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显示结果是阴性。无话可说的不二硬是被手冢拖进了放射科,出来后捂着嘴,直犯恶心。因此,看到笑意盈盈的高山就开始冒火。
高山扫了眼支气管碘油造影后摄的片子“确诊了,是支气管扩张。”
不二咬牙切齿地笑:“欧巴桑,你是故意地吧?呃。”
“是啊!”高山开着处方,脸上的菊花开得更艳了,“我可是呼吸内科专家呢,这种小病我问问病史,听听呼吸音就能确诊。”
“那你还要我去做造影?!呃”不二也笑得灿烂。
“那是对你叫我欧巴桑的回礼啊!”
“多谢了,欧巴桑。”不二转身出门。手冢道过谢,拿着处方追上不二。
平时一直走在手冢身后半步的不二,今天气鼓鼓地一路冲在前面:气死人了!打雁的,今天反被雁啄了眼睛。和这欧巴桑的交锋首次落败,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样的他,更像个孩子。手冢看着不二气呼呼的背影,唇角不觉有了弧度的变化。转而研究了一番处方。
“不二,每日三次去高山医生那边做生理盐水雾化吸入引流痰液。”
“噢。”
“肌注青霉素和链霉素,每日两次~~~”
“~~~”不二一下停住了脚步。
“不二?”
“知,道,了!”声音是从不二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手冢实在没有想到,不二居然怕打针,而且不是一般的怕。几乎是用架的,才把他弄进了注射室。做青霉素皮试时,护士刚拿起皮试针,不二就一副紧张的不能呼吸的样子,瞪大了双眼,盯着护士的一举一动。护士将他的手臂拉过来一点,他又缩回去一点。如此这般僵持了好一会。护士没办法,只好向在旁“监视”的手冢求助。手冢抓住不二的手臂,扣在桌上。针尖刚碰到手腕处的皮肤,不二大叫一声,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手冢哭笑不得:“不二,还没打呢。”
“啊?啊!”
做完皮试,不二盯着那个肿块,嘴里念念有词。好奇之下,手冢仔细听了听~~~不禁哑然失笑:这家伙,居然在不停地念“阳性、阳性、阳性~~~”
二十分钟后,护士在处方上盖下“阴性”的图章,不二的表情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不二死活不肯打针。劝说无效下,手冢扣住不二双手,把他压在自己腿上。怎么也挣脱不了,不二委屈极了:“手冢你这个帮凶!!!”
手冢不理,示意护士给他注射。在一旁已经吓呆了的小护士哆嗦着举起注射器,被手冢一催,重重扎下~~~
“啊~~~,疼死我了!!!”响彻云霄的惨叫声把门外等着注射的几个小朋友吓的大哭起来,还有几个年纪大点的都开溜了。
一瘸一拐的回到科室,不二还在嘟哝:“打针都不会,哎哟,疼死了。”坐下时更是龇牙咧嘴。一转眼,瞧见手冢的表情,尴尬地扯扯嘴角:“又有笑柄捏在你手里了!”
“你自己是医生,还会怕打针?”
“我从小就怕,也没办法。这和是不是医生没关系。”
“那你怎么敢给别人打?”
“那不一样啊,我喜欢看别人受苦的样子!嘻嘻!”
“~~~”黑线,“剩下的,我帮你打吧。”
不二错愕的看着手冢,然后,绽开笑容:“在手冢君面前,我好像越来越弱智了呢!”
暧昧的气氛在两人流转的眼波间产生,一时,室内静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咳,咳。”又是一阵咳嗽,手冢递上纸巾,一边轻拍他背。
这一幕,被门外的上杉看见了。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明显的异样气氛。嘴角不由浮起一丝阴阴地冷笑。
那以后,手冢没再提及那个答案,不二也很乖的不去追问。有些话,不一定要讲出来,放在心里就好。应该,是这样的吧?
日子不闲不淡地过着。由于肝移植手术中的出色表现,手冢最终评上了副主任医师。虽然如此,也未见他流露出多少喜色。风间爱依然不屈不挠地将追求进行到底。不二虽然不胜其烦,因出于种种考虑,不得不与之虚与伪蛇,打打太极;何况还能利用她来刺激手冢。
从早上起,手冢就铁青着脸。众护士及小野他们虽然不明原因,但都明智地退避三舍,以免殃及池鱼。放在以前,不二早就不怕死地去招惹了。不过,今天不同以往;手冢生气地根源在自己,正心虚着呢,哪里还敢再去触犯。
手冢冷着张脸,瞪着不二已经足足十多分钟了。不二如披针毡,握笔在手,却无论如何写不下一个字,
“生气啦?”小心翼翼地问。手冢不语,只得悻悻地缩回自己的位置。
让手冢这么生气的原因是刚刚接到的高山医生的电话。(不二暗骂:多管闲事的欧巴桑)。其实接到电话前,手冢就注意到了。一个多月来,不二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在持续加重。咳嗽、咯痰越来越剧烈频繁,最近更是添了咯血的症状。由于反复地感染、咯血,不二本来就贫血的身体更赢弱了。而导致病情加重的原因,则是他根本就没有好好遵守医嘱。一到注射时间,就和手冢玩捉迷藏,关上手机,躲起来。害手冢满医院地找,自己则躲在暗处偷笑。从高山的电话得知,他也没有按时去引流痰液。作为一名医生还这样不将自己的身体健康当一回事,无怪乎手冢会生气。
眼看手冢的脸没有丝毫解冻地意思,不二叹口气,好像做出莫大牺牲一样,
“好了啦,是我错了还不行么?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听欧巴桑的话,严格遵照医嘱执行。这样总可以了吧?”
手冢虎着脸,审视般地盯着不二:“你最好记得自己说的话。”总算脸部表情有了点松动,站起身,“准备手术。”
“是!”不二像挣脱了锁链的猴子,马上浑身骨头轻了三两三,“你先去,我去趟洗手间,就来。”
进更衣室时,手冢已去消毒双手了。“都不等我。”咕哝了一声,取过消毒衣,解开自己外衣扣子。刚套上消毒衣,忽然觉得喉头发痒,止不住地弯腰剧咳起来。咯出的痰液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红色,咽喉处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二一惊,心脏一阵狂跳,伸手捂住嘴。伴着咳嗽,大口大口地鲜血咯出,透过手指,滴落在地。双腿软绵绵地,好像支撑不住身体。背靠着衣箱滑坐到地上。
正在刷手的手冢,听见外面一阵乱嚷“不二医生在吐血~~~”
不二?手冢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消毒刷从手中滑落。看看隔壁已麻醉完毕的病人,手冢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向了更衣室,留下小野在旁目瞪口呆。
更衣室里,不二已经咳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血还在咯出。嘴角边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手冢排开众人,抱起不二冲出手术室。
“手冢~~~咳咳~~~手术~~~咳咳~~~”
“不要说话!”手冢纠结的神情、急速的步幅、颤栗的手臂无一不显露出他此时心情的焦虑和慌乱。这样的手冢,从没见过。不二紧抿嘴唇,忍住咳嗽。因为用力,双手紧紧攥着手冢胸前的衣服。
手冢更是焦急,因为深知血咯不出的危险:“不要忍,咳出来,把血咯出来!”一路狂奔至呼吸内科抢救室,已接到紧急通知的高山守在门口。这时,不二停止了咯血,但痛苦地抓着胸口,呼吸急促,显得烦躁不安。
高山紧张异常:“糟糕。马上做气管切开。手冢君,这里你帮不上忙,先出去吧。”
无奈被推出抢救室的手冢站在门外,移不开脚步,只觉全身上下都在颤抖。追过来的小野喘着粗气:“手冢君,手术室那边~~~”
“啊!”回过神来的手冢迅速恢复了平时的神情,知道这时候自己即使守在门口也不会对不二有任何帮助,便随小野返回手术室。
楼梯口,与上杉擦肩而过。上杉阴阳怪气地斜眼:
“手冢副主任,手术小心啊。”
手冢冷冷地目光扫过上杉,把他当成空气。上杉转身狠狠地盯着手冢的背影,嘴角又浮起阴阴的冷笑。
手冢不愧是手冢,这种情况下还是冷静地完成了手术。再次来到呼吸内科抢救室,抢救已经结束。不二平静地卧在病床上,鼻腔连着氧气导管,手背插着静脉针,静滴着用来止血的脑垂体后叶素。颈部由于做了气管切开,现在覆盖着厚厚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