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管家笑道:“你是不是被少爷打傻了?你十八岁。”
十八岁,在古代也不小了啊。
“别打歪主意。”秦管家警告他,“你要是敢去妓-院,少爷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胖厨子也道:“主子刚来长洲县,立足未稳,再加上前任孙县令贪赃枉法,把这县衙都亏空了。主子等于白手起家,从头来过,他又不肯受家里接济,非要靠自己来,身上的担子不轻,你就别再惹他生气了。”
杨榛心里微微一沉,原来陈瘦石这么辛苦。这个县令不好当啊!
“长洲县是个穷县,少爷非要自告奋勇到这儿来,不肯留在京城享福。他啊,从小志气就比别人家孩子高。”秦管家感慨道,“皇上那么器重他,他若是肯留在京城,起码也是个翰林。结果,他却要到这个小县城来当七品县令。”
杨榛道:“为什么?”
秦管家道:“你天天在少爷身边,你不知道为什么?他是想替老百姓做实事。”
杨榛肃然起敬,这个陈瘦石,跟陈县长一样,是个有志青年啊。
我得帮他。他心想。
陈瘦石在书房里查案卷,查得投入,连杨榛进来都没看见。杨榛拎起泡好的茶壶,替他斟上茶,放到他手边,轻轻道:“主子,请用茶。”
陈瘦石回过神来,抬头看他一眼:“杨榛,你可怨我?”
杨榛垂眸道:“属下感激主子教导之恩。”
陈瘦石微微一笑:“你长大了,我知道,你也需要。你要是看上了谁家姑娘,我替你去下聘。若是看上了家里哪个丫鬟,也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杨榛心道,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啊!
他露出腼腆的笑容:“主子自己还没婚配呢,倒关心起属下的婚事来。属下自然要服侍主子,直到主子有了少夫人,不再需要属下。”
陈瘦石道:“胡说,就算我有了夫人,你也还是我的侍卫,我怎会不需要你?”
杨榛道:“是,主子永远是属下的主子。”
陈瘦石点点头,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杨榛道:“主子,属下想向主子讨样东西。”
“哦?是什么?”
杨榛道:“县衙后面有块荒地,主子可否赐给属下?”
“你要他做什么?”
“属下想种点果蔬,贴补县衙用度。”
陈瘦石的唇角慢慢扬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杨榛:“你还会种菜?”
杨榛想,惨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买进陈府的,有没有种菜的背景。他只能含糊其词道:“属下可以学,属下只想替主子分忧,虽然......微不足道。”
陈瘦石赞许地道:“你有心了。”
紧接着,杨榛脸上一凉,原来是陈瘦石伸手摸到他脸上,和声道:“打疼了么?”
杨榛莫名觉得受宠若惊:“不,不疼。”
下一秒,陈瘦石肃容道:“下次再犯,可不是打两个巴掌这么简单的了。”
苍天啊,这人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难道就不能多点温柔么?帅哥,你虽然颜值很高,可若是一直这么死板,会很难找女朋友的。
“你在腹诽我?”
“属下不敢。”
第3章 第三章 用心伺候
一上午,陈瘦石都在查阅县里的账簿、卷宗,并不时记录、批阅。
杨榛除了替他斟茶,就是站在旁边,默默观察着他。奇怪得很,这张脸本来是他熟悉的,可现在他越看越觉得县令大人很帅,比陈县长帅多了。难道是因为穿着打扮不同么?不是。自家这位新主子身上有种陈县长没有的气质,那是一种混合着高贵、俊逸的气质,即使穿着普通,也令他看起来像神仙中人。
当他微笑的时候,令人如沐春风;而当他冷下脸来,又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也许因为他会武功吧,所以那种气场收发自如?
然后杨榛又注意到自己,陈瘦石没有看他,可他自觉地站得笔直。奇怪,明明是很守规矩的啊,可为什么受罚的时候会睡着,还会给大人留下偷奸耍滑的印象?
真傻,昨天的杨榛还不是他自己呢,当然会不同。杨榛这样想着,又挺了挺脊背,觉得自己英姿飒爽得很,面上不觉露出笑容。这感觉很奇妙。
就在这时,一道目光向他投过来,带着种探究的、研判的意味。陈瘦石终于从一大堆资料里抽出身来,注意到他了。
“你今天与往常不同,”陈瘦石道,“小动作、小心思特别多,怎么回事?”
杨榛吓一跳,赶忙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恭敬道:“属下是看主子工作得太久,怕主子辛苦了。”
陈瘦石勾了勾嘴角:“我看你是耐不住性子了。”他挥挥手,“你去吧,到外面转转,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杨榛道:“谢主子。”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他正想好好转一转,把县衙里的情形摸透。刚才出去走了一圈,但因为刚挨了打,唯恐耽搁了送茶再惹陈瘦石生气,所以他没好好观察。
他先去了前面公堂,见胡地与另外两人在公堂上松松垮垮地站着。胡地手里拄着一根棍子,杨榛知道,那是衙役用来打板子的。那两人一个文士打扮,想来应该是刑名师爷。另一人身穿灰褐色的衣服,身材短小,留着两撇小胡子。杨榛猜想,莫非此人是仵作?
胡地见他过来,大声招呼他:“杨兄弟,来,来!”
文士与小胡子一起唤:“杨侍卫!”
杨榛朝他俩拱了拱手,问胡地:“你们没事做?”
胡地一把拉过他来,朝他身上摸:“怎样?除了挨嘴巴子,大人还打你没?”
杨榛推开他,这家伙太热情,他都吃不消:“老胡,我没事,没受其它伤。”
“这是怎的了?”文士问道。
“刘师爷,你说我家大人吧,真的是太......太古板了。”胡地唉声叹气,“我不过是到内堂找杨兄弟,想约他晚上一起去倚翠阁玩玩,我们又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就是听听曲子,咪咪小酒,可大人他,他竟甩了杨兄弟一巴掌。”
他“啧啧”两声:“瞧瞧这小脸,本来白白嫩嫩的,这下肿得跟馒头似的。”
杨榛低声道:“老胡,你有完没完?再说,我哪儿脸白了?你都把我说成小白脸了。”
刘师爷“噗嗤”一声笑了:“杨侍卫,你本来就长得白,还不承认呢。我可听说,那采花贼高龙阳不仅采女的,还采男的。像你这么俊俏的男孩......哈哈!”
杨榛的脸腾地红了。高龙阳,这叫什么名字?那采花贼的爸妈难道天生知道儿子有龙阳之好?
没有抓住高龙阳,其中有什么不妥么?他不禁狐疑,瞧了瞧胡地。胡地掩饰地咳了一声,推推刘师爷:“有点过了啊,这事可开不得玩笑。若是被大人知道......”他用手掌做了个割喉的姿势。
杨榛羞愤交加,咬牙切齿地想:这是什么世道!姓高的,老子一定抓住你,将你碎尸万段!
刘师爷见他这样,打了个哈哈:“别气别气,我开个玩笑罢了。”
杨榛一拉胡地,悄悄道:“老胡,我有些事问你,能不能跟你单独聊聊?”
刘师爷见状,对小胡子道:“一刀,咱们回去,让他们聊。”
他俩走了。杨榛犹犹豫豫地道:“老胡,他们俩......叫什么名字?”
胡地愣了一下,伸手摸他脑袋,担忧地问道:“头晕不晕?”
“不晕。”
“那就好。”胡地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被大人打坏了脑子,怎么连他们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杨榛尴尬地道:“我记性差,大人教我念书,我也总记不住。”
“对,对。”胡地善解人意地道,“你们才来十几天,你跟他们也没怎么打交道,记不得是正常的。我跟你说,这师爷叫刘一手,那位呢,是我们这里的仵作,叫何一刀。”
杨榛想笑,这都什么名字啊!
“这衙门里的事,你能不能多跟我讲讲?你可是老资格了。”杨榛适时地奉承了胡地一句。
“你有空?”
“是啊,大人正埋头在案卷中,放我出来逛逛。”
“大人真是勤政爱民的好官。”胡地赞道,“跟前任孙大人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打开了话匣子,就开始涛涛不绝:“我跟你说啊,以前孙大人在的时候,那叫一个黑,真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