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回道：“很好。”
“上次你对我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那时候你看起来很幸福，希望你能早点找回记忆。”
楚凡怔住。之前莫莉的话他其实不怎么相信，可兰瑟居然也告诉他相同的事实。没有质疑的理由，他确实在那十六天内和道格拉斯相恋。可是……怎么可能？
兰瑟发觉他的不对劲，有些担心：“怎么了？”
“我……”楚凡开口，一时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等一下。”兰瑟扭过头朝旁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楚凡直觉他是让亚维斯离开，果不其然兰瑟继续道，“雷萨走了，告诉我吧。”
楚凡突然产生一种微妙的情绪，曾经他们无话不谈，共享那些掩藏在光鲜外表下的沉重伤疤和秘密，现在对方已经找到了一生相伴的伴侣，他总有一天不再是最了解对方的人。身边的亲人朋友终会以不同的形式离开，那么他呢？等一切结束了，他该何去何从？
“楚凡？”
对方的声音打断他神游，楚凡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兰瑟静静地看他，像很早以前一样，等着他。
“我觉得很不真实，太突然了。赫尔曼·道格拉斯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但我怀疑他的动机，他为了救我和我半绑定，按照他的想法，绑定了就要负责？我猜他是这么想的。”
兰瑟听得很认真，闻言点头，却没说什么。
楚凡继续道：“还有一点，他儿子奈文·道格拉斯很喜欢我，所以我猜因为这两个原因他才选择我。”
“因为儿子喜欢你？”
“嗯。大概是觉得对奈文愧疚吧，他那种身份，你知道的，没多少时间谈情说爱，之前又被女人背叛……奈文受的打击很大，对道格拉斯来说，儿子喜欢，那个人自身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结婚。”
楚凡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猜他手里有我从小到大的履历。说起来我这样习惯打打杀杀的向导不正好是个绝佳的辅助人选？上战场都不用操心。”他自嘲一笑，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对。
兰瑟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楚凡，我还是觉得你喜欢他。”
楚凡：“……”
“你很了解他。”
“……我失忆了。”
“只是记忆而已，可你自身并不排斥他。”
“……”
“你愿意研究他，思考他的想法。”
“他是我重要的合作人……”
“楚凡，别欺骗自己。”
兰瑟澄澈的目光盯着他，像是把他完全看透。在一个十分了解自己的人面前，楚凡根本没法辩解。
“而且，赫尔曼·道格拉斯长得很英俊，十分适合你。”
楚凡不敢置信地看向兰瑟，没想到最古董的朋友也会开玩笑了。
兰瑟微笑：“我也想做出改变……人总要改变，谁也没办法预估未来的事，所以，楚凡，试试看，和他在一起。”
楚凡心情复杂，半晌道：“……嗯。”
“对了，雷萨说让我邀请你来海岛做客。”
这跳跃的话题来得突然，楚凡停顿两秒才道：“等一切都结束，我会去的。”
“嗯，和赫尔曼·道格拉斯一起来。”兰瑟又微笑起来，看得楚凡寒毛直竖，正要说什么，忽然身体又生出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道格拉斯来了。
楚凡莫名紧张起来，道：“我这边有点事，暂时不聊了。”
“好的。”
“再见。”
“再见。”
赶在男人敲门前楚凡挂断了通话，敲门声紧跟着响起，他动作迟缓地把终端放在桌子上，犹豫了两秒，走过去打开门。
男人极含压迫性的体格出现在眼前，楚凡突然觉得很不自在。道格拉斯用和之前相差不多的炙热眼神看着他，开口道：“你有话对我说？”
楚凡心里又变得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对方从哪里看出来他有话说，半晌道：“……嗯。”
“我进去了。”男人却忽然说着毫不相关的事，楚凡停顿两秒，后退几步让对方进来。
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道格拉斯走过去一手拎着它转了一圈坐上去，指着自己对面的床：“坐。”
楚凡心情有些复杂，缓缓走过去坐下。
“想说什么？”
楚凡张开嘴：“……阿尔法呢？”
好吧，关键时候他怂了。
第48章
道格拉斯定定看着他, 像是想从他的表情看出些什么来, 然而楚凡完美做到了面不改色，连眼神都十分深沉，看不出情绪, 仿佛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现在就是来和对方谈正事的。
很快道格拉斯移动视线，从和他对视变成了看着他的嘴唇，楚凡的大脑跟着激烈运转起来, 实在害怕对方再不按套路出牌，又重复道：“阿尔法呢？”
好在道格拉斯看了一会移开了目光：“我会让卡尔送来。”
“好。”楚凡对此没意见，稳了稳思绪, 又道，“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他刻意用十分严肃的语气，道格拉斯的眼神跟着认真起来：“好。”
“首先, 非常感谢您的援助, 帮我解决了很棘手的问题。”
“不客气。”
楚凡深吸一口气：“我的情况不知道您了解多少？”
“邓普斯亲自实施的逮捕行动，上了死亡名单但实际存活的同僚。”
听着对方点出最重要的两点, 楚凡心道对方果然对他了解透彻, 而且已经抓住事情的关键：“相信您……”
他话还没说完，被道格拉斯打断：“不要说‘您’。”
“什么？”被打断思路楚凡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不需要对我使用敬语。”道格拉斯道。
“……好的。”楚凡回道, 重新整理思路再次开口, “相信你已经掌握了大量情报，如你所说，邓普斯的那次逮捕行动存在很大疑点, 而且从他的后续行动来看，他十分想置我于死地。起初，我猜测他以为我掌握了什么对他不利的情报，这一点我百思不得其解，第一，我手上并没有他以为的那种情报，第二，如果我只是受牵连，掌握情报的是其他队员，他们不会自投罗网，全部出现在死亡名单上。如果这两点条件全部满足，邓普斯没有杀我的理由。”
楚凡说完停顿片刻，又继续道，“直到我所在小队的一个队员出现……本来被认定‘死亡’的人活生生出现我面前，我知道他是那个掌握秘密情报的人。他选择继续为邓普斯卖命，并且在邓普斯对我们下手时冷眼旁观，将所有共事过的兄弟送进坟墓。”
楚凡说这段话时十分冷静，甚至语调都没有什么变化，道格拉斯却能想象到那时的场景，一时间屋内异常安静，几秒后楚凡再度开口：“这是我的一些分析，但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无法理解。”
“什么？”
“他问我‘你把东西藏在哪了’。”楚凡回道，微微皱起眉，“从头到尾我没有接手过任何东西，等等……有一把钥匙。”
“什么钥匙？”
“我的队伍总共有六名成员，其中一人叫邦妮，她拜托朋友交给我一把钥匙。”
“你还没有拿到它？”
“对，我也是恢复记忆后才从朋友那里得知。”楚凡暗自怪自己粗心，得知这个消息居然没第一时间把两点联系起来。
道格拉斯不用看他都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明早我们就出发。”
楚凡一愣。
“去找那把钥匙。”
“可是……”
“我已经安排好了。”道格拉斯突然道。
“安排？”楚凡疑惑道。
“明天上午六点，赫尔曼·道格拉斯携夫人奔赴前线。”道格拉斯冷静地抛出这么个重磅炸弹。
楚凡几乎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你放出假消息？”
“嗯。”
楚凡大脑飞速运转，想到了什么：“你的下属里有内奸？”
道格拉斯颇为赞赏地看着他：“是。”
这就能说通很多事了，不得不说道格拉斯留着内奸不处理这点很高明，凭借假情报赚来的时间，他们能采取很多行动了，难怪对方要明天一早就出发。现在他们分秒必争！
“我明白了，我今晚做好准备。”楚凡道，他想了想，又问道，“前线那边？”
“放心，我有数。”
楚凡知道很多事涉及到顶级情报故而没有问下去。不管怎么说，对方未雨绸缪简直帮了他大忙，估计就算他没醒来，对方也应该有别的什么安排。但对方决定优先处理他这边的事，看来也是认可他牵扯到的这件事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