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二人私底下有何异动,都逃不过三人耳目。
地底岩洞一时间陷入寂静,唯余几道轻缓的呼吸声和水滴滴入碧水深潭的“滴答”声。
坐了一会,诸葛绮红便受不住这憋闷的氛围,凑到叶应许附近,讨巧卖乖地问道:“叶师兄,你眼睛现在还疼吗?”
叶应许道:“还好。”
说着抬起手,手持紫霄宝剑,剑柄朝诸葛绮红之前所坐的方向一指。
“坐回去,好好看人。”
诸葛绮红看到叶应许手里拿着冬藏仙府少主人的佩剑,这把宝剑是问雪夫人今年年初刚刚传给玉善师姐的,这几日来,她见叶应许和玉善师姐一直交换佩剑,早就想问了。
但姜玉善身为此行带队的大师姐,在众师姐妹中颇有威严,诸葛绮红空有八卦之心,却不敢当着她的面嚼舌根。
此刻姜玉不在,她才敢鼓起勇气八卦。
“叶师兄,这是玉善师姐的紫霄宝剑吗?”
叶应许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温柔之意,抬手轻抚剑鞘。
“嗯。紫霄宝剑,的确是柄世间罕见的宝器。”
姜虞听到二人讨论紫霄剑,忽然想起之前在眉山小筑不小心化出原形,只能躲在房中避不见客。
姜玉前去看望自己,几度想揭开帘子查看她的伤势,后面她身上的紫霄宝剑忽然传出求救之声,姜玉吓了一跳,神色慌张,匆匆离去。
此后几日,姜虞都寻不到她的踪影,似乎对方有意避开了她。
诸葛绮红见宝剑上泛出一层濛濛紫光,宝光莹然,不觉心思浮动,伸手朝华丽的剑鞘上摸去。
叶应许却忽然一侧身,将宝剑收到一边。
“别乱动。”叶应许有些嫌弃地说道。
诸葛绮红伸手摸了个空,难免有些尴尬。
诸葛青青掩唇轻笑,为诸葛绮红解围:“绮红师妹,你该知道,剑就是剑修第二条命,亲过夫妻,怎么能不经叶师兄同意,就妄动他的宝剑呢?”
诸葛绮红乜了诸葛青青一眼,道:“可这也不是叶师兄的剑呐,这是玉善师姐的剑。”
“紫霄宝剑,传世千年的屠龙宝器,冬藏仙府历代少主人的本命佩剑,安贫乐道门八大神兵之一。这样的宝器,我之前根本没有机会看,现在不过是想仔细看看,叶师兄就跟护犊子一样,实也太小气了。”
叶应许耿直地说道:“不是不让你摸,是你手脏。”
诸葛绮红听后一呆,抬起双手一看,果见手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一些污泥。
她跺了跺脚,一下羞红了脸,跑到潭边洗干净手,却是再也没脸提要看紫霄宝剑的事情。
没有诸葛绮红聒噪,岩洞中又恢复宁静。
姜虞盘腿而坐,手结法印,正打算借机调息片刻,忽然听到黄道姑喉中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想咳又咳不出来一样。
姜虞正想起身过去看个究竟,便听到花衣僧问道:“喂,小妮子,你叫什么名字?”
“不是问你”,花衣僧瞥了诸葛绮红一眼,道:“我是问那个身披江家法衣的。”
姜虞扭头,朝花衣僧微微一笑:“和尚,你是问我吗?”
花衣僧道:“对,你长得有几分像太阴宫几位护法大人的一位故人。”
姜虞笑靥如花,唇角微翘,眉眼生辉。
她本来就生得娇艳妩媚,这一笑直叫花衣僧看直了眼,心道:这可真是个难得的尤物,生女若此,想来当年的七护法圣姑茱萸定然也是位绝世佳人。
少女红唇微张,刻薄地说道:“小秃驴,就凭你也配知晓本姑娘姓名?你听好了,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名字就唤作‘姥姥’,你要不要唤一声来听听?”
花衣僧被怼了也不恼火,反而真地死皮赖脸地叫了一声“姥姥”。
他说:“令堂乃我太阴宫圣姑茱萸,地位尊崇,姑娘自然也是金尊玉贵的人儿,我唤姑娘一声‘姥姥’,并不吃亏。”
姜虞皱眉道:“你知道我是谁?”
花衣僧道:“贫僧一开始并不知晓,也是刚刚听你们讨论紫霄宝剑,才猜出来的。既然冬藏仙府少主人的紫霄宝剑在此,而姑娘你又口称此人为‘表姐’,贫僧思来想去,姑娘想必便是冬藏仙府的姜二小姐了。”
姜虞冷哼道:“你话太多了,再多嘴多舌,小心我毒哑你。”
凭她看过无数小说的直觉,反派一旦开始长篇大论地哔哔,不是快领盒饭了,就是要搞事情了。
她可不能给这个花衣僧一丝搞事情的机会。
姜虞转向诸葛青青,伸手道:“青青师姐,给我一瓶哑药。”
“欸。”
诸葛青青应了一声,抛过一瓶能麻痹舌头的麻药来。
姜虞伸手接住,起身走到花衣僧身前,倒出一捧药放到手心里:“诸葛绮红,过来帮忙把他嘴巴撬开。”
诸葛绮红道:“我不要,我可做不出毒哑人的事情来。”
姜虞:……
姜虞只好亲自上手,单手掐住花衣僧下颌,正准备把瓶口塞进他嘴里强行灌药,便听花衣僧笑道:“紫霄宝剑的确是一口屠龙宝器呐,当年姜冲姐弟斩杀圣姑茱萸,可只用了一剑就搅碎了茱萸的金丹,再用一剑破开她的鳞甲,最后一剑……呵呵,这最后一剑呐,穿透了茱萸的脊骨,终于将她斩杀在嘲风谷中。”
姜虞倏然抬头,一双杏眸中寒光微闪,冷冷道:“你说什么?”
花衣僧一字一句道:“我说,姜二小姐,你娘是你爹和你那位姑母亲手杀的。”
第57章 蚀骨魔蝇
这一句话如惊雷落下, 炸得叶应许三人都站起身来。
姜虞脸色微白,叱道:“我爹娘恩爱甚笃,我娘分明是被你们太阴宫这些贼人害死的, 你少在那里挑拨离间, 拨弄是非!”
花衣僧道:“姜二小姐,你仔细想想,若你娘真是为太阴宫所杀,你爹焉能不为她报仇?但你爹不仅没有为她报仇, 反而选择拔剑自刎,随她而去, 丢下你孤苦伶仃,无人照料, 你难道就从未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这是因为——你爹亲手杀妻, 愧对妻子,愧对女儿, 自觉无颜再活在世上。”
姜虞抬手, 重重扇了花衣僧一巴掌,喝道:“诸葛绮红,我叫你过来帮忙撬开这妖僧的嘴!”
诸葛绮红站着不动, 反而问花衣僧:“这么说,当年冬藏仙府的弟子之所以会被困嘲风谷, 全是因为圣姑茱萸给太阴宫通风报信, 这传言竟是真的?”
花衣僧朝她抛了个媚眼,笑道:“小姑娘, 我观你面相, 瞧你也是个聪明伶俐的,这问题你自己琢磨琢磨, 还不够清楚明白吗?”
姜虞猛然转身,两道清明的目光冷冷地射向诸葛绮红。
“这妖僧是在挑拨离间,你难道没听出来?什么样的鬼话你也信啊,你脑子呢?”
经历大德金钵阵一事,诸葛绮红心中对姜虞多了几分畏惧,此刻见她发怒,不免被吓了一跳,嗫嚅道:“我不过是随口……随口问问。”
花衣僧欲要说话,忽觉面前有一团绿油油的影子飞了过来。
下一瞬,他发出震天惨叫:“啊——”
原来却是江玄留下的绿毛龟忽然从姜虞肩上跳起来,张口咬住了花衣僧上唇,整只龟吊在花衣僧唇上。
花衣僧上唇被咬,登时鲜血长流,痛得倒在地上,伸手抓住绿毛龟,想把它扯开,又不敢用力,生怕这绿毛龟下了死力,这一扯反而把自己的唇肉给扯下来。
绿毛龟在花衣僧唇上咬出深深的血洞,“呸呸”两声,扭着身子从他手上滑脱出来,四肢小腿叭叭叭地跑得飞快,跟只小轮子似的滚到姜虞脚下。
它尾巴尖儿直扭,抬头邀功道:“这妖僧嘴贱,我帮你收拾他了。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姜虞“噗嗤”一笑,弯下腰,双手把绿毛龟捧起来。
“做得好。”
绿毛龟跟了江玄这么多年,镇日里除了挨骂,还是挨骂,难得被人夸赞,不由眯起绿豆大小的眼睛,得意洋洋,摇头摆脑。
诸葛绮红冷不防被那只小绿毛龟扫了一眼,下意识抬手捂唇,倒退一步,生怕自己也被那绿毛龟判定为“嘴贱”,到时被咬上一口,可真是没处说理去。
叶应许缓过神来,想起此处自己最为年长,理应出来主持大局,开口道:“此人妖言惑众,势必有所图谋,大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