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敌为妻(97)

一壶酒慢慢见了底,吉柳儿脸上才浮出酡红,眼里有几分醉色。她勾着酒杯瞧着苏木,“难不成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性命当真就没有你们值钱?”

“所有人的性命皆是无价。”苏木回她。

“那为何当年靖远侯要让小兵代他死,如今靖远侯的手下又想冒死来救你?”吉柳儿迷迷瞪瞪打了个酒嗝,“情愿用数十条性命换你一条命。”

苏木登时警惕起来,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问吉柳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吉柳儿扔了酒杯。

苏木生平最讨厌卖关子的人,一句好好的话不说明白,非要半遮半掩。这又不是去锦步帐挑姑娘,还要什么朦朦胧胧欲语还休的美感。

可恨的是,她身边的人都喜欢这么说话,显得自己十分高深莫测的样子。

但苏木不喜欢,尤其是被勾起好奇心之后,实在抓心挠肺。

偏偏吉柳儿说完这句话便施施然离开,惹得苏木急得扯了半天的袖带。

野利丹下午才到,一路风尘仆仆,灰头土脸,显然是匆忙赶到镇子里。

苏木正在楼下,一边帮掌柜的写对联,一边吃掌柜的白送给她的点心。见野利丹走进来还带着一身风沙,眼疾手快地将点心端走。

野利丹解下满是黄沙的披风,将身上的沙子拍干净,才走过来,“你这是在写什么?”

“对联,过年用的。”苏木将墨砚往身前拽近一些,“你离我的字远一点。”

掌柜的是北豊人,却因客栈开在这镇子里,无法回去过年。苏木下来时正好看见他在写对联,一时兴起就提议帮他写一副。

她的语气满是嫌弃,野利丹又是脸色一青,却记着来之前野利弘的嘱咐。他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苏木究竟是用了何种方法,能让他父亲如此维护这个异国郡主。

野利丹不屑道:“父亲说你若是受了伤,北豊皇帝与靖远侯必然不会罢休,简直是笑话。你一个女人,难不成他们还能为了你不顾朝局不是。”

苏木落下最后一笔,“你既然不信我对皇兄与靖远侯很重要,那你抓我来威胁他们做什么?嫌钱多,觉得洛州那点金砖不算钱?还是想将那批兵器送给我们以示西夏的大方?”

吹干纸上墨迹,苏木将对联交给掌柜的。掌柜的双手接过,朝她感激的笑了笑,又畏惧地瞧了一眼野利丹,立刻转身离开。

论耍嘴皮子,野利丹就不是苏木的对手。被她气的暴跳如雷,却又真的不敢把她怎么样。

这一次的暴力镇压勉强成功,五王子根基未稳,内乱未定,这种时候他们是万不敢与北豊宣战。如果当真如父亲所说,北豊皇帝为了苏木对西夏宣战,西夏没有足够的把握能接下这一战。

***

明日就是定好的交换人质的日子,今晚苏木房外看管的人数多了一倍。

苏木盯着跳跃的烛火,试图让自己能够保持清醒,等待郭宫的救援。

她百般无聊,干脆将白日里剩的那一壶酒启了封,将杯子一一放好,每杯中倒上一点酒。

喝是自然不敢喝的,只是实在闲得没事。

背后的窗户忽然打开,呼啸的寒风猛地灌进来,冷得苏木一个哆嗦,扭头去看。

“这壶酒是为谁准备的?难不成是为我?”沈行在长手一伸,将桌上那壶写着壮阳酒三个字的酒壶拿起,笑着问她。

苏木愣愣地望着他。寒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扬起,眉眼却依旧温和。

“看什么?来接你回家了。”沈行在往前走了一步,将酒壶重新放回桌上。

苏木这才回过神,结结巴巴,“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诡辩、也不是!”越是紧张,苏木越是解释不清,到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算了,你觉得是就是吧。”

谁能知道吉柳儿一个女子买一送一送的会是壮阳酒,谁知道玉酿春能写成王酿春,壮阳酒倒是一笔没写错。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不需要这个。”沈行在被她生无可恋的表情逗笑。

苏木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他傻呵呵的笑。

透过大开的窗,苏木看见屋外的黑夜变得通明,亮光忽明忽暗地闪烁。讶然之际,外面嘈杂一片,有人高喊着走水了。

苏木心中一紧,立刻站起来望着门边。

沈行在将她揽入怀中时,门被人狠力踹开。屋外奉命看着苏木的人提着大刀,嚣张的火舌已经吞没了走廊。

这是在冬日里,空旷无边的沙漠之中,狂风之下,火势猛涨。

破门而入之际,沈行在身边亦出现两名黑衣人。

沈行在捂住苏木的眼睛往后倒退两步,语气依旧轻松自在,“抱紧我。”

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苏木立刻抱住沈行在的腰。黑暗之中,她感觉到沈行在带着她到了窗户边,紧接着是一跳,狂肆的风自她耳边刮过。

苏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么冷的天,她与沈行在跳入池塘会被冻惨的。

但预料之中的刺骨的冰水没有出现。他们似乎落在了木板上,苏木从沈行在怀中抬起头,才发现他们在一艘小船上。郭宫已经拿了一条兔毛的披风上前。

沈行在接过披风,将苏木严严实实地兜住,为她系上系带。

苏木回头望着已经被火舌吞噬干净的客栈。通天的火光,将黑夜燃成刺眼的白昼。

她明白吉柳儿所说的用数十条命换她一条性命是什么意思了。

她用力拍开沈行在的手,往后倒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指着已经不见轮廓的客栈,手指还在发抖,“沈行在你疯了,客栈里面还有几十个人你知道吗!”

沈行在低头看了一眼被她打红的手背,又将人拉到身前,继续为她系系带,“知道,没有人会死。”

这一行,野利丹究竟带了多少人,他们并不清楚。苏木是个重要的人质,除了明面上看守苏木的人,野利丹定然还会派人暗中守着,以免北豊突然来抢人。

人数不明,沈行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出苏木,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段日子,北豊一直没有动作,临到交换人质的最后一天,野利丹虽然派了更多的人来看守苏木,心中却必然会放松许多,北豊这时才开始救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野利丹觉得看守苏木的人少时,他们没有来救人,人多时更加不会冒险来救。但沈行在等的就是人多。

他只需要将住在各个房间的人迷晕,再放上一场大火。这场火中,住在客栈的野利丹,包括他的手下都昏在各自的房间,那些隐在暗处的人必然会选择先救自己的主子与同僚。那些大喊走水的人是沈行在安排的,目的就在干扰那些隐在暗处的人。每个房间都会有人去救,这时苏木身边的看守反而是最薄弱的。

至于那些同样被迷昏的无辜住客。

船靠岸,苏木眼见着客栈掌柜的走过来,对沈行在抱拳,“启禀侯爷,客栈中的住客已经全部安全转移出来了。”

苏木咋舌,“你不是……”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耳朵,忽然顿悟。

难怪郭宫他们一群大男人能混进客栈扮成舞姬,有人里应外合!

她又是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苏木转头怒瞪沈行在。

沈行在十分无辜,“你也知道自己的演技,我不放心。”

他要救苏木,自然要保证计划万无一失,从头到尾苏木都不会伤到丝毫,这样他才能放心。

计划部署精密,不可能折在苏木不忍直视的演技上。

沈行在噙着笑将手伸到苏木面前,“打疼了。”

苏木还在气头上,闻言也将手伸出去,“那你打回来啊。”

“算了。”沈行在顺势将她揽过来抱住。

苏木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不算稳健的心跳。

即便计划足够万无一失,因为救的是她,他仍是害怕会有差池。

将人紧紧抱在怀中,沈行在终于能放下心来,长长舒出一口气,“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只要计划做得好,我们小侯爷甚至还能在兵荒马乱之际来一个炫酷的登场,再来一个从容不迫的全身而退,在苏木面前装足了杯。

第89章 日晷

苏木醒来时在沈行在怀中。

动了动脑袋, 苏木盯着沈行在的下颔。沈行在支着额头,倚在小几上,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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