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觉得祖母就是自己的亲人,然而如今才知真相不是如此,母亲不是祖母的女儿,她也不是祖母的孙女。
那她是谁?皇帝的私生女?从出生开始,便会被众人唾弃不齿的身份?
徐鸾凤撑着一旁的桌案起身,身子摇摇晃晃,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夹杂着可笑至极的嘲讽,以及如潮水般扑面而来的悲哀,将她困在其中,无法呼吸。
她只觉得周围喧闹远去,祖母的身影慢慢消失,眼前空白一片,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然后整个人宛若脱线的木偶,朝着身后摔去。
在她毫无意识之前,只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句:“岁岁,快醒醒。”
她不是醒着吗?她睁着眼,能看到祖母焦急的脸色,云瘦眼底的泪水,还有透过窗棂,倾洒在地毯上的日光,无比耀眼。
徐鸾凤只觉得眼前极为温暖,好似太阳一般,引着自己从黑暗阴冷的角落走过去。
此时一个温柔的女子出现在面前,她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受到她的善意,她对她说:“岁岁,跟我来。”
“去哪儿?”徐鸾凤一边问,一边跟了上去,脚步无比轻盈,感觉随时都能飞起来,同平日的沉重全然不同。
“去没有痛苦和失望的地方,那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女子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光源走去。
徐鸾凤不知何处是自己应该去的地方,眼前一会儿出现尚书府,一会儿出现景王府,然而最后所有人都嘲笑她,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她回头看了看,后面尽是无边黑暗,也许,不回去就是最好的,她太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女主彻底成长的一次经历
第35章 昏迷
“主子, 都城来信了,怕是王妃娘娘出事了!”范延脸色焦急,手中拿着一封信, 气喘吁吁进了屋子。
宗炽闻言手中毛笔一顿,浓黑的鼻尖生生划出一道印迹,他沉着眉眼道:“读。”
范延缓了缓,打开信件,不过扫了一眼, 就变了脸色道:“王妃娘娘同徐老太太谈话以后, 受了刺激,昏睡已有五日,如今还未醒来……”
不过徐鸾凤如今对外说是得了风寒, 需要调养身子,景王府暂时并未得到消息,徐老太太已经进宫请二皇子殿下身边的神医了。
宗炽闻言冷了脸色,凤目阴冷,将毛笔搁在一旁道:“徐老夫人对王妃说了什么?”
“根据雨晴递来的消息,王妃娘娘的母亲并不是徐老夫人的亲生女儿, 而王妃娘娘的父亲则是……也是陛下。”范延几乎是颤抖着开口,目瞪口呆看着宗炽, 发觉写封信极为烫手。
这放在他身上,他都无法一时接受,更何况是王妃娘娘那等弱女子了。
宗炽起身,取过信件, 细细看了一眼,走到廊间,凤目阴沉, 眼睑旁的红痣越发明显,他低沉着嗓音道:“着人去查这位名为‘和鸣’的女子。”
他终于知道徐鸾凤所说的玉佩能够证明她身份为何意,看来小姑娘早就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估计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其实并不是徐老夫人的女儿。
她在尚书府受了委屈,嫁入景王府,又遭人算计冷眼,如今与祖母敞开心扉,却得知真相,想必是一时受不住打击,心力交瘁晕了过去。
宗炽一想到那日少女回望自己时的笑眼,心底是止不住的疼,他若是早日察觉,便可让她少受这样的痛苦。
“备马,回京。”范延连忙领命而去,他知道主子这是紧张了,若是王妃娘娘出了什么差错,主子会拿整个尚书府陪葬的。
宗炽阴沉着脸色,将手头事务安排下去,顾不得休憩半分,然后出府,翻身上马,朝着都城方向策马奔去。
此时的都城,初夏已至,天气开始微热,然而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依旧人来人往。
一架马车飞快驶过,马蹄声响,路上尘烟滚滚,惊得行人四处躲闪。
众人见状,不由地骂了几声,不过一会儿,被冲散的人群又恢复原样,马车并未减慢速度,而是朝着尚书府而去。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人,正是徐尚书和徐老太太,身旁坐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正是二皇子身边的神医。
这位神医名为若梦,以前是行走江湖赤脚神医,最后不知为何会归于二皇子门下,只听闻她妙手回春,医术高超。
之所以在京都名声大噪,是为多年不孕的皇后诊了一次脉,便知病因为何,用何药,如今皇后娘娘不仅生了一位公主,还怀了第二胎。
她如今甚是得皇后娘娘看重,便是宫里其他妃子,也放了身段去看诊,是二皇子身边的红人。
徐鸾凤已那日回尚书府,已经昏睡了将近四五日,如今还未醒,徐老太太心里焦急如焚,日日都守在徐鸾凤身侧,用尽了药材,但还是没有好转,走投无路之下,只能进宫求助二皇子。
“母亲,您别急,太医也说了岁岁无碍,只是忧思过滤罢了。”徐尚书看着自家老母亲眉眼间的疲倦之意,低声劝道。
徐老太太闻言瞪了一眼徐尚书,冷冷道:“我如何能不急,和鸣将岁岁托付给我,她若是出了差错,我如何同和鸣交代!”
徐尚书一听到“和鸣”二字,面色瞬间有些尴尬,当初和鸣将徐鸾凤托付给他,求他好好对待徐鸾凤。
他答应地好好的,然而最后却将徐鸾凤扔给自家母亲,自己却不敢接近半分,他怕自己看到同和鸣相似了七八分的脸,会一辈子都陷入痛苦的回忆中。
然而谁知,徐鸾凤在尚书府便是受了不少委屈,如今还昏睡不醒,他那日见了徐鸾凤,心里越发愧疚了。
两人之间交谈时,并未注意到坐在一旁的神医眼底露出的深意。
不过半刻,马车便到了尚书府,徐老太太和徐尚书连忙将神医迎了进去,往徐鸾凤的院子而去,远远便看到徐鸾凤门口围了不少人。
只见越氏正站在徐鸾凤的院子前,好像高声骂着什么,徐老太太不由黑了脸,她出府之前特地让于嬷嬷看好徐鸾凤的院子,就怕越氏趁机作乱,不曾想还真料到了。
徐尚书见状则是重重咳嗽了一声,此时越氏听得动静,连忙回头,便看到徐老太太和徐尚书冷脸看着自己,她连忙扬起笑意迎了上来。
“你在此处做什么?府里的事务都处理好了?”徐老太太略略扫了一眼,看到于嬷嬷带着几个婆子挡在门口,微微安了心。
“母亲,媳妇不过想进去看看岁岁罢了,她这几日足不出户,媳妇担心她身子。”越氏并不知徐鸾凤昏睡之事,徐老太太只言明是她身子不适,回来调养罢了。
越氏以为徐鸾凤此行回府是为了调养身子,毕竟嫁给景王一年多了,肚子没动静,越氏也存了让徐鸾凤劝景王纳侧妃的心思。
虽然礼部尚书的嫡女地位不低,可要嫁给王爷,那便是高攀了,而且如今京中适婚少女多的是,人家哪里能休息到她的女儿。
可景王府却不同,左右有个当了妹妹的正妃,让自家姐妹成侧妃有何不可?以后妹妹若是生不出孩子,侧妃害怕没有出头之地?
越氏这辈子是只能当个商户之女,但她的女儿,她的外孙和孙子,是决计不能步她后尘,势必要攀龙附凤才是。
徐老太太听着这番话,当下就品出来越氏的意思了,她冷哼一声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你若是有心思,不如多多操心你那无心归家的儿子罢。”
她不再理会越氏,朝着若梦笑道:“神医,您里边请,我孙女如今就在里头。”
若梦点了点头,继而冷冷看了一眼越氏,朝着徐老太太恭敬道:“老太太,如今王妃娘娘需要调养身子,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徐老太太自然明白,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自家儿子,示意他将越氏劝回去,然后将神医迎了进去。
徐尚书站在后头,看着徐老太太进了屋子,方才冲着越氏低声斥道:“你整日想着那些东西作甚?”
越氏看着自家夫君冰冷的眼神,忍不住红了眼:“你以为我愿意?我这是为了两个女儿着想,她们早该议亲了!如今岁岁嫁入王府,也该替自家姐姐着想。”
“岁岁如今是嫁入王府没错,可若要让秀儿或茗儿给那劳什子王爷当侧妃,我劝你尽早断了这个念头!”徐尚书被越氏气笑了,且不说岁岁是何意思,就看着景王府,压根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