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剑“噢”了一声，反问道：“你猜我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曹予摇头。
季剑讲了一个故事：“卢祁特别喜欢猫狗鼠猪牛羊蚊子恐龙等一系列动物，发现什么了没有？没有鸡！所以月黑风高夜，我就放了一只鸡在他家门口……懂了没，我了解他喜欢的一切，是为了精确避开他的爱好，然后送给他最触目惊心的大宝贝。”
说到这，季剑挑了挑眉，嘴角满是得意的笑。
“不说这个了，说说咱们篮球队的事。大家都是一个队的，可为什么赢了功劳全归他，似乎咱们其他人都是摆设似的。”
曹予说道：“早上不还气势汹汹，势要与卢祁争个高低嘛，什么胜者只有一个，什么有我没他……”
季剑尴尬地说：“……现实不是给了我一巴掌嘛，十七比六，小的那个就是我。”
曹予分析道：“你呢，就是卢祁星途上的一块垫脚石，你应该早点觉悟。”
季剑不忿道：“垫脚石也那么大一块呢，大卫的雕像知道吧，基座比人都高！”
曹予欲抑先扬：“话是这样没错，但大家捡着大卫那艺术品不看，非欣赏他脚底下的石头？石头哪没有啊，何况有的石头长得还不好看。”
季剑：“你在委婉地骂我丑？”
曹予摇头。
季剑身子往后一靠：“这还差不多。”
曹予正色道：“我是说不止，还有身高上的差距，其实你们差的并不多，但对于篮球这项运动来说，就是天堑，也是你们水平的差距。”
季剑眼一眯：“那要不，你那头借我使使呗。”
曹予吞了口唾沫：“使不得。”
老板及时出场缓解气氛：“鱼粉来喽，你的菌汤，你的番茄。”
季剑边谢老板，边鼓捣手机。
曹予说：“吃饭就吃饭！玩啥手机？”
季剑一副你个土老帽的表情：“我这是吃播。”
曹予问：“业务又变宽了？”
季剑骄傲地说：“我可是全能，要颜值有颜值，来个变身秀啥的不在话下。要吃播也能吃播，毕竟有着迷人的下骸线。”说着就摸了摸他差点被掀走的脑袋下沿。
曹予问：“你是直播还是后期剪？”
季剑想起刚刚经历的一切，要是直播的话，那还真是车祸现场。
“后期剪，把几天的生活剪到一块。光吃播也不行啊，毕竟咱也没去海外，也不在大城市，就守在这小山村里，没啥稀奇古怪的玉盘珍馐，别人看着也不痛快，我视频唯一的卖点，就是我这张脸。”
曹予心想：你也真好意思说。
“你有多少粉丝？”
季剑说：“一万三。”
曹予：“可以啊，马上就要超过咱们学校的人数了。”
季剑嘘声。
屏幕闪出画面。
季剑对镜头说：“嗨，这是我们这特别有名的菌汤鱼粉，嗦粉喽！”
曹予看着季剑，尴尬到脚抓地板。
在手机里看别人吃播挺正常的，可在现实生活中，身边的人对着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自言自语，这要是往前推三十年，那得立马在精神病院帮他占个床位。
曹予不再看季剑，自顾自刷起了小视频，看到了什么，把手机怼了过来：“你快看，这大胖子跳绳！浑身的肉那叫一个颤啊，笑死我了……啊！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季剑说：“没事，后期加个速，配个乐，把音消了就成，艹，这胖姐姐挺有自信啊，她发这视频意义何在？逗人一乐？但看起来她还蛮认真的……”
“没，就是个鼓励视频，号召和她一样胖的人努力减肥，人家可是先锋，粉丝有……三十万。”这两个瘦子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冒犯。
季剑脸一黑：“比我还多？！”
季剑啪地把手机按倒，屏幕黑了。
第四章
曹予耸了耸肩：“是的，你再看这个视频。”
视频中是一个身着邋遢衣服的农村人正在卖货，关注人数一百万。
季剑愤怒地说：“什么鬼啊，这一看就是城里人假扮的。”
曹予苦口婆心道：“你不管人家是不是装模作样，粉丝买账那就是真的！还有，你都不看别人视频的吗？”
“看啊，但不看关注人数，自我麻痹嘛，我从来不看自己的数据，省得心凉。”
曹予：“季哥，你要真是想火一把，我可以给你提个意见，卖腐。”
季剑：“老子不喜欢男的……”
曹予：“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现在的女孩子，想象力很丰富的，两个男孩只要站一块，无需多言，情谊都能溢出来。”
“老子铁直，绝不会堕落到出卖性向的！我吃完了，先走一步。”季剑经过门口时，对老板说：“那个长的丑的付钱。”
季剑去便利店买了一箱泡面，固定在自行车后座上，回家的路上，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小季剑指着货柜上琳琅满目的泡面，对身后的母亲说：“妈妈，这里的泡面种类这么多，就算我每天都吃，是不是一辈子也很难吃完啊？”
季剑妈妈：“当然吃不完啦……因为妈妈是不会让你每天吃泡面的。”
小季剑：“可我想吃嘛，给我买一袋嘛！”
季剑妈妈：“不行！”
季剑妈妈推车走向收银台排队，小季剑溜回去，拿了一袋泡面，悄悄地塞进了车里。
收银员用扫码枪扫泡面时，季剑妈妈发现了小季剑的把戏，正要把泡面放回去时，小季剑眼中蓄满了泪水，她只好妥协。
回到家后，小季剑兴冲冲地吃着泡面，季剑爸妈则吃着丰盛的午餐。
季剑妈妈恨铁不成钢地说：“这孩子……”
小季剑兴冲冲地喊道：“我还要喝饮料！”
季剑妈妈说：“就在冰箱里，自己去拿吧。”
小季剑跳下椅子，跑去厨房，用力打开冰箱，里面装满了各色各样的食物……
而此时此刻，如今的季剑打开冰箱，里面空无一物，他关上冰箱，煮了泡面，坐在餐厅。
屏幕闪出画面。
季剑挑着方便面：“啊，我那个吃尽天下泡面的轻狂梦想……在无意中实现了，不知道你现在在吃什么，但能在家里吃，还是在家里吃吧，泡面也是家里的香。”
他的声音不禁哽咽了，仓促地把手指移向屏幕。
屏幕黑。
季剑低声说：“我想去老卢家了。”
季剑忽而又暴躁地喊道：“谁想去卢祁他家啊，他家的饭一点也不好吃！鸡精那么少，一点都不香！炸酱面的佐料是卢妈妈的微笑，怎么比得上泡面里精致的小菜包！”
他边哭边大口吃泡面。
门铃忽然响了，季剑擦干泪水，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朝外瞧，是快递员。
季剑心想：自从老妈走后，这个家也被快递员抛弃了，我在网上有买过什么吗？有的话，正好可以录个拆箱视频！
他打开门，快递员问：“您好，您的快递，是卢祁对吧？”
季剑果断地说：“不是。”
快递员疑惑道：“嗯？青溪小区五栋三单元四零二，不是这里吗？”
“是这啊……”季剑忽然想到了什么：“噢！卢祁是我同学，我马上过生日了，这东西应该是他给我买的礼物，只是忘改收货人名字了。”
“噢。”快递员往后一让，身后有一个大箱子。
季剑喃喃道：“这……这卢祁是把自己给邮过来了不成？”
季剑签收了快递，关了门。
屏幕闪出画面。
季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他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来录个拆箱视频，这是我冤家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他叫卢祁，老卢送礼不能提，这句歇后语也不知道你们听过没。去年，他神秘兮兮地说，他给我买了个世界上最贵的礼物，我那段时间超级焦虑的好不好，一直以为他要坐牢了，而我因为收纳脏物，下场也好不了多少，直到生日那天，卢祁把一只崭新的手机郑重地交给了我……
那天，季剑给了卢祁一个深情的拥抱：“礼轻情意重啊！”
然后用手机锤卢祁胸口：“最贵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哈哈哈……”
卢祁说：“嗯……其实手机不是生日礼物，手机里面的才是。”
季剑不笑了，看着上了锁的手机，问道：“密码多少，新手机还设密码？你这人也真够鸡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