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榛一下子像被电流击中,浑身发麻,他茫然的视线对上陈瘦石漆黑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温情、爱恋,还有,像宣告主权似的......霸道。
姬凤鸣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根本不能相信这是陈瘦石。这清心寡欲的人什么时候变得放荡不羁了?还有他那该死的吻技......是什么时候练出来的?
陈瘦石完全不顾旁人在,不断挑动杨榛的舌尖,杨榛从迷茫中回过神来,终于回应。两人唇舌相交。
杨榛觉得自己崩溃了,所有的堤防都打开,任由爱的洪水冲下,将他淹没。那男人浑身散发出浓浓的雄性荷尔蒙,将他完全笼罩。他沉溺在他的吻里,沉溺在他的气场里......无法逃避。
宫女们看得脸都红了。
姬凤鸣忍不住咳了一声。陈瘦石这才放开杨榛,把他拉起来,让他站在他身侧。
姬凤鸣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仿佛在浇灭心里的火,然后放下,冷声道:“瘦石,你这是做什么?”
陈瘦石偏了偏头:“如您所见,殿下。杨榛是臣的侍妾,此事臣已禀告家父、禀告陛下。太子殿下想要杨榛,恐怕不太合适。”
姬凤鸣愣了愣,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一向洁身自好的陈小公爷,从不沾花惹草,却原来不是不恋野花,而是身边有一朵家花供你赏玩。”他指着杨榛,“你这小奴才,迷惑你主子,手段倒是高明。”
杨榛皱眉,脱口道:“我没有迷惑主子,我们是两情相悦。”
陈瘦石投来一个温柔而愉悦的笑容,还带着赞许。
姬凤鸣勃然变色,两人之间氤氲的那种爱的气息像浓浓的花香,刺激着他的感官。他发现陈瘦石现在的样子迷人极了,温柔、高贵,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流蕴藉。而杨榛也像变成了一个发光体,两人一坐一站,却有着奇异的和谐感,像一幅美好的图画。
宫女们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们,像是看痴了。
姬凤鸣的目光变得像针尖般锐利,他冷笑道:“两情相悦?杨榛,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胆大包天,说出这种话!”
陈瘦石站起来,平静地道:“杨榛不是东西,是臣的人。臣与他的事,是臣的私事。太子殿下若没有别的事,臣便告辞了。”
说罢,他自然地牵住杨榛的手,在姬凤鸣气急败坏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姬凤鸣脸上阵青阵白,猛然拿起一个杯子,狠狠砸在地上,砸得粉碎。
宫女太监都吓得跪倒在地,姬凤鸣挥手命他们退下,并命梁肃守在宫外,然后说了一声:“出来吧。”
一人清瘦俊美,身穿宝蓝色的袍子,缓缓走到姬凤鸣面前,躬身道:“太子哥哥息怒。”
此人赫然是陈府二少爷陈奇峰。
姬凤鸣懊恼地看他一眼:“坐吧!”
陈奇峰坐下,微笑道:“太子哥哥您气什么?您应该高兴才是。”
“我高兴?他们俩在我面前那么放肆,你说我高兴得起来?”姬凤鸣恨恨道,“陈瘦石仗着父皇宠爱,一向不把我放在眼里。今日我不过试探他,问他要个人,他竟然公然挑衅,当着我面与杨榛恩爱......”
陈奇峰道:“我哥确实变了,以前他过着禁-欲的生活,不是读书就是练武,没想到为了一个小小的杨榛,他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娶杨榛为妻,并且绝不纳妾。不过,方才他倒改口了,称杨榛是他侍妾,想必是陛下给他施压了吧。您看他额头还留着一丝血痕,恐怕是挨了皇舅的打。所以说,您应该高兴啊。”
“我本来指望他强硬到底的。”姬凤鸣眼神闪烁,“最好他彻底激怒父皇,将他永远驱逐在长洲县,永世不得返京。如此一来,你继承端国公爵位,我继承宣国的皇位,岂不完美?”
陈奇峰露出一个斯斯文文的笑容:“太子哥哥继承皇位是板上钉钉的事,与我哥又没什么关系,怎么把两件事相提并论了?”
姬凤鸣愣了一下,挥挥手:“我都混乱了。不过,我父皇太宠陈瘦石,有时候我感觉他比我更像我父皇的儿子。这事十分诡异。父皇处处拿我与陈瘦石比,夸他德才兼备、卓然不群,而我这个儿子却是朽木。气死我了!”
“太子哥哥气什么?我哥再好也是臣,将来也必定要侍奉您这位君王的。您难道还不会驾驭他么?”
姬凤鸣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开心起来:“正是,我怎么没想到这层?奇峰,你果然心思细密。”
“不是,奇峰只是旁观者清罢了。”陈奇峰道,“至于杨榛,倒是一颗不错的棋子。我看我哥对他用情已深,我哥这个人,跟旁人不同,他从不三心二意。认定了一件事就像石头一样顽固,不肯动摇。”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不会娶妻?”
“对。他不过是在敷衍皇舅,口是心非,实为欺君。总有一天,他会自食恶果的。太子哥哥不用在他身上费什么心思,就让他自己折腾吧。”
姬凤鸣点头,拿起茶,慢慢地品起来。
端国公府。
陈瘦石与杨榛回到劲院,杨榛就拿了伤药去替陈瘦石擦额头上那道细小的伤口,心里想着,要是有个创口贴就好了。不过想想大人那么帅的脸,要是额头贴一个创口贴,那肯定很滑稽。
想着就不禁笑了出来,陈瘦石被他一笑,只觉得心神荡漾,想起太子宫中那个吻,仿佛意犹未尽。他吩咐紫燕、紫藤下去,一把抓住杨榛的手,把他带入怀里。
“嗯……”杨榛被牵动鞭伤,闷哼了一声。
陈瘦石连忙换个姿势,左手臂垫在杨榛的颈下,右手轻轻搂在他腰里,俯身,黑眸中泛起笑意,一点点凑近杨榛的脸。眼见着杨榛的脸上起了红晕,他轻轻用嘴唇去摩挲他的脸:“榛儿,害羞了?”
“主子……别,这是您家。”杨榛想推开他,却被陈瘦石搂得更紧:“他们都知道了,反正你是我的侍妾……”男人在他耳边道,呼出的热气喷在杨榛脸上,杨榛的脸几乎红透了。
“刚才在太子宫里,怎不见你如此害臊?”陈瘦石颇觉奇怪。
“刚才,主子是在做戏。”
“谁说我在做戏?我是真心的。”陈瘦石惩罚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挑开他的唇齿,又一番深深浅浅的吻。
一吻罢,陈瘦石将他抱起来。杨榛有些发晕,这公主抱......是对一个男人该有的姿势么?忍不住用抱怨的目光去看陈瘦石。陈瘦石根本没有自知,柔声道:“我抱你去我床上,再给你上点药。”
“主子,您呢?”杨榛道,“让属下看看您的伤。”
“我没事。”陈瘦石不容置疑地道,“去趴着。”
鞭伤比昨日看起来好了许多,大部分地方开始结痂了,只是好了之后,还是会留下印迹吧?陈瘦石心疼地用手指轻轻抚过那些伤痕:“榛儿,今晚我们再住一宿,你好好养伤,我们明日便回长洲。”
“是。”杨榛应道。这时候主院里有下人过来,说老爷夫人请大少爷过去用餐。
杨榛叮咛道:“主子,您千万别顶撞老爷,我们回长洲县还有大事要做,老爷要是生气责罚主子,主子您皮肉受苦事小,耽误行程就事大了。”
陈瘦石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我挨打受罚你不心疼,耽误了公事你就心疼了?”
杨榛连忙摇头:“不,不是,主子,属下不会说话,属下说错了……”
陈瘦石道:“别解释,我懂你的意思。我不会莽撞了,你放心。”他知道,今天,在宫里、在府里,杨榛一直用“主子”两个字提醒他,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知道,他的杨榛期盼着与他并肩,但为了他,他愿意跪着,愿意将自己低到尘埃里。
午饭吃得很平静,陈敬亭与若华长公主像没事人一样,根本没有提起杨榛的事。一家人在一起,依旧是往日其乐融融的模样。
饭后,若华长公主叫陈瘦石陪自己走走。陈瘦石跟在母亲身后,沿着花园的青石小径慢慢走着,春风中,若华长公主裙裾翩翩,不惑之年的她依旧美丽、优雅,在陈瘦石的记忆中,她一直如此。他从没见母亲生过气、发过火。
“石儿,身上的伤还疼么?”
陈瘦石回道:“不疼了。是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杨榛那孩子不错。”若华长公主放慢脚步,却没回头,只看着前方,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飘来,“是缘是孽都是天注定。你既然喜欢,娘也不拦你,让他做你的侍妾,既能保护你,又能服侍你,这挺好。只是,你若想单恋他一个,恐怕他消受不起,反而毁了他。石儿,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这才是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