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有话好好说!别打了,哎呦!”天帝不停的躲藏,他的心底泛起了深深的恐惧,这世间竟有如此诡异的术法,他现在一丝灵力也无,仿若一个普通凡人。
片刻后,许念停下手来,她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在领域中纳入丝丝灵气让太微整理仪容,他这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出去,明日就该悲愤而死了。太微毕竟是天帝,有天道规则庇护,许念揍他可以,但是要杀他,天道规则第一时间就会将她驱逐出这方世界。
“你若是想寻我报仇,我没意见,可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一次不成,那你就自求多福吧!”许念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仙子多虑了,本君并无此意。还不知仙子名姓?”太微又恢复到他那副温和有理,心怀天下的模样。
许念一挥手,撤掉了自己的绝对领域,空气中只留下四个字,她的身影早已在千里之外,“笠泽许念!”
“笠泽?”天帝的脸色突变,他应该是想起了簌离,想起了龙鱼族的灭族之事。他扭头看了眼润玉,只见润玉手中紧紧握着一柄三尺青峰,看着许念离去的方向,久久呆立不语。
润玉失魂落魄的回到璇玑宫,今日的璇玑宫格外的安静冷清,往日这里总是充斥着许念的笑闹声。
润玉朝书桌旁看去,今日之前,在那里两人一起看书写字,讨论术法;窗边的小几处,日光和煦时,两人会在那里下棋喝茶,谈天说地;晚上,殿外的小石桥边,流光树下,两人一起舞剑,逗弄魇兽。环顾四周,这璇玑宫中到处都是许念的影子。
润玉捂着自己的心口,神情哀伤,喃喃的低声说道:“你走了,可否将我的心还我?”
第257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
润玉黯然魂销的回到璇玑宫,朝门口的小侍吩咐道:“去打听一下,许念仙子今日见的最后一人是谁?”
小侍虽刚到璇玑宫不久,但是为人十分机灵,“卑职已经打听过了,是月下仙人,月下仙人定是也为许念仙子和火神送红绳结因缘了。这天宫中的仙娥仙婢,少有……”
“结姻缘?”不等小侍说完,润玉恍然大悟,“她竟是因此事而恼恨离去。”
润玉心里甜涩交织。甜是因为,许念生气了,这说明她在意他,说明她心里是有他的。涩则是因为这门婚约是父帝和水神订立,不是他随意便可取消的;还有这段时间,他对许念的毫不避讳,在这天宫中,定也让许念承受了许多不必要的非议。
夜凉如水,小小的萤火虫三三两两的绕着润玉飞舞,个个提着灯笼,偶或窃窃私喁,有声胜无声益发显得夜深静谧,润玉站在水榭边,清冷如同天上孤月。
忽而,吃饱的梅花鹿魇兽脚步轻快的跑了过来,蹦跳的身影,欢快的叫声,打破了这份静谧,魇兽乖巧的蹭蹭润玉的袍角,打了个大大的饱嗝,一个流光溢彩的蓝色泡泡梦被吐了出来。
润玉本未在意,在梦即将飘远的一刹,他发现这竟是许念的所见梦。
原来,人的梦境被分为两种,一种是蓝色的所见梦,一种是黄色的所思梦。
人们做梦,若是梦到了曾经真实发生的景象,梦珠就会泛着蓝色的光芒,也就是蓝色的所见梦;若并非真实发生过的景象,只是人们的幻想,梦珠便是散发出黄色的光芒,也就是所思梦。笼统的来说,蓝色梦是真实的,黄色梦是虚假的。
蓝色梦珠中回放着许念和小龙鱼从相识到分离的一幕幕,以及太湖笠泽的盛景。
看着这些画面,润玉脑海中幼时的记忆,一幕幕全部闪回,他痛苦的捂住双眼,眼泪顺着细白的指缝滴落在池水中,溅起一圈圈涟漪。低低的委屈又无助的呜咽之声,在这静谧的夜晚,是那么刺耳。
“对不起!”不知是要说给许念,簌离,外公,舅舅,小树妖,还是笠泽的龙鱼一族?也许都有。
他全部记起来了。
那日,天后荼姚携天兵天将突至笠泽,一通冠冕堂皇的理由,便下令屠杀龙鱼族全族。更是亲手杀了润玉的外公和母亲簌离,还毁了簌离的容貌。舅舅也被几个天将斩杀,那几个曾经欺负过润玉的小红鲤,也被无情的杀害了,尸体就那样随意的被扔在一边。
笠泽里,血流成河,尸骸遍地。最后,更是被天后一把业火烧的魂飞魄散。
润玉本在竹楼中等许念回来,忽见太湖水面上灵气四溢,不时有水柱冲天而起,猜测着定是发生了大事。他便匆忙赶了回去,小树妖也紧随其后。
等他赶回笠泽时,看到的便是满地的尸骸和赤红的鲜血,。
抬眼便见到一个端庄高傲的背影,一身精致的鎏金薄纱,衬着塔绸裙裾,在她身后拖出迤逦的花蕊形状。
她一个回身,居高临下,盛气凌人,“你便是那个小孽畜?”
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簌离,侧脸被青丝覆盖,鲜血顺着发丝滑落。
“是你杀了我娘亲?我要杀了你!”小龙鱼小小一只,直直冲荼姚冲了过去。他又岂是天后的对手,天后挥挥衣袖,凌厉的一击伴着业火朝小龙鱼面门扑去,小树妖见状,飞身要挡,却是来不及了,幸亏许念曾在小龙鱼体内封了一道护身灵力,两人被拍飞出去,小龙鱼被震晕了过去。
小树妖是草木之灵,十分惧火,更遑论天后的业火了,他痛呼了一声,便被业火焚尽了。
天后此时后位不稳,她此行来的目的便是带回小龙鱼,有一子傍身,可以加重自身的筹码,见小龙鱼不识好歹,荼姚拿出一颗浮梦丹,趁着小龙鱼昏迷不醒之际,将浮梦丹给他喂下。
浮梦丹,顾名思义,浮生若梦,前尘往事,就如短暂虚幻的一场梦,梦醒后,尽皆忘却。
润玉紧握双拳,牙关紧咬,眼眶通红,他恨他怨他怒,可是却无处发泄。他应该杀了天后为母族报仇,可是天帝才是一切祸端的起源,他难道要将他们全杀了吗?
润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慢慢的,他有所醒悟,杀人不如诛心?天后最在意的便是旭凤能否登上天帝之位,天帝最在意的也是他的帝位,如果失去这一切,这份无尽的痛苦折磨不亚于杀了他们。
帝位他要争,许念他也要。
想得到一样大家都想要东西,那就不要过早的暴露自己的野心,见机行事,慢慢筹谋。
当下最紧要的,是要先去找水神说清楚解除婚约一事。
天光微亮,润玉便去了水神洛霖的洛湘府,在门外等候。
“这一大早,不知夜神来我洛湘府何事?”水神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对润玉的突然到访很是诧异。
水神身着碧色衣袍,神色安详淡然,仙气飘飘,一副万物入眼却万物皆无的天下大同相,十分的有境界。
润玉一撩衣摆,噗通一声直直跪下了,神色很是郑重,“润玉在此向仙上请罪。”
水神清澈的双眼直视润玉,神情变幻莫测,半晌后才开口:“不知夜神何罪之有?本神愿闻其详。”
“润玉大罪,罪在不应当背负父帝与仙上为润玉订立的婚约却对别的仙子动了凡情!润玉虽非大贤大圣之人,然则亦不齿三心二意之言行。”
“我既倾心于那位仙子,并幸得于她自幼相识,她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对她有爱慕之意,那时便允诺长大后娶她为妻,虽中有波折,但此心已全然赋予她一人,日后断然不能再与她人成婚,势必违逆与仙上长女之婚约,润玉自知罪无可恕,请仙上责罚!”
润玉跪在地上,恭敬的一叩首,一派朗朗之言,不见半分畏惧与后悔,徒留几分思念与愧疚。
水神嘴角下沉,“你所中意之人是何人?”
润玉未说出许念的名字,一是怕污了她的名节,二是怕会为她引来麻烦。
“那夜神可知,若违此约有何代价?”水神收敛的脸上的神色,不辨喜怒。
润玉挺直脊梁,与水神对视,不见丝毫闪躲,“无非削除神籍,被贬下界!若能与她相守,虽是百年亦不悔,放弃浮华天神之位又何如?”
水神心里长叹一声,又是一个痴儿,“下界凡人命如沧海一粟,区区几十年如白驹过隙,却要经历生、老、病、死之苦,为了她,夜神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