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去陆府找药材,顺带也是向陆李氏禀告,只陆李氏年岁也大了,四为楼那边也顾不了多少,池映易又是这般模样,看来从明日开始,楚玉就得打卡上班了。
楚玉与唐英说了一声,便自去睡了,庄子上的大夫就住在倒座房,不过一墙之隔,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得见。
留下唐英在思索,要不要将楚玉已经知情的事告诉陆知安。
第二日天还未亮,楚玉就打着呵欠爬上马车。
她已经吩咐了高管事,道是池映易如今模样并不适合一路奔波回城,便先在庄子上住着也是可以的。
反正庄子上远离尘世喧嚣,倒也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虽然好些日子没来,楚玉对四为楼仍不陌生,与众人打了招呼,又让人将她午憩的房屋打扫干净,才坐在角落里思索起酒楼的未来。
池映易这情况,看来是真不好了。
一直以来,池映易在四为楼倾注了不少心血,四为楼有如今这般模样,还真的多亏了她。
若是让楚玉管理酒楼尚勉强可行,可若让她进行每旬一次的论理,她就只能麻爪了。
虽然穿越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太习惯文人书生之间的之乎者也。
且那些四书五经是真的拗口,她又没有兴趣,虽然这些书买回来不少,大多都是给邹子文他们准备的。
一时之间,她又去哪里找个像池映易那般仪态万方秀外慧中的知性大美女?
眼见这一旬的论理只剩几天,她连贴在墙上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正当楚玉焦头烂额时,听到唐新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是不是病了?”
楚玉抬头给他一个哀怨的神情,“病倒是没病,就是可能要秃头了。”
唐新文问不避忌,直接在她对面坐下,“我表兄说你昨日在济人堂拿了不少的药材,既然你没生病,那是谁病了?”
“我们家掌柜。病得还不轻,我这也在想着去哪里找个博学多闻的人来救救急。”
唐新文跑到写着论理的地方看了,又跑回来,一脸看奇葩的样子看着楚玉,“那题很简单的,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怎么了?!”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庄子的《逍遥游》你居然不知道?!!”
《逍遥游》她当然知道!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装不下……
呃,后面是什么来着?
楚玉有些心虚,她明明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背过的。
果然是年纪大了容易忘事吗?
唐新文看着楚玉,终于在她面前找到了久违的自信心。
“让我来呗,我肯定比你要懂得多,总不至于被人说的哑口无言。”
楚玉不耐烦地对他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去去去,到时候你被弄哭了我可没办法哄你!”
唐新文满腔热血被浇了个透心凉,不甘心地反驳道:“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你什么时候见我哭过?”
楚玉这才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
不过几日,他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受伤的痕迹,想来那些人下手也并不重。
也可能是唐新文在挨打的时候捂住了头。
李端懿有一个药铺,想来那些消肿散瘀的好药不少的。
“身体好了?能活蹦乱跳的出来溜达了。”
“好的差不多了。”唐新文随口说了一句,随即瞪大了眼睛看着楚玉,“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受伤的?”
楚玉不以为意,“李大人说的啊,又不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唐新文哀叹一声趴在桌面上,“表兄怎么是个大嘴巴?什么都往外边说!”
“行了,”楚玉打断他耍宝,“有什么事就好好说?忙着呢!”
“没什么,就是昨日表兄来看望我时说了你在他药铺里抓了不少的药,我便来问一句,既然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谢唐公子挂念。你还是先回去养好身子罢,最好多做点锻炼,以后打不过就跑,别傻乎乎地往前凑。”
要不是他们骂你,我才懒得管呢。
唐新文面对着楚玉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
不过一会儿又元气满满,“你知道那些打我的人最后有多惨吗?一个个都肿成了猪头,脸上五彩斑斓的,可好笑了,我还特意让人去看了热闹之后回来告诉我呢,还有门牙也少了一颗,有一个人也不知道倒霉还是怎么的,就独独他一人被敲掉了四颗牙齿,说话还漏风的,哈哈哈哈~”
楚玉听着唐新文幸灾乐祸的笑声,也不禁莞尔一笑,“大仇得报的感觉怎么样?舒爽罢?”
唐新文眼睛都笑眯了,“也不知道是哪位侠士做的好事,我一定要好好感激他!”
楚玉也不告诉他真相,任由他傻乐。
第342章 抛尸
幽州馆里,众人来去行色匆匆,目不旁视,偶有驻足,也不过低声快语几句传了话便离开。
整个使馆肃穆而凛然。
幽州馆厅堂内。
萧洪昼正在面见开封府推官富弼。
俩人几番言语试探下来,均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富弼倒也不恼,因着耶律绰是被人下毒致死,便提出想要见一见尸首,让开封府仵作验尸——人已经跟着来了,就在外边。
萧洪昼自是不愿意旁人见着耶律绰,只推诿道:“此事虽发生在幽州馆,到底太过突然,耶律大人痛失爱女,现仍不能接受噩耗,故棺木等尚未准备齐全,还请推官大人原谅则个。”
富弼半步不让,“虽则此事发生在幽州馆,到底是在汴梁城,大宋京城里发生如此令人愤慨之事,理应让我等查明,尽早捉了凶手归案,倒也让人能早日入土为安。”
“耶律姑娘是契丹人,我亦希望能尽快找出凶手,让她九泉之下能瞑目,只现下耶律大人伤心欲绝,已是好些日子滴米未进,并不欲旁人进去打扰,就连我也是不敢踏进一步,不若我先将人劝了,待他心绪平静下来,我再让人与推官大人说一声。”
富弼见萧洪昼端起茶盏,明摆着送客,又确实觉得耶律大人刚丧女,若强行闯进去,到底也不好将关系弄得太僵,只得起身告辞。
萧洪昼亲自将他送出门,见他走远后才回去耶律绰院子。
耶律绰的院子在她父亲院子旁边,院子外三步一人,五步一哨,站着神情庄重严肃手握长枪的契丹武士,门口更是站了两排全副武装之人。
萧洪昼刚走进去,就看到耶律绰正坐在院子里咬着烤羊腿,前方桌子上的托盘里还摆着另外一只。
萧洪昼站在原地远远地对她笑道,“你倒是不怕进来的是别人。”
耶律绰将嘴中残渣吞下后,才拿着羊腿站起身往萧洪昼这边而来,“若是其他人,这门口守卫早就叫了,还能等着让你看到?”
说完正好走到萧洪昼面前,将手中羊腿往他脸上一戳,“刚烤好的,还滴油呢,要不要来一只?”
萧洪昼礼貌地往后退了半步,“萧某已用了朝食,耶律姑娘请自便。”
“旁人要我还不给他呢!”耶律绰见他确实没兴趣,便觉着有些无趣,将烤羊腿收回来后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耶律大人呢?可是在屋里?”
耶律绰这一口咬得有点大,嘴里包裹着不大好说话,只用手向正屋指了指。
萧洪昼微一颔首,“耶律姑娘最好还是在屋里待着好一些,别让有心人发现了。”
耶律绰好不容易能说话,正想反驳,萧洪昼已经走远。
她耸耸肩,只觉得手上的羊腿并没有那么美味了。
她已经在这个院子里困了两天了,还要多久才能出去畅快的骑马?
她的手都痒了。
萧洪昼进了堂屋,看到耶律宗稳正坐在上首,手里拿着一枚黑子,正琢磨着几案上的棋局。
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你来了,坐下陪我杀两局。”
耶律宗稳是很常见的契丹人长相,魁梧强壮,眯着一双眼睛仔细看着棋盘的样子,跟他的长相有那么一点违和。
萧洪昼行了一礼便坐在他对面,从棋盒里捏了一枚白子在手指尖。
萧洪昼下子很快,甚至有时耶律宗稳刚离开棋子,他就跟着落子了。
屋里只听着棋子落在棋盘上或快或慢的声音。
不多时,耶律宗稳将手中棋子往棋盘中一扔,“我还是不喜欢这玩意,太费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