情。”褚修远抬起头看向傅承安,眼里的情绪比海浪还要汹涌澎湃。
听到赵杰的名字,傅承安下意识心跳加速,但也许是程馨怡骂的那几句起了作用,他不像以前那么害怕了。不过听褚修远的意思,昨天的同学聚会上赵杰说了偷亲那件事。
原本傅承安还想挣扎一下,说那是赵杰为了吸引眼球胡诌的。但当他看到褚修远的眼睛,看到其中的暗涌,他一下子泄了气,自暴自弃地说:“对,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偷亲了你,但那又怎样?都过去了这么久了,你还要追究吗——”
突如其来的亲吻打断了还没说完的句子。褚修远双手捧着傅承安的脸,动作轻柔如同鉴宝师抚摸罕见的珍宝。
傅承安瞪圆的眼睛在褚修远的温柔攻势下颤抖着闭上,受过的委屈和伤害都融化在这一吻中。
片刻,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海风吹到他们身上,傅承安惊觉上衣被汗水打湿。
褚修远依然闭着眼睛,额头抵着傅承安的,嘴里喃喃道:“小安,小安……”
傅承安听着他喊自己的名字,内心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当初他不是没想过干脆直接跟褚修远坦白,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但是他做不到。曾有无数次坦白的话就在舌尖上打转,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着褚修远询问的眼神,他只会紧咬嘴唇,将眼神移开。
就像现在,傅承安还是说不出他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向远处眺望,好像那里就有答案似的。
“你刚才不是问我,船上印着的那个单词什么意思吗?”褚修远的手沿着傅承安的后背向下滑,抚摸着他的腰,一点一点地将小安往自己的方向拉,“M?ngata,这是瑞典语,直译成英语就是Moon Road。晚上月亮倒映在水上,海面上的影子看上去像一条通向月亮的道路。”
褚修远的声音很轻,快要和海风融在一起,但他手下的动作却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傅承安塞在裤腰里的上衣下摆已经被揪出来,褚修远的手伸了进去,沿着后背向上抚摸。
“我刚出国的时候经常做梦,梦到我晚上来到海边,月亮挂在紫色的天空上,紫色的海面上有一道亮黄色的影子。我的耳边有一个声音在跟我说,只要我沿着那条亮黄色的影子往上走,就能抵达天堂。”
傅承安因为褚修远的动作和声音不住地颤抖,他的双手已经举在胸前,随时可以将这个自顾自说话的人推开。
“但即便在梦里,我也从来都没有照那个声音说的去做。没有你,这个世界不过是地狱的倒影,根本不是天堂。”
褚修远的手指一个劲儿地在傅承安的后腰上打转,贴着他的耳朵说:“小安,这艘船是属于我们的迦南地。在这几个小时里,请你为我洗礼。”
傅承安闭上双眼,半晌,他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游艇下方的内舱空间很大,甚至还划出船头的一部分作为休息用的卧室。褚修远抱着傅承安一起倒在床上,一边接吻一边解开衣服上的纽扣。
傅承安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是当面前这个喜欢过的人求欢时,他很没骨气地将今天的目的抛到一边,全身发软地被褚修远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