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倒是提醒了她,蒙亭正色道“哦,再过几日便是重阳,按例要举办宫宴,往年都在承华殿,年年赏菊游园也没意思,便想将宴饮地点挪到苍泉山腰上的揽枫阁,昨儿个我去看了,附近枫叶都已红透,景色甚好,也方便登高望远。”
苍泉山位于兴乐宫,山顶可以俯瞰到大半个宫城的景色,确实是个不错的地点。
“你安排便是”他认可了她的想法“顺便也趁此机会看看有无适合的姑娘,扶苏和桥松的婚事该筹备起来了”
蒙亭闻言抿了抿唇“桥松我觉得王离家的二娘就不错,性子沉稳,与他倒是互补,至于扶苏,陛下可有什么想法?”
王翦父子功勋卓著,家里女儿嫁给他二儿子做夫人倒也没问题,嬴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扶苏是长子,冠礼之时便会册他为太子,他的发妻要能承担起王室宗庙之责,有与天下之主相匹配的眼界见识”
蒙亭一时哑然“这可不好找”
“朕倒是有个人选”他把手放到妻子手上“韩非的女儿”
听清他说的是谁,蒙亭不是不震惊的,难道他也知道她和扶苏有情了?
“阿洛”她试探道“陛下怎么想到她了?”
嬴政察觉喉中痒意,松开她的手又喝了口汤水道“她是韩非的女儿,流淌着韩国王室血脉,从小习文断字,出身才学上与扶苏相当”
原来只是因为她的出身和才学,蒙亭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觉得自己再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一点却很清晰,但扶苏能得偿所愿,她是开心的。
“既然陛下已有决断,妾身也无其他人选,单看扶苏意见”
她既不反对,这件事便就这么定下了。
蒙亭顿了顿又道“按陛下的吩咐,三座公子府也都修建完工了,是否让三个小的搬出去住?”
“等重阳过了就让桥松搬出去吧,季嘉和平安年纪还小,不急”
事情说完,蒙亭点点头,正想着要起身告辞,便见身边男人舒展开双腿以一种放松的姿势靠在圈椅上道“若是待会儿没事的话就一起用午膳吧”
他说这话时看着随意,心里却忐忑的不行。
出于对刚刚误解了他的愧疚,当然更多的还是他们确实已经很久未曾一起用过膳的缘由,蒙亭不想拒绝,却也还是有些顾忌在“不会打扰到陛下吗?”
听到这话嬴政心中就是一梗,没好气道“无妨”
看着饭桌上气氛和谐的帝后,孙德和身边清溪对视一眼,都十分欣慰。
生长在玉章殿角落的月桂开花了,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独有的浓郁的香甜味道,刚开花的时候是觉得香,可桂花的花期长,闻久了就难免腻的慌,而且这段时间真是在哪儿都是这个味道,像现在这样在能闻到味道的地方稍微坐久一点,蒙亭就觉得脑仁疼。
见蒙亭皱着秀气的眉毛以手帕掩鼻,嬴政一向是知道她这些小毛病的,为了这个,长秋殿的桂花树全部被砍了。
于是不动声色的提议“不如去内殿避避吧,休息一会儿再走。”
现在只能这样了,蒙亭也不逞强,回去的这一路桂花树可不少,她还真怕半路被熏得晕过去。
但才被他拉着走到偏殿附近,蒙亭就见到一抹靓丽的鹅黄衣裙等在那里。
见嬴政和她一道过来,月良人就立即过来行礼问安。
看见她行礼时格外孱弱娇盈的身姿,蒙亭身子一僵,昏昏沉沉的脑袋陡然清醒,强硬的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扯出虚假的笑容体贴的把地方腾出来“陛下,月良人在等你呢,妾身便不打扰了”
见蒙亭一边说一边急匆匆的行着礼要告辞,嬴政眉心紧紧皱起,抓住她的手冷冷看向月歌“谁准你到这里来的?”
他年少即位,年轻时身上威势便很重了,这么多年沉淀下来,正常说话的时候都足以让很多人畏惧,发起怒来就更可怕阴沉了。蒙亭是朝夕相处早就习惯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不仅朝中很多老臣和他回禀事情紧张的浑身冒冷汗,孩子们对这位父亲也是敬畏居多,更何况现在面对他怒火的只是一个年纪不算大的小姑娘。
原本还亭亭站着的少女被那一句吓的‘噗通’一声跪倒匍匐在青石板上“陛下,妾身伺候陛下娘娘午睡”
“把她撵出宫去,以后不要让寡人再看见她”嬴政不耐烦的撂下这句话,拽着有些呆愣的蒙亭回到寝室。
留在外面的孙德立即开怀的招呼人把她带下去,不顾她激烈的反抗,也不让人回去收拾行李,直接让禁卫给拖出去扔到宫门外了事。
这几个月她可没少在玉章殿附近打探找事儿,所有太监宫女和禁卫都被她打点贿赂过,这一看就是居心不良啊!但毕竟还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也不好在帝后面前告状,只私下提点这些人一番。
钱可以收,但她要做什么事,必须一一禀报给他,不然出了事,皇帝陛下可不是好惹的。
本来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人,敢阻挠皇帝陛下好不容易创造的和好机会?当然只有赶走一条路了。
看着她边被侍卫拖着胳膊往外走边可怜兮兮的哀哭求饶,孙德陡然冷了脸,一双眼在周围跪了一地的侍从中逡巡而过,最后落在姗姗来迟的禁卫军都统身上“赵大人,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查!”
“是”被点名的赵大人一听到这边陛下因守卫不严让月良人闯到玉章殿而发怒的消息就狂奔而来,气都还没喘匀呢,见总管大监如此慎重,也顾不得想大王姬妾到寝殿周围来有什么值得这么严令盘查,立即就回去分派人手调查了。
第61章 爱怖
昏暗寝殿中,蒙亭被忍无可忍的男人推倒在床上,掐着她下颌吻的凶狠。
蒙亭避无可避,推也推不动,反而越挣扎他越粗鲁,啃的蒙亭嘴皮都破了,腥甜的血液在唇齿间蔓延,从未被他如此粗鲁对待的蒙亭心里委屈到了极点,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发现她在哭,嬴政稍稍抬头与她拉开距离,盯着她看了许久,心软了,却一时拉不下面子哄,只好黑着张脸生硬道“别哭了”
被他这一说,蒙亭心里反而更委屈了,这几年他不管不问、争吵不休的心酸也一齐涌上心头,原本只是低低的抽噎,瞬间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蒙亭一向周到体贴,心里也有主见,除了孩子的教养问题,一应杂事从不让他操心,除了偶尔床上小小的哭一哭,他从未见她哭的这么厉害过。
在世人眼中运筹帷幄,天塌下来都能面不改色的帝王慌了。
但他好歹也哄过小时候哭闹不止的扶桑和扶苏,虽然已经多年没做过类似的事,却并不妨碍他在蒙亭身边躺下,将她搂在怀里耐心的一下下的顺着背。
这种安抚果然很有效,果然,蒙亭慢慢就不哭了,只是还克制不住地抽噎。
“都是当祖母的人了,还这么娇气”娇妻在怀,嬴政轻柔笑道。
将压抑了几年的情绪一并宣泄出来,再被他故意提出来说,蒙亭有些难堪的往他怀里钻了钻,嗅着他身上熟悉的仿佛刻在魂灵里的味道想起往日甜蜜,又想起近几年两个人几乎不间断的争执漠视,鼻子一阵发酸,几乎又要哭出来。
转念又回忆起他刚刚对月歌的态度,种种违和之处,似乎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陛下”她抬起沾满泪水的脸认真看他“你和月良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既然她问了,他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一边从袖袋里掏出手帕帮她擦拭泪痕一边漫不经心解释“她只是个棋子,用来激你的棋子”
听到这话,蒙亭意外,可仔细想想,又不怎么惊讶了。
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一贯就不是喜欢直来直去说清楚的人,就连当年表白心意都做了一堆铺垫才暗示明白,现在采取迂回策略逼她主动出击挽回局面也不是很奇怪。
却没想猜错了她的反应,她不但还是不理他,还故作体贴的把月歌放在他身边,为了不打扰到他,一应小事都让下人传话,若非遇到节庆大事怕下面人说不清楚,都不知她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肯与他见面。
“大王还真是···”一时间哭笑不得,却也解开了心里的结,不气了。
嬴政定定看着她,一声大王柔肠百转,好似将这几年的隔阂消弭与无形,一时情动,就着姿势一手固定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挑起她的下巴亲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