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进来收拾桌子,老夫人带着她们去了暖阁。
现在正值初冬,寒风凛凛。
一进暖阁,便觉暖风拂面,好不舒快。
温清芳和温清芯一左一右,扶着老夫人到窗户边停下。
眼前是几盆含苞欲放的兰花。
温清芳指着中间一株开得正好的兰花说道:“祖母,这株剑兰花是孙女从表哥那里讨来的,祖母可喜欢?”
老夫人自然喜欢,还未开口,温清芯抢着道:“祖母看看这株兰花嘛!”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一朵半开不开的墨兰傲然独立。
老夫人惊讶道:“芯儿送来的这盆竟然是墨兰?”
“是呀!上次万家表哥说,墨兰很难得,都没舍得给六姐姐,芯儿想着,既然这般难得,就一定要寻来送给祖母!”
温清芯脸上得意至极,说完还故意冲着温清芳挑眉。
“辛苦芯儿了,这墨兰的确难得,让你破费了。”老夫人很是满意。
温清芯笑道:“只要祖母开心,花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
站在她们身后的温清竹,嘴角勾一抹嘲弄。
温季华听从温冠斌的安排,走的是商路,管着温家的产业,手握大把的银钱。
所以四房从不缺钱。
温家长子温伯贵,出仕当官,光宗耀祖,地位超然。
温季华面上不说,心里却把希望都寄托在温明良的身上。
他迫切的希望温明良科考顺利,出人头地。
“七姐姐就没有什么送给祖母的吗?”温清芯突然开口,笑眯眯的逼问温清竹。
老夫人和温清芳同时回头。
温清竹早有准备,侧首吩咐:“绿陶,把东西打开给祖母看看。”
老夫人眉梢一挑,拭目以待。
温清芯有些恼怒,是谁泄露了消息!
温清竹居然有备而来!
老夫人按了按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绿陶走上前来,打开檀木锦盒,里面放着一卷画。
温清竹伸手拿出来,打开画卷。
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幅生长在峭壁上的兰花图。
兰花图的尾部还有题字和印章。
温清芳惊讶道:“七妹这幅画,可是张千大师的峭壁兰花图?”
“正是。”温清竹微微一笑,转而看向老夫人,“祖母可喜欢?”
这幅兰花图神韵极佳,寓意甚好。
老夫人心里是喜欢的。
但她开口,却是质疑:“这不会又是一幅赝品吧?”
温清竹恭敬的回道:“送给祖母的东西,孙儿哪敢以次充好,虽然没有庄老先生的真迹,但这幅兰花图却是张千大师的真迹。”
老夫人心思微动。
身旁的温清芯却觉得她在说谎,不满道:“上次的字帖是假的,这次的画怎么变成真的了?”
老夫人跟着又问:“张大师的画虽然不及庄先生的字,但也是难求的,你怎么就知道这幅画是真迹?”
温清竹解释道:“这幅画是外公家送给母亲的嫁妆,外公说是真的。”
“切!你外公说是真的就是真的!你拿什么证明!”温清芯根本不信。
温清芳精通书画,刚好有几分眼里的。
她忙说道:“祖母,我对书画略懂,不如让孙女看看?”
“行!”老夫人还是给温清芳面子的。
若是真迹,说不定可以送给五殿下,当做赔罪。
温清竹把画递给温清芳,温清芯气得握紧了拳头。
仔细看下来,温清芳面露惊异,又再三看了几遍。
看完后,她转身回禀老夫人:“祖母,孙女见识浅薄,看着并不像赝品。”
老夫人心里一动,又问温清竹:“这是真的?”
温清竹当然知道是真的,但她谨慎的回道:“外公应该不会骗我。”
老夫人不好下决断,只道:“那先放着吧。”
看在这幅画的面子上,老夫人不再挑她的毛病。
众人围坐在暖床上,喝着花茶。
峭壁兰花图就放在暖床的一边。
温清芯心神不宁,时不时看着那幅画,觉得无比的刺眼。
鬼使神差的,她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
若是这幅画毁了呢?
越想,她越是觉得可行,不过就是一幅画而已。
毁了后,她再让拜托父亲,给她重新寻来一幅就是。
这么想着,温清芯端起茶杯,站起了起来。
老夫人正和温清芳说这话,一时没注意到她。
温清竹却是注意到了,却不动声色的低下头。
温清芯见大家都没发现她,就走到画卷旁边,故意把手一松。
哐当一声,茶杯摔在半打开的画卷上。
“芯儿!”老夫人离画卷最近,惊了一声。
众人齐齐看去,紫烟赶忙上去收拾碎掉的瓷片。
温清芯一脸害怕,假装哭了起来:“对,对不起!祖母!我,我是不小心的!”
老夫人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温清芯一咬牙,推开紫烟,故意伸手去抓瓷片。
“芯儿这就收拾!”
紫烟吓了一大跳,赶忙拉住她:“十一小姐!使不得!小心伤了手!”
老夫人这才看向温清芯,神色有些不满:“怎么这么不小心!”
温清芯顿时抽噎着认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乱走的!”
“这可是张大师的画!”温清芳有些心疼。
第二十四章 禁足一个月
正在这个时候,温冠斌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哪个是张大师的画?”
众人抬头一看,温冠斌正踏脚进屋来。
温清竹几人马上起身,赶紧问好:“祖父。”
老夫人在紫烟的搀扶下站起来。
见温冠斌过来,她惯性的替温清芯解释:“老爷,不过是七丫头送过来的一幅画,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呢!”
温冠斌走到暖床边,让收拾的丫鬟退下,自己拿起画卷打开来看。
上下一看后,他马上皱紧了眉头,转脸问道:“谁把茶水泼到这上面的!”
老夫人一听,急忙问道:“这幅画是张大师的真迹?”
温冠斌沉着眉眼,点头道:“是真迹,而且还是他晚年不可多得的三幅画之一。”
“啊?”老夫人也愣住了。
温冠斌闭了闭眼,然后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温清芯身上。
温家家主向来严肃,他这一看,温清芯这一次真的被吓哭了。
“祖,祖父……芯儿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走过去,把温清芯护在身后,劝解道:“不过一幅兰花图,你吓着芯儿了,不若让季华重新去寻一幅不就得了。”
温冠斌捏了捏眉心,声音愈发阴冷道:“张千生平极少画兰花,你可知道这一幅画值有多难得?”
老夫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温冠斌转身,看着温清竹问道:“这幅画是你送来的?”
温清竹颔首,小声应道:“是的,张大师的画只有这一副。”
听到这里,温冠斌的眉头更加紧蹙。
回头看了看老夫人她们,他又问温清竹:“你没说这幅画是真迹吗?怎么随意放在暖床上!”
“孙女说了,但是芯儿妹妹怀疑不是真的,孙女也拿不出证据,就任由丫鬟这么放下了……”
温清竹面上惶恐,心里却在冷笑。
她宁愿把画毁掉,也不会让温家用她娘的东西,去讨好那个人!
前世的温明良,正是因为庄严的字帖才和五皇子姜远成有了交情。
后来温冠斌发现她还有张千的兰花图,强行要走后,送给姜远成,让他在寿宴讨好皇帝。
正是因为这次的契机,他才被封为楚王。
温冠斌仕途不顺,正四处找关系。
好不容易搭上姜远成的线,却没有能入他眼的东西。
望着眼前这幅毁掉的峭壁兰花,温冠斌气怒交加,回头狠狠的盯着温清芯。
“从今天开始,温十一禁足一个月,学好礼仪规矩再出来!”
说完,温冠斌扔下兰花图,甩了袖子离开。
“祖母!祖母!芯儿真的不知道这幅画这么贵重!求求祖母帮芯儿说说情,芯儿还想好好陪陪祖母!”
等到温冠斌一走,温清芯马上跪了下来,求着老夫人。
温冠斌极少不给她面子,这一次老夫人也烦了。
她甩开温清芯,彻底硬下心来,冷然道:“回去好好反省!现在有芳儿陪着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