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石......”
“是忆秋家传之物,她知道其中有恶咒,故意下给令郎的。”陈姜目光沉静,笃定道:“我已用独门秘术验过了,她没说谎。”
彭大人相信陈姜,却很不甘心。还以为能挖出什么神神鬼鬼的大秘密呢,哪知是他不争气的儿子惹出来的风流债,胸口堵着一团气,半晌道:“若不是天师出手,我儿这条命就断送了,此女当以不道罪名论处!”
陈姜勉强微笑:“大人决断吧,我家中有事,不便久留,这就先向大人告辞了。”
她走后不久,衙牢里传出一声凄厉喊叫:“彭昌颐,你不得好死!”
返回抚台府,陈姜找到彭夫人告辞,彭夫人便将备好的银票以及一箱足有六七百斤重的沉甸甸的现银交给了她。并告诉她这笔钱有凑的,有借的,没能全部换成银票,对天师感到抱歉。
十万两银东拼西凑的感觉,显得抚台大人十分清廉。
与郭纯嘉一同返回青州的路上,陈姜的马车跑得明显慢,上了官道两车就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她沉默发呆,师焱安静地坐在一边。只有影子还沉浸在抚台府的眼花缭乱中不能自拔,不时就要对所见所闻发表一番看法。
赵媞也有些丧气:“没想到,郑家被抄家了,怪不得彭夫人要凑银子,她不是没钱,是不敢再拿到明面上用。”
说着她又愤怒起来:“这可恶的杨贼,杀鸡取卵只为公报私仇。他曾向我父皇荐过自家亲戚做皇商,最后没争过郑家,一朝得势就将人赶尽杀绝,不可理喻!”
陈姜揉了揉眼,沉沉叹息:“唉,记得去年我在铁匠铺时,小铁匠还跟我说过改朝换代无声无息,原来只是因为我们身处底层,看不见上面的暗潮汹涌......那曾姑娘一个官家千金,竟沦落进风月场里,忍了这么久,埋伏了这么久,眼看大仇报了一小半,偏偏碰上我!她向我磕头,磕得脑袋出血也不肯停……唉!”
赵媞不赞同:“这件事你不能听她一面之词,虽然我对彭昌颐也没好感,但我父皇在时,他就做过正三品户部尚书,杨贼为了拉拢人心,给他提了个从二品的抚台,好歹也能算得上封疆大员,他怎么会去构陷一个小小侍郎?曾侍郎,我以前听都没听过。”
“曾姑娘说彭昌颐私占军需,她爹不肯同流合污,彭昌颐就在她爹负责的粮饷发放上做了手脚,设局陷害,使得曾家男丁满门抄斩,女子尽入贱籍。”
“有证据吗?我父皇不是昏君,不会随意抄斩满门!”
“没证据,不过曾姑娘说,彭昌颐私占军需是为了给杨贼起事供饷,她去牢中看望父兄时,她爹告诉她的。”
赵媞倏地飘了起来:“曾家肯定是被陷害的!我父皇被蒙蔽了!彭昌颐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陈姜:“呃...也是一面之词,没有证据。”
赵媞义愤:“这还要什么证据?看看彭昌颐所在就知道了,没助过杨贼,就凭他那满身无为之气,凭什么坐上现在的位置!”
好吧,公主殿下说啥就是啥,陈姜又叹口气:“唉,虽然都是一面之词,但她一弱女子被仇恨所困,也实是可怜。她还有嫂子和妹妹活着,不想让彭昌颐挖出她们的所在,我便替她遍造了一个爱情谎言,反正必死无疑,就让她死得痛快些吧。”
赵媞:“爱情是什么?”
影子:“爱情是啥?”
师焱:“何为爱情?”
三鬼异口同问,齐齐整整。
陈姜:“......你们不想问问她的幻心玉是从哪儿得来的吗?”
第77章 遭强盗了
忆秋的幻心玉,是“高人”所赠。
这位高人的来历,忆秋不肯明言,只说是机缘巧合碰上的,怜惜她豁出清白在勾栏瓦肆里打滚数年,却因身份低贱,报仇无门。高人告诉她,幻心咒无人能解,只要玉不出府,她尽可坐等彭昌颐满门尽灭那一天的到来。
事情一开始就像高人说得那样顺利。忆秋送出了玉,没几月便在彭世庭友人口中得知他昏迷不醒的消息,接着彭昌颐到处找来的名医均无功而返,有些口无遮拦的贵公子已在讨论彭世庭死了之后该怎么送丧仪了。
忆秋很高兴,每天都期盼着早日传来讣闻,想着彭昌颐会怎样痛苦,内心对高人感激不已。万万没想到高人牛皮吹破,彭昌颐请的第一个天师,就把彭世庭给救了。
陈姜告诉忆秋幻心咒好解得很,高人是个骗子。如果能多透露些他身份上的细节,她可以帮忙去抓了骗子,强制取消忆秋与他的交易。不料万念俱灰的忆秋却说高人什么也没要,两人之间不存在任何交易,对方就是好心帮她而已。
好心?陈姜表示不信。即使那人没向忆秋求报,也是利用她将幻心咒传入人间,用来害人,害更多的人。至于害人的目的,她暂时想不出来。
可是要让幻心咒生效,操作不是一般的不方便,若没人引导讲解,谁会没事往玉上滴血啊?而且彭世庭的东西,他死了不该随棺陪葬吗?又如何能做到让彭府满门尽灭?
陈姜问了师焱,可叹的是,冥君大人竟也不知道,他了解的幻心咒,是面对面的,当场下咒当场生效,从没见过放进载体里当病毒扩散的。于是爱钻研的陈姜燃烧起了解谜的兴致,一路都在翻来覆去地研究幻心玉,开了无数脑洞还是摸不透其中奥秘。
车到青州已是翌日,陈姜随着郭纯嘉回了同知府稍事休整,想着自己出来几日,廖氏一个人在家不知怎样,白事铺子订的货也得快些赶出来,便拒绝了郭纯嘉要设宴款待她的提议,只请他帮忙去兑一下银票。
郭纯嘉满口答应,直说以后不管什么事都可以找他,为陈天师帮忙义不容辞。陈姜对他的吹捧免疫,假笑着告辞了。
门房早将她的马车赶出,郭纯嘉送她出门,见她自己坐上车辕,欲扬鞭催马,忙上前拦下。
“陈天师怎可自己赶车?”
“啊?”陈姜左右看看,“我先赶到车行,再去雇个车夫。”
郭纯嘉一脸不赞同:“在下早发觉天师独身来去,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要是跑个腿送个信的,多不利便?难道......天师家中没有下人吗?”
陈姜咧咧嘴:“郭大人,不做天师的时候,我就是个村姑,自来动手惯了,不需人伺候。”
“那怎么行?”郭纯嘉夸张道:“在下知道天师你不拘绳墨,平易近人,但今时不同往日,既已入世,以后闻名来求的人必然不在少数,你独身一人,怎么应付得来?身边放几个跑腿的,传话的,挡人的,很有必要!天师,你稍等一阵,稍等一阵啊,管家!管家!”
他也不给陈姜说话的机会,忙着去喊管家,几刻后硬是从府里拎出四个人来,一一拉到陈姜面前。
一个车夫,一个护院,一个婆子,一个丫鬟。郭纯嘉介绍都是他府里的老人,以前在京城做官时就跟着他的,现在都送给陈姜了。
陈姜愕然:“郭大人,这么多人,我养不起啊。”
“你不是刚挣了十……”郭纯嘉掩饰地轻咳一声改口:“哪里需天师来养,只管带走,月银全由在下负担。”
还说你没有阴谋?现在就想往我身边安插人手了!陈姜暗想,不管郭纯嘉是不是好意,她都受不了家里多出几个陌生人来。刚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再弄个丫鬟来看着她,以后还怎么藏好东西,怎么跟鬼子们畅快交流!
人她死活不要,郭纯嘉只好打消这个念头,派人送她去兑行。一箱七百斤的银子兑成一万五千两银票,加上之前的,光银票也有厚厚一大摞,携带很是不便。最后陈姜又耽搁了半天时间,找了一家朝廷认证的大钱庄,把票子全都存了。
其实存钱有点亏,这时候的钱庄不给利息,还要收取保费,存得越多收得越多。不过人家也担风险,银库要是被盗了,损失不由客户承担,不管一万两还是一百万两,随时随地随取随付。这么一想,陈姜也就释然了,全国连锁大钱庄,光放贷就能肥死大东家,贪不了自己这点小钱。
耽搁来耽搁去,回到大槐树村时已入夜,陈姜给车夫多付了两倍的钱,让他去镇上过夜。自己却站在家门口敲了好久,直到后来着急扯嗓子喊起来,廖氏才给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