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世界崩塌。
即使这黑暗看起来无始无终，但他还是不一刻不停的走着。
直觉告诉他这里并不是无边无际的，即使这里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传说中的地狱。
不可能。
他不可能就这样死了的。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周围是没有任何不同的黑暗，他不知道他移动的方向是否正确，但他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继续走下去。
耳朵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一些声音，在这无边又寂静的黑暗里，这东西的意义之重大丝毫不亚于象征着希望的光芒。
夏十三迅速调整方向向声源处快步跑去，逐渐清晰的声音以及隐约可见的光亮让他变得越发兴奋了起来。
那里一定有什么。
“你来了啊。”
还是那个陌生的男声，夏十三现在却觉得自己对这声音简直是熟悉得不行了。
他曾那么渴望听到这个声音。
陌生的男人略微有些懒散的斜了他一眼，然后将手枕在脑后向后倒去，哪里明明空无一物，那个男人却像是靠在了松软的沙发上一样，双肩动了几下似乎在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翘起一个痞气的二郎腿继续盯着一个散发着微光的水晶球看——光和声音都是从那个水晶球里传出来的。
他根本没把夏十三放在眼里。
“把我放回去！”夏十三直奔主题。
这个男人既然有能力带他到这里，那么自然是有能力让他回那个世界的吧？
说不定他突然回到穿越的那一天的事就跟眼前这个男人有关。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男人转过脸来，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夏十三。
夏十三一怔，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说道:“求求你，让我回那个世界去。”
男人看着他，然后笑了，缓缓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哈？
这是在耍他吗？
即使心中又不爽，但是现在有求于他的人是他夏十三，所以他不得不忍气吞声:“为什么？”
“因为这不合规矩。”男人侧坐在那无形的沙发上，用手撑着脑袋，一双含笑的眼睛注视着夏十三:“你呢，不是那个世界的人，所以你不能去那个世界。我还以为小零带你回去的时候跟你说清楚了呢，怎么，她没说吗？”
……小零？
谁啊？
“你不属于这里。”
这句话猛的窜进脑海，夏十三迅速想起了那个将他从那个世界带走的陌生女人。
难道是她？
“对，就是她。”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那个男人突然开口:“一身月白的漂亮姑娘。”
“……”夏十三有些无语，但是他很快就有了新的问题。
既然这个男人说了他不是那个世界的人，而且那个女人……也就是这个男人口中的小零也说了，他不属于那个世界，那么……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既然他不属于那里，他就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才对。
“这个嘛……”男人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一个小小的工作失误罢了。”
一个小小的工作失误，就轻易左右了一个人的一生，可是这个人居然还说得真的轻描淡写，这可真是……
不过夏十三还是很快就再次捕捉到了重点:“工作？”
“对呀，就是在这里管理各个时空。”那个男人笑眯眯的答，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的样子。
“你们在为谁工作？”
“还不就是上面那些老头咯。”男人无所谓的耸耸肩，那个水晶球飘到他面前，他修长的手指在水晶球的表面滑动，不同的画面闪过。
“什么老头？”
“这个啊……”男人瞥了他一眼，然后道:“这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了。”
夏十三见套不出什么话了，便静下来整理这个男人的话并加以分析，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哪知这个男人又一次看穿了他的心思，轻描淡写的开口:“收起你那点儿小心思吧，你根本见不到那些老头儿，自然也投诉不了我。”
所以，还是不行么？
夏十三不甘的握紧了双手，却也无可奈何。
他知道仅凭他自己是没有办法回到那个世界去的。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非常不舒服。
“其实你本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的，我给了你重活的机会，你应该珍惜不是么？”这个男人永远都能看透他的心思。
“在那个世界里活着，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我看你原来不是过得挺快活的吗？”男人看着他，大海般幽蓝的双眼中透出狐狸般狡黠的笑意。
夏十三咬了咬下唇，将视线移向别处:“那都是……曾经的事了。”
那是曾经的夏十三，而不是现在的夏十三。
现在的夏十三，有了伙伴，有了爱人，有了值得让他付出一切去守护的东西，曾经，他是诡牧，而现在，他是人。
一个叫夏十三的，人。
“是因为你那个小帅哥情人吧。”男人又用他那种看穿一切的语气说话了。
“是……”有这么一部分原因啦。
“真是个重色轻友的人啊。”
“哈？”听我说完好吗？！
“不过我喜欢。”
“哈？！！”
男人看着一脸卧槽的夏十三，笑了笑，将手中的水晶球抛出，水晶球落地便化作了一个次元门一样的月白色漩涡，男人站起身来，朝那个漩涡努了努嘴:“去吧。”
这难道是……
男人点点头，回答了他心中的疑问。
“谢谢，但是你就这么放我回去没问题吗？”你的上司……就是你口中的那些老头，他们要是发现了会怎么样？
“这个你不用担心了，我高兴就好，剩下的，到时候再说吧。”男人毫不在意的耸耸肩:“你要走就快点儿，要是小零回来了我可不保证你还能走成。”
想起那个能在一瞬间将他从所有人身边带走的女人，夏十三再一次道了声谢便迅速往漩涡门方向跑去。
“看在你这么有礼貌的份上，我就给你提个醒儿吧。”在夏十三即将接近漩涡门的时候，男人又开口:“日子过得安逸了也别忘了有些事情它还是要发生的。”
“什么？”
夏十三急停下来，回头看向那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伸手将他推进了漩涡门之中，夏十三最后只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四个字。
利维亚坦。
月白色衣衫的女人逐渐显现在男人身旁，她看着还泛着微光的漩涡门，然后一如既往的冷淡开口:“圆。”
这个男人，名为圆。
零，是无，亦是有，是一切消逝之后，也是一切伊始之前。
圆，无始，亦无终，循环往复，永无休止。
他和她，诞生于这无休无止的黑暗空间之中，共同管理着各个时间空间，消磨这无尽的时间。
“哎呀糟糕，被小零发现了。”圆装作惊慌失措的看着零。
零瞥了他一眼，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莫名的透出了浓郁的嫌弃:“少装了。”
明明是他叫她不要出来的好吗？！
“嘿嘿嘿。”圆将漩涡门变回水晶球收回，向后一坐，这虚空之中便具现出了一个高大的纯白色秋千，微微泛光，与这黑暗形成强烈的对此，圆坐在垫着松软的绒毛垫子的秋千上，晃动着双腿，说好听点就是一派天真的模样，说难听点……
妈的智障。
“你透露得太多了，根本没这个必要。”零也向后坐下，坐的却是一个太师椅，与圆一样的幽蓝色眼睛中似乎并没有任何情感波动:“明明这种时候，杀掉就可以了。”
“哎呀，不要总是杀杀杀的嘛，小零你可是女孩子呀，稍微温柔一点嘛。”圆晃着秋千，笑嘻嘻的说着。
他与零一冷一热，竟也能友好相处这么多年。
零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话语还是软了下来的:“那就消除记忆。”
无论是她把夏十三带回来的时候还是他把夏十三放走之前，只要将记忆消除，一切也还是可以照常进行的。
“那就不好玩了呀。”圆的右手靠在软垫上撑起脑袋，另一只手在虚空中画着圈圈:“你看，被称作杀人机器的枪神，冷血的高智商司令，还有那个伪装极善的小教父和他那个执念深到几近入魔的信徒小花匠，在遇到夏十三这个诡牧之后就变得完全不同了，这两个世界相比起来，简直是一个极善一个极恶嘛。明明他夏十三也是从‘极恶’这边过去的，却产生了这样的化学反应，真是太有趣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