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懒得再和江玄绕弯子,索性直接抛出条件:“你今夜潜入我屋中,是来盗取‘圈地为牢’的钥匙吧?想要钥匙,可以,但你需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江玄眸光微闪,含笑问道:“姜二妹妹想要我应承你什么?”
姜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妹妹?!”
她动了动手脚:“你先放开我。”
江玄从善如流地松开了她。
姜虞爬坐起来,退到床榻一角,从脖颈间挑出那枚龙鳞婚契,道:“把这龙鳞婚契解了,我就把‘圈地为牢’的钥匙给你。”
江玄先时还是一副眸中含笑的模样,听到这句话后,脸色便渐渐沉了下去,阴沉沉地反问道:“姜二妹妹此言何意?”
姜虞道:“我要退了这桩婚事!”
江玄面色不虞,语气也变得有些冷硬起来:“父母之命,龙鳞为契,这婚事可不是我说算了便算了。”
“你莫当我是傻子。龙鳞婚契一式两份,你我皆为契主。只要你我都同意解契,这桩婚事便算作罢。眉山夫人那边我自会去解释,这点你无需担心。”
江玄反问道:“若我不肯呢?”
“那就请江少主这几日听从眉山夫人吩咐,好好待在眉山小筑修生养息吧。”
江玄脸上像覆了一层冰霜,分明没有什么表情,姜虞却不禁觉得有几分心颤,只觉这张冰霜冷面底下恐怕是藏了一座火山,不知何时就会爆发出来。
许久,姜虞才听到他低声说了一个“好”字。
“我信不过你,你先把龙鳞婚契解了,我自会把钥匙双手奉上。”
少年眸光凝在少女的双唇上,视野里看到那两张红艳艳的嘴唇一张一合,从里头吐出的全是自己不喜的话语。
心底有个声音冷冷地对他说道:她从来都看不上你,哪怕失去了记忆,在她心底你也依然是只臭蛆。
但那又如何,今昔非往日,他想要的一切,终究都会被他攥在手里。
少年说了一句“好”就再无下文,姜虞等了一会,心里正有点没底,忽觉一片暗影倾身逼来,下一刻她的脖颈就被少年用力扣住。
砰——
房门忽然被一阵劲风弹开,泠泠月光洒落在门前,映照出一道手提戒尺的身影,正是眉山夫人。
眉山夫人站在门边,反手设下一道结界将此地与外界隔绝,厉声道:“孽障,快放开阿虞!”
江玄坐在床边,一手环住少女的腰身,一手扼住少女纤细的脖颈,道:“母亲,您把‘圈地为牢’的钥匙给我,我就放了姜二妹妹。”
眉山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怒道:“我叫你放开她!”
江玄叹了口气,道:“母亲执意不肯,看来我只好折断姜二妹妹一只手脚,才能够表明我的决心了。”
姜虞:???
你的决心特么地和我的手脚有何关系?
她恨,她真恨,刚刚就应该多咬这小变态几口。
眉山夫人脸色刷白,握着戒尺的手轻轻颤抖。
“母亲是知道我的,我向来说得出,做得到。况且,就算姜二妹妹断了手脚,我也愿意娶她。”
姜虞闻言简直想翻个大大的白眼。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啊!
眉山夫人犹豫了会,终于艰难开口,说出“圈地为牢”之术的解术口诀。
江玄听罢,抬手从姜虞耳上摘了一只银珠耳坠丢到地上,念道:“天地同生,无量禁地。”
锁在少年脚上的无形镣铐“当啷”一声落锁,化为一只老银手镯掉落于地。
江玄掐着姜虞从床上站起来,朝眉山夫人低首一拜,道:“母亲从来都信不过我。但风雅师兄失踪一事,当真与我无关。若母亲答应我不去游仙村,我就亲自去把风雅师兄找回来。”
眉山夫人已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江玄嘲声道:“母亲从来没有相信过我,难道就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眉山夫人浑身一震,抬眸望过来。她的眸中含着浓浓的失望和悲哀。过了一会,姜虞听到她低声道:“好,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先把阿虞放开。”
江玄摇了摇头,挟着姜虞往前踏出一步,二人脚下骤然亮起一座金光熠熠的传送法阵。
法阵的冲击波吹得二人衣衫猎猎作响,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耀目的金光中,只留下一声叹息似的话语。
“我还是带上姜二妹妹更稳妥些。若母亲追来,我可不保证会对姜二妹妹做出些什么。所以母亲还是待在佘山书院,静候佳音吧。”
第38章 师兄师妹
两日后, 塞上江南边境。
正是春日里烟雨绵绵的时候,杏花酒楼外有一位黄衣纱笠的少年公子手持桐油纸伞,挽着一位银甲紫裙的少女缓缓走入酒楼内, 收了伞, 摸出一排金锞子放到大堂朝门处的柜台上,温声道:“一间雅间,把你们酒楼的招牌酒菜都备齐了送上来。”
近来边境处闹邪祟,过往客商为求平安, 纷纷改道而行,连累杏花酒楼的生意都清冷了许多, 掌柜的乍然见到这样一位出手阔绰的客人,喜得眼睛都眯成两条缝, 搓手道:“小二, 快过来,快带二位客官去楼上最好的雅间, 呃……就是那套叫‘空山闻琴’的暖阁。”
“欸, 好嘞!”
店小二把白巾往肩上一搭,伸手引路:“二位客官请随我来。”
但柜台前的两个人都没有挪动脚步。
其实主要是那位少年公子带来的小姑娘不肯走。
店小二悄悄打量这一对少年男女,虽然那位公子面纱遮面, 看不清模样,但端看这身形气度, 也知他的样貌必是极出众的。
店小二又去偷看那少女的容貌, 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 心中不由想道:世上竟然还有生得这么美貌的姑娘。就是满面冰霜, 看起来冷俏了些。
“二位客官,雅间在楼上, 请随我来吧?”
店小二出声,试探地问道。
少年公子含笑道了一句“有劳”,伸手扣住少女手腕,强硬地拖着她往楼上走,中途少女几次挣扎想要甩开少年的手,怎奈少年五指如同鹰爪,怎么都甩不脱。
二人一路拉拉扯扯到了楼上暖阁,店小二打开门,生起碳笼,少年道:“你下去吧,我这边不用人了,待会把酒菜送上来。”
店小二应喏退出,才合上门,就听见暖阁里隐隐约约传出争吵声。
诸如什么“卑鄙无耻”、“罔顾人伦”、“快放我走”……
店小二八卦心顿起,倾着身子把耳朵贴到槅扇上,正想听得更清楚一些,便听到“噗”的一声,在他目不能及的范围内,一颗黄豆大小的水珠穿透窗子,宛如一只弹珠般打入他耳道中。
店小二只觉耳内一痛,低低“啊”了一声,抬手捂着耳朵,屁滚尿流地爬下楼去。
接下来一整天内,店小二的耳朵就好像进了水一样又堵又痛,听什么都听不清楚。
他向掌柜的诉苦,掌柜的听到他妄图窥视客人隐私,气得揪住他的耳朵,脱下鞋子对着他好一顿抽。
“有没有眼力见?有没有眼力见儿?!那是什么客人,人家的事情也是你一个跑堂送菜的能窥探的吗?你看不出这两位年纪虽轻,但都是出身世家大族,仙门大宗的仙长吗?!”
“待会上菜的时候,多送一壶‘沁园春’上去赔罪!”
楼上暖阁内,少年脱下纱笠放到一旁,与少女隔桌而坐,亲自执壶煮酒。
过了一会,少年以指试探壶身温度,估摸着酒已温热,提起酒壶,斟了一杯送到少女手边。
“姜二妹妹,喝杯热酒暖身吧。”
姜虞冷哼一声,抬手打翻了酒杯。
江玄并未发怒,只是叹了口气,好似真地有些苦恼。
“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是,我是骗了你,但你不是也骗了我吗?”
姜虞冷笑道:“你少在那里颠倒黑白,我几时骗过你?”
江玄单手托腮,乌黑的眸子里倒映出少女的倩影。他轻叹道:“阎王符啊。你在魍魉道上用阎王符杀我的时候,真是一点都没有手软呢。”
姜虞忍不住握紧了双手,咬牙迸出几个字:“放你……的狗屁!”
要不是念在眉山夫人待她甚好,她简直想骂娘!
姜虞真是不想再听这只卑鄙无耻的小变态再说一个字了。
再听下去,她一定气得五脏六腑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