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双手揣兜，“111包厢。”
声音清清冷冷的，像在这炎热夏天浇下的一盆冷水。
服务生微笑点头，“好的，请跟我来。”
包厢都是三个一样的数字，从一依次到九。
包厢与外面大堂完全隔开，进到包厢区域，嘈杂的声音即刻在耳朵消失得犹如蚊子声。
“您好，这里就是111包厢。”
服务生将他带老包厢门口，微笑之后转身离开。
包厢的隔音做得很好，站在门外根本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
抬手推开门，里面正嬉笑说话的人齐齐朝这边看来，整个包厢里安静了好几秒。
“小言来了，快来坐，刚刚我们还在念叨你呢。”坐在靠墙边的大叔道。
沈言反手关上门，长腿迈进在唯一空位上坐下，“哦？念叨我什么？”
“念叨你现在可有出息了，又是世界冠军又是老板的，可真给我们沈家给你爸妈争脸。”
旁边的人齐齐“是呀是呀”的附和。
沈言给自己倒了杯水，抬眼扫了圈在座的每个人，最后落在右手边的夫妇身上。
薄唇轻勾，“是吗？我都快忘了我原来是沈家的人了。”
他这话意有所指，桌上又陷入一阵寂静，坐在他右手边的男人按耐不住就要起身，被其他人眼疾手快的拉住。
坐在另一边的人出来当和事佬：“你这话说的，你骨子里流着我们沈家的血，不是我们家还能是别人家的？”
其他人一听跟着哄笑，仿佛他刚才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沈言也跟着轻笑了声，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白瓷茶杯，指腹摩挲着杯身，懒得在打什么场面话。“今天找我什么事？”
“直说吧，说完我就要走，俱乐部还有事。”他又道。
桌上几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言没耐心看他们互相使眼色你推我让的，“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话落，起身。
“站住！”
带有怒气和严厉的声音响起，沈言收回即将迈出的长腿，站在原地看向声音来源。
那里坐着的是整个桌上年龄最大的，也是辈分最高的。
他瞪圆了眼看着沈言，雪白的山羊胡被空调风吹得往一边摆，脸上尽是严肃和不悦。
“长辈还坐在这里，你说走就走像什么话！还有没有把你爸妈和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沈言站在原地，并没因这句话脸上产生过多的情绪，淡淡开口：“那还有事？”
“放肆！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没事就叫不动你了是不是？叫你吃个饭还得让我这个土埋到脖子的人亲自叫你才肯赏脸，来了不跟长辈问好就算了，连你爸妈也当做没看见，你是要造反吗？！”
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手里的实木拐杖敲得地板直响。
“别生气别生气，小言跟我们好久不见了，别......”桌上一名穿着旗袍的妇人劝，但刚说了半句就被老头给打断。
“男人说话妇道人家闭嘴！”
妇人立刻闭了嘴，转头看了看沈言，重新坐回到自己位置上。
沈言脸色冷了冷，“跟我说话，冲别人发火做什么？”
老头闻言站起身来，看向另一边的夫妻，“你们两个就是这么教育儿子的？！目无尊长，态度恶劣冷嘲热讽？！”
被点名的穿蓝色T恤的男人站起来，“混账东西！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赶紧给我跪下道歉！”
沈言转头看他，脸色冷了冷：“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要不要我提醒你，我们早就断绝了父子关系？这里的人，没有我父母。”
男人大力拍桌，力道大得连桌上的碗都没震掉了两个，摔在地上碎成好几块。“你没有爸妈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我真是瞎了眼，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早知道当初我就该弄死你！”
“老沈别这么说，这话太难听了，好好跟小言说。”旁边的人劝。
被唤作老沈的人怒不可遏，食指指着沈言的鼻子，“你看他像要跟我好好说话的态度吗？哪个儿子跟老子说话是这样的？”
沈言低眼看着那已经布满风霜的手，再看了看那张苍老起了皱眉的脸，眼眸微动，抿唇。
好一会儿，就在他准备开口时，老沈忽然上前两步，手快戳到沈言脸上，“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没心没肺，养了你二十多年就把你养出这个鬼样子出来，我不如养条狗，至少狗给跟骨头就知道冲我摇尾巴。”
沈言眸色一怔，如墨的眼直直看着面前两个给了自己生命和名字的人。
第27章
商场四楼全是各种各样的美食, 一拐过走廊香味就扑鼻而来，将肚子的馋虫瞬间给勾了出来。
苏沅上一次来这家餐厅吃还是去年的事，那天她生日, 提前了一个月预定才定到包厢。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一进门，就有服务生上前问。
“有，186号桌。”苏致远道。
“好的，这边请。”
服务员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苏沅走在自己老爸身后, 双手捏着挎包链条, 一双杏眼好奇的左顾右看。
桌上的每一道菜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看着就特别好吃。苏沅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上前两步跟上。
186号桌在靠角落位置，一面背靠墙，一面靠着用来隔绝大堂与包厢的木质屏风。
苏沅伸直脖子看了眼, 发现正对她的包厢是111。此时111包厢门紧闭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到门猛地震动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撞到了上面。
苏致远点了餐, 抬手倒茶给妻子洗碗筷, 眼睛看着苏沅，“暑假怎么安排的？”
苏沅收回目光，“不是去云南吗？”
苏致远：“从云南回来之后？”
暑假两个月, 她不可能在云南也待这么久。
苏沅看着坐在对面的老爸，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撇嘴道：“爸，我今年才大一。”
苏致远倒掉碗里的水, “下学期就大二，八月份就二十一了。”
苏沅不放弃挣扎：“我还是个学生。”
“不影响你念书。”苏致远说。
苏沅很无语：“.....有必要这么着急让我出去上班吗？”
好不容易放个假，都不能好好休息睡到自然醒。
苏沅有些不高兴。
苏致远对她的表情视若无睹，双手悬放在桌上，看她，“你也是时候慢慢踏进社会了。”
大学四年一晃而过，学业是重要，但早点步入社会与更多的人交流开阔眼界是有利而无一害，将来毕业就算找工作也更有经验和阅历。
见苏致远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苏沅将目光看向姚女士：“妈~”
姚女士看了她一眼，很无情的开口：“听你爸的。”
两口子平时是特别宠爱纵容她，但像这样的问题是半分让步都没有。
二对一，她惨败。
苏沅双肩耷拉下来，泄气，“那好吧，不过去哪里上班得我自己选，你别给我安排。”
她才不想去她老爸所在的单位，天天在他眼皮底下晃荡，她压力大。
苏致远点头：“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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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沅的小情绪在菜端上桌的时候瞬间忘得一干二净。涂着口红的嘴从头到尾就没歇息过，直到将桌上的菜全都吃了个干净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吃饱了吗？”姚女士问。
苏沅打了个嗝，“吃饱了。”
饱得都快要跟个平球一样滚着走了。
姚女士点头：“吃饱了就走路回家吧，当消食。”
苏沅：......
她是不是幻听了，这是她亲妈说的话吗？
东溪广场到她们家走路得有一个多小时。
苏沅皮笑肉不笑，“妈您真幽默。”
苏致远去结账，苏沅又喝了杯水才伸手去拎自己的包，挽着母亲的胳膊出去。
“你真不跟我们去看电影？”在电影院前，姚女士再次问。
苏沅摆手：“不了不了，我去了也是睡觉。”
她对这种青春伤感疼痛片没兴趣。
告别姚女士和苏致远，苏沅一个人
走到观光电梯口，伸手按了电梯，摁亮手机屏幕看时间。
才八点过，现在回去好像有点太早了。
点开手机上的软件，打算看看附近有没有好玩的，一旁的安全通道忽然被打开。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