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母闻言大怒,钟秀芝尚在闺阁,哪里来的男子口出狂言,居然敢让她下去?平白污了她的名声!
只她还能沉住气,隔着帷幕喝问:“外边何人大放厥词?还不赶快让路!”
马车前头里马头不过三尺距离,一位穿着青色儒衫,头戴儒巾的年轻男子正傲首挺胸,对着车舆一施礼:“在下徐达志,还请钟小娘子与我见一面,稍解相思之苦。”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群人,见着有人敢拦马车已是好奇心起,结果这人语出惊人,居然与那小娘子说什么相思!
相思是什么,平民百姓哪里懂那些,不过一个小年轻与一名小娘子,左右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
“大胆,哪里来的泼皮无赖,居然敢胡乱攀扯礼部侍郎府,还不退下!”
钟母得怒斥并没有让徐达志退缩,反而是上前了一步,继续慷慨激昂道:“前些日子我与钟小娘子曾有过一面之缘,互生好感,只碍着情势并未上门拜访,不料今早带着拜贴前去,却被人给赶了出来,各位请与我评评理,可有这等捉弄人的?”
周围悉悉索索的讨论声,传进钟母耳里更是怒气冲霄,一连声的喊着护卫,要将徐达志给押去官府。
徐达志以退为进,脸上由激动转为愤怒,又变得伤心欲绝,只道:“钟小娘子可是忘记了那日的山盟海誓?你不是说欣赏我的才华,愿意等我金榜题名,这一转眼就忘了?”
钟秀芝整个人已经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紧紧地抓着钟母的手,听到此处,不禁冲口而出怒骂道:“哪里来的登徒浪子,我又什么时候与你见了面?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徐达志闻言,白着一张脸连声叫道:“罢罢罢,是我不该胡思乱想,毁了小娘子清誉!”
说罢居然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和一张手帕,直接扔在地上:“钟府高门大户,又哪里是我这等寒门小子攀附得了的,这些东西是你当日赠送于我,今日交还于你,权当你我从未曾见过,更没有所谓一见倾心互定终身!”
说罢拂袖掩面而去。
钟母气得手都在发抖,心慌气短喘着气只叫护卫将他拿下。
只护卫又担心离开后俩人出什么意外,犹豫间,徐达志已经躲进人群离开了。
赴宴自然是去不了了,马车调转马头回了钟府,钟母一边让人去赔罪,一边又去请钟父回来。
钟父尚未回来,钟老夫人倒是先派人传话将母女俩一同带到了她的院子里。
钟母与钟秀芝进去时,几案上正放着徐达志扔下的东西,旁边站着钟秀芝的贴身丫鬟。
行礼后钟老夫人也不让她们起身,只看了几案上的荷包手帕一眼,问钟秀芝:“这可是你的东西?”
钟秀芝本就受了惊吓没有缓过神来,钟老夫人平素积威甚重,听到她没有情绪起伏的语调,钟秀芝只能磨蹭着将荷包手帕翻来覆去地看。
“说!”
钟秀芝被吓得差点跳起来,又不敢说谎,只能含糊着道:“看起来似是我的。”
“是不是你的东西你不知道?”
钟秀芝硬着头皮道:“确是我的,可我亦不知道这东西是如何不见了的,说不定是被谁偷了去也未为可知……”
“什么不偷偷你的手帕?”钟老夫人失望地看了她一眼,又问钟母:“你女儿做出这种事情,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抬了出来,你倒是说说,是怎么教导的?!”
钟老夫人是真生气,这不仅仅是钟秀芝的私事,更是牵扯连累了钟家所有娘子的名声,不说未出阁的,那些已经出嫁的也会受其连累!
第413章 擅闯
钟母一向认为钟秀芝最是乖巧听话的,徐达志所说她根本不相信,可他手上的东西又确实是钟秀芝的,若不是她女儿,她都会相信确有其事!
钟母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钟秀兰母女却匆匆回了府,一回来尚未来得及换衣裳,便直接到了钟老夫人院子里。
等得到允许进去时,就看到钟秀芝母女正蹙额愁眉地站在一旁。
钟丁氏行礼后忧心忡忡地对钟老夫人道:“我方才带着秀兰正在太常寺卿府上做客,就听到有人议论说秀芝出了事情,我便急着赶回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这话若是传出去,让这一屋子的娘子可怎么办?”
钟丁氏往日在钟老夫人面前伏低做小,并不能说上什么话,往日里她乐得见钟母闹出什么事情来,可这次不一样,说不得钟秀兰的亲事也会受其连累。
钟老夫人闻言,看着钟丁氏道:“已经传扬到外边去了?”
钟丁氏点头:“据说发生事情的地方正是在汴梁繁华的街道,这车来轿往的,可不止一位夫人见着了,若是不好生处理,我们钟家可是要让人笑话了。”
钟老夫人瞪了钟母一眼:“你当时就该当机立断将人给拿下了,还让他说了这么多话,更是将这东西给拿了出来,整个钟府都要毁在你们手里才心甘了?!”
钟秀芝哪里听过这等重话,脖子一梗就道:“我让兄长去将人寻了出来与他对峙,我没有做过的事情难道他还能编出花来?”
“没做过,没做过那他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它们长了脚自己会跑不成?!”
钟秀芝便看着旁边那丫鬟,咬牙切齿道:“说不定是出了什么内贼,将这东西给偷了出去。”
那丫鬟咚的一下跪在地上,对着钟老夫人就是一阵的哭诉:“府里管理森严,老夫人管家,我又哪里敢做这样的事情,往日与小娘子也是忠心耿耿,只是今日之事着实太过,才不得已将事情原委告诉老夫人,却惹来小娘子这般猜忌,倒是让我无地自容了!”
说罢就伏趴在地,嘤嘤哭泣起来。
钟老夫人对钟秀芝更是失望,甚至都不想理她,只抚着额头闭目养神。
钟秀兰的眼睛在屋里溜了一圈。与钟丁氏对视一眼后缓步走到钟老夫人身边,轻轻地给她捏着肩膀柔声道:“我倒是相信女兄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但现下最重要的是将这事情解决,不若先让人将那位书生请了回来,将一切问个究竟,可好?”
钟老夫人闻言睁开眼睛,用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舒心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先让人将这书生找出来,听说是叫徐达志?”
钟秀兰道:“跟着伯娘去的那些护卫想来是见过那人的……”
钟老夫人便让人传话,务必要找到徐达志,一定要快!
钟惟瑜正要出门,他这些日子也是憋闷得慌,正想寻了友人出去游玩一番,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不小的嘈杂声,他皱着眉头寻了小厮,让他去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小厮出去不过一会就跑了回来,跑到门口时还差点摔了一跤。
钟惟瑜皱着眉头低斥了一句,那小厮忙凑到他耳边将事情与他说了。
钟惟瑜比钟秀芝稍小一点,尚未束发,正是想要证明自己能耐的时候,听着一母同胞的嫡亲女兄被人如此欺负,又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带着小厮就与那些护卫一同去了徐达志的住所。
徐达志是汴梁人士,父亲是做小买卖的,常年不在家,家里虽不算大富大贵也算殷实,一家子住在外城西南方向的一间小院子里。
徐达志也算是有些名声,与一些小官员子弟有些往来,上次还被人请了去准备勾.引楚玉,只是未得逞,后又无缘无故被人给打了一顿,人才稍微没那么跳得欢。
钟惟瑜带着人,也不敲门,直接将徐宅的大门给踢开,一间房一间房搜。
徐宅本就一间院子,不多时便将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到正屋旁边的屋子时,进门就看到徐达志仰躺在地上,胸腹处还插着一把小刀,那一片地上,是尚未凝固的血液。
旁边护卫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走上前去探徐达志的呼吸脉搏,正回头想与钟惟瑜摇头时,就听到外边院子里篮子落地的声音,伴随着一名老妇人的惊叫:“你们是什么人,擅自闯入我家做什么?”
那护卫心头暗叫不好,这怕是着了别人的道,忙给外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就要将徐达志的母亲给捂着嘴巴带走。
人刚动,就将地上躺着的徐达志给露出来了,那明晃晃的刀晃着她的眼,让她趔趄了一下,悲呼道:“我的儿!你们这群杀千刀的,为何要害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