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抬头问:“这几年,你去哪了?”
卫却拉着她的胳膊,转向她家的方向:“说起来真的太长了,几天几夜都说不完,我们换个时间吧。”
云不说话,听话地跟着走了。
他们的步幅不一,但走在一起时却很和谐,就象这么着走了一辈子似的,有一种很特别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振荡。
到了云的楼下,两人同时停下来,云低着头,卫看着她的头顶,两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来云抬头轻声说,“我该上去了,两个孩子怕等急了。”
又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想从包里取那个信封,白了一眼卫道:“给我这么多伙食费,想让我帮你养孩子啊?”
说完大为后悔,恨不得象之后的微信一样可马上撤回,这句话实在太暧昧了。
卫听了却笑咧了嘴,白牙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是啊,小云真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
云把信封取出来,拍在他胸前:“你想得美,收回去。”
但她的手却收不回来,被卫牢牢握在胸前。
云羞怒:“你放开。”
卫笑道:“你把钱收了,我就放。”
云怒道:“你放手,你这个无赖。”
卫笑得更欢了,手握得更紧了:“你今天才发现啊?晚了吧。”
云也怒了,祭起了很多年没有使用的“云式飞踢脚”,可惜多年不用,功夫退步,非但没有踢到卫,自己差点摔倒。
卫忙上前一把扶稳,两人同时楞住,正当云想挣脱的时候,被卫一把抱住了。
云大窘,想挣脱……
卫虽然抱着他,手却很规矩,就象朋友一样环着她腰,在她耳边说:“小乌云,别动,让我抱抱,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你了。”
云停下了挣扎,心突然软了下来。
任他抱着,思想突然停滞了,只听到他的呼吸声,和自己心跳声。
突然,她听到自己问:“你去了哪里了。”
卫:“我去了很多地方,太多了,今天晚上肯定讲不完了。”
云:“那以后再说吧。”
卫放开她,把信封继续塞在她手上,认真地说:“我这段时间太忙了,大强他们有时也照顾不周,麻烦你再帮我照顾几天。”
云看看他,就把钱放进包里,不再说一句。
卫说:“上去吧,时间太晚了,明天两个小家伙还要上学呢。”
云点点头好的。
她走了两步说:“上次多吉是给你打的电话?”
卫:“嗯,现在我知道那是你的电话了,你换号码了?”
云:“嗯,原来的号码不用了。”
卫:“我的也是,用的是新号码。”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云说:“我上去了。”
卫:“好,帮我叫多吉下来。”
云:“好的,晚安。”
卫:“晚安。”
……
之后给小楠念睡前故事时,小楠奇怪地说:“妈妈,你今天晚上怎么了?”
云强打精神:“可能太晚,妈妈有点累了。”
小楠懂事地说:“那妈妈早点睡吧,我也睡了,晚安。”
云和小楠互道晚安,躺在床上,却一直睁大眼睛,毫无睡意;
一直翻腾到凌晨两、三点,才迷糊睡去。
我到底想不想结婚?
第二天云起来,看到自己的淡淡的黑眼圈,果然岁月不饶人啊,年轻时怎么熬夜,早上起来仍然精神抖擞,现在睡不好,第二天就被看得出来了,赶忙煮了两个鸡蛋,狠狠滚了一轮,才算罢休。
那天晚上的事情,看似什么也没有发生,又似蕴藏着无数的天机,让云不敢忽视,难免些心烦意乱,忙让前台帮她暂停来访者的预约。
但前台有些为难地说,今天下午的B小姐,约了几次,一直等到云稍微空闲才约上的,改时间可能不好。
云只好用上午的时间,好好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下午的时候,她准时在咨询室接待B小姐。
B小姐未婚,因为多次相亲未果,感觉自己可能有心理问题而来咨询。
相对于婚恋咨询,亲子咨询是云更擅长的;
而相对于婚姻咨询,恋爱咨询又是云更擅长的。
因为心理咨询师不说要历尽百事,但至少需要有某些情境深刻的体会,而云在婚姻里与苏俊的生活体验太少,而且感觉也不太成功,所以在婚姻咨询方面,她虽有很多的理论知识,但因为没有很好的体验,所以对此不太有信心。
丽源老师也理解她的心态,也让她慢慢来,毕竟婚姻咨询,在亲密关系里,是最复杂的。
B小姐长相柔美,身材娇好,肤色白晰,学历本科,家境良好,在一个文化公司做行政文员,今年28岁,但象25岁的模样。
她苦恼的是,周围的朋友、同学大都结婚了,有的还有孩子了,而她不断相亲,都没有结果,有些是别人看不上她,有些是她看不上别人。
爱学习的她也接触了一些心理学的培训学习,听过吸引力法则:
你生命中出现的,都是你吸引过来的。
按这个逻辑,岂不是她真实的需要,是要单身?
但她感觉自己还是想结婚的,于是很困惑,经朋友介绍来找云做咨询。
同样的慢慢的寒暄、交流,B小姐很健谈,而且因为看了很多心理学的书,还有其它瑜伽啊、道德经啊之类的书,所以天马行空地聊。
云一面安静地听,一面去感觉她这个人,一面在大量杂乱的信息中,筛选出对咨询目标有用的信息。
很多来做咨询的来访者,误以为咨询者需要知道他生命发生的一切情况,才能给他帮助,所以往往事无巨细,想哪说哪。
但其实每个人都会在生活中形成某个特征,而这个特征就是她生命的浓缩,她其它方面的表现,都会围绕这个特征而进行,只要把握了这个主要特征,就象“擒贼先擒王一样”,逮住了贼王,其它小贼就不足为害了。
同样的,在咨询中,能把握那个人的主要特征,就能帮助来访者看到她的主要矛盾,其它的自然迎刃而解。
而关于亲密关系的建立,与父母的相处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一个女孩子小时候与母亲关系不好,长大后又没有真正的成长的话,会在建立亲密关系时,不够自信;
如果一个女孩子小时候与父亲关系不好,长大后又没有真正的成长的话,会在建立亲密关系时,害怕而不知所措。
所以云有侧重地问了她在小时候与父母的相处。
这不太容易,因为这是一个学了很多心理学知识的来访者,她经常借以知识的讨论,来回避自己的问题;她谈到一个困惑时,自己又开始自圆其说;当云问到某个关键点时,她又会顾左右而言它,说到其它的观点;甚至还会直接评价云:说她自己见过不少的咨询师,云是她见过最美的,云自然真诚表示感谢,但这不是重点。
这几番的“你来我往”,云知道这就是她卡住的地方了,不过也没有直接“棍喝”,她的性格不适合这个方法,她适合循循善诱。
所以云让她躺上放松床,她很开心地舒展了一下身体,说“真舒服啊”。
云说:“是啊,你的身体一直是急缩的,紧张的,你知道吗?”
B小姐:“是吗?我还认为我很放松呢,我学过放松练习。”
云说:“是的,你学过很多类似这样的练习,但学到的放松和身体自然的放松,有时会不一样,你现在感觉一下。”
B小姐放松地躺着,不自如地伸了一个懒腰,长叹道:“好舒服哦。”
云说:“对啊,舒服是放松的标志之一。”
B小姐:“嗯嗯,现在我知道了。”
云:“你是否愿意和我说说你的小时候,你的家庭是怎样的?”
B小姐沉默半晌,慢慢开口,这回她没有再粉饰太平,说了她小时的家庭,果然与云的猜测相差不大。
她生活在一个很正统的家庭,父母都是干部,家里物质很丰富,但是人与人的关系却不融洽。
在她的印象中,爸爸常年加班,很少在家,在家也是一个人关在书房,不理她;
妈妈只负责照顾她的衣食住行和学习,很少管她的心情,大部分时间她的心事,都是向奶奶述说的,而奶奶近年身体不好,她也非常担心了。
有一样事情对她影响非常大,在她幼儿园大班的时候,他们全家从县城搬到A市,全班的小朋友都嘲笑她穿得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