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心中嘀咕:那你这张嘴这么爱挤兑人,我帮你缝起来可好?
赵奉仙目光如刀,乜了姜虞一眼,道:“你说什么?”
姜虞吓了一跳,不禁抬手捂了捂嘴巴。
怎么回事,她刚刚应该没说话吧?
这小变态是如何知道她在心里编排他的?
姜虞磕了颗瓜子压惊,单手提裙,露出一点点裙底风光,:“赵公子啊,你好好看看,这双腿又直又长,骨肉匀停,砍了不可惜吗?”
正巧此时前头有一群人说笑着朝这边走来,赵奉仙听见人声笑语渐近,眸光阴沉,忽然抬手虚扣住姜虞脖颈,把她推进了楼道拐角的阴影里。
这片狭窄的阴暗空间,堪堪容下两个人。
少年扣住少女纤细的脖颈,把人抵在墙上,二人间堪堪隔了一只九尾灵猫。
十三郎抬起两只前爪,用力抵住少年胸膛,喉间发出低沉的威吓声。
姜虞觉得赵奉仙的手指很凉,轻轻搭在细腻的肌肤,像是下一刻就会用力扼断她的脖子。
一群赌客结伴经过,像是并未看到角落里对峙的少年少女,径自走了过去。
姜虞听见他们说:“你们听说了没,城主府过两日,就要办喜事啦。”
“哈哈哈,听说小公子掳了一个仙门大宗的小娘皮回来……”
……
那群人走得快,转眼就远了。
楼道里又恢复寂静,只剩下两道徐缓而绵长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姜虞率先抬手戳了戳赵奉仙的手背:“赵公子?”
赵奉仙眸光冷淡,垂头向姜虞面上扫了一眼,道:“赵某虽然答应送姜二姑娘回家,可没说是送活的回去,还是送死的回去。”
姜虞:……
姜虞默默想了一会,忽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之前所发的心魔誓确实有漏洞……
这小变态!
赵奉仙松开手,无视十三郎反对,强行把它揪到怀里。
“姜二姑娘这次可要跟紧点。”
赵奉仙抛下这句话,便抱着十三郎御气而行,如风似雾,明明看着速度并不快,但姜虞就是跟不上,到最后,便形成了这样一番景象——少年在前,如同闲庭信步;少女在后头拼命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等到终于出了极乐赌坊大门,上了步辇,姜虞手脚发麻,气喘吁吁,简直比刚刚跑完八百米还要累。
步辇起驾,平稳地朝城主府行去。
赵奉仙闭目养神,他没理姜虞,姜虞也懒得主动搭话——她现在累得很,一点都不想说话。
夜间的黑水城不闭坊市,依然十分热闹。步辇行至一处食肆聚集的街道,赵奉仙忽然击掌命令行尸停下。
食物香味透过幔帐钻了进来,姜虞闻了,不由眼睛一亮。
“烤肉!”
赵奉仙掀开幔帐,朝某处肉食铺子门口望去。
姜虞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一抹熟悉的青衫人影,背上背着一把细长的铁剑,剑身被主人用布条小心爱护地包裹起来。
那个人,正是姜虞方才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的剑修大叔。
第14章 春风剑意
姜虞看到那位剑修大叔在肉食铺前买了一荷叶牛肉,又走到隔壁的酒垆沽了一葫芦酒,然后就走到街前的河堤旁,背靠柳树坐下。
街上行人纷纷,而他孤身坐在树影下,月光洒落在他肩头,剪出一个落寞寂寥的背影。
“昔日秋思仙府七名锋之首,春风剑,虞春秋。”
赵奉仙忽然开口,淡淡道:“一代风采绝伦的剑神,谁能想到,最后竟沦落到此等境地。”
姜虞惊讶道:“你确定这位前辈是虞春秋?”
虞春秋这个名字,姜虞可以说是熟到不能再熟。
原因无它。原著男主也是绝代剑修,在他年少时,心中曾对一位剑修前辈推崇备至,这位前辈便是剑神虞春秋。
秋思仙府和冬藏仙府算是道出同源,都属于安贫乐道门。秋思仙府只收男弟子,盛产剑修。在每代弟子中,择选优者列为秋思仙府门面,即为七名锋。
虞春秋是秋思仙府上一代七名锋之首,而这一代七名锋之首,就是那位将原主迷得神魂颠倒的原著男主,漱雪剑叶应许。
叶应许人生中的几次境界突破,皆与虞春秋叛离师门前在秋思仙府的砺剑石上留下的那道春风剑意有关。
所以真要说起来,叶应许虽与虞春秋无师徒之缘,却也算有师徒之实。
“虞春秋原是上一代弟子中天赋最佳,境界最高之人,在师兄弟中声望颇盛,是最有望接任府主之位的人选。但十年前嘲风谷一战,虞春秋受命支援冬藏仙府,不知在嘲风谷中遭遇了什么,回归秋思仙府后,性情大变,终日借酒浇愁,最后因醉酒误伤师长,叛出师门。”
姜虞眼珠微转,忍不住移目看向赵奉仙,竟在他眼中发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敬佩之情。
姜虞不由吃惊地想道,这小变态居然也有对人心悦诚服的时候,真是难以想象。总不能他的童年男神也是虞春秋?
还有,他为何对当年发生在嘲风谷里的事情那么清楚?
姜虞正琢磨着,忽见赵奉仙跳下步辇,大步朝酒垆走去。
十三郎已躺在卧榻上四脚朝天,呼呼睡去,姜虞想了想,没惊醒它,轻手轻脚地退出步辇。
姜虞到时,赵奉仙已买了两坛酒,一左一右提在手里。
“你要做什么去?”
赵奉仙足下不停,大步朝柳树下的人影走去。
“讨教剑法。”
赵奉仙走到柳树旁,放下两坛酒,拱手行礼,谦恭道:“前辈,晚辈赵奉仙,不知是否有幸邀前辈共酌。”
虞春秋鼻子耸了耸,深深嗅了一下,侧首咬了口牛肉,边嚼边道:“呵,十颗上品灵石一坛的梨花白,这酒可不便宜哪。”
赵奉仙道:“任它千金万两,也不过是一坛酒罢了,哪有什么高下之分。”
这时虞春秋才抬起头,淡淡地朝赵奉仙面上瞥了一眼,认出他那张狐狸面具,便道:“哦,是你。在极乐赌坊里帮我赔钱的那小子。”
赵奉仙直起身,把面具推到头顶,语笑盈盈道:“正是晚辈。前辈葫芦中酒水将尽,还肯喝么?”
虞春秋哈哈大笑,丢开葫芦,伸手就拿了坛酒,一掌拍开红布酒封豪饮起来。
“美酒当前,不喝岂不是傻子?”
赵奉仙就在柳树的另一侧坐下,开了酒坛,小口慢酌。
姜虞抱腿坐在赵奉仙身旁,曲起胳膊肘捅了捅赵奉仙,朝他眨了眨眼睛:你到底要做什么?
赵奉仙双唇微动,无声道:男人间的事,女人家少管。
姜虞看他像是不胜酒力,不过喝了两口,脸上就浮起浅浅的红晕,连耳廓和耳垂都一并泛红,简直惊了。
这个小变态酒量那么差的吗?
那个虞春秋看起来酒量很好的样子,就他这个三杯倒的酒量,是怎么有脸主动过来找人拼酒的?
赵奉仙喝了几口,忽然把酒坛塞到姜虞怀里,双手交叉枕于脑后,整个人往树干上一靠,望着天上的淡星疏月,缓缓开口道:“昔日春风剑名震天下,扫恶除邪,不知十年过去,春风剑锐意仍存否?”
虞春秋喝酒的动作一僵,酒水便从坛口流出,洒湿了他的衣襟。
“你知道我是谁?”
“晚辈认得前辈背上所负的春风剑。”
虞春秋放下酒坛,摇了摇头,失笑道:“你还欠点火候,回去多练几年再来找我比剑吧。”
赵奉仙先时脸上还带着笑容,听到这句话语,像是感到受了轻蔑,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站起来折了条柳枝在手,手腕一抖,柳条顿时绷得笔直。
他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出手迅如闪电,直接朝虞春秋脑后攻了过去。
“是不是还欠火候,打过才知道!”
虞春秋叹了口气,挥了挥袖子,像是驱赶蝇虫似地朝后一摆,扫出一片清风。
那袖下之风如云似雾,轻轻地往姜虞和赵奉仙立足之处扫来。
姜虞感到好似一阵春风轻柔地拂过脸颊,那至柔的剑风中似乎暗藏着一股绵长坚韧的劲力,她不知不觉地被那股劲力推着倒退了几步。
赵奉仙以柳枝代剑,招式奇诡,柳枝化为虚影,几乎叫人瞧不清他下一剑究竟会刺向何处。
可虞春秋动也不动,看着不过是随意地挥了挥袖子,竟叫赵奉仙难以逼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