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两根在她颈间肌肤上徐徐而动的手指,少年的手臂和胸膛都与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他无意轻薄她,也不想即刻杀她,只想玩.弄她的意志,打击她的精神,就像猫捉老鼠。
这种情况下,猎物越反抗,猎手就越兴奋。
想通这点,姜虞真是气得银牙咬碎。
蝼蚁尚且偷生,坦白说,她上辈子惨遭横死,这辈子借尸还魂,实在并不想这么快就挂掉。
但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
实在是憋屈得很呐!
赵奉仙的声音近在耳旁,似是窥破了她此刻的心思。
“你心中屈辱,恨不得杀我而后快,是不是?”
“你若是位金丹大成的修者,此刻便能立刻将我击毙掌下。可惜,你不是。”
“便是你只有你那位玉表姐七成修为,也还有与我一抗之力,可惜,你没有。”
“仙门正统,千年仙府,冬藏姜氏的嫡传弟子,背靠得天独厚的师门,却不思进取,到了及笄之年依然未能筑基,被一个刚刚筑基的小小药修,用冬藏仙府引以为傲的符箓之术打得落花流水……”
姜虞听到此处,实在听不下去,不由出言反驳道:“我没有,我最后……赢了。”
“呵。”
少年笑着,靠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撩拨着她耳后那一点敏感的肌肤,毫不留情地讽刺道,“像你这样的,不是废物是什么?”
“难道你觉得,有人能护你一辈子?”
姜虞胸脯微微起伏,又气又羞。
这厮说话当真气人。
但姜虞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她不知道原主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按说像她这样尊贵的出身,父母又都是天资高绝之人,便是再没有悟性,也不可能差成这个样子。
在仙门正统之中,年至及笄之龄依然未能筑基的弟子,可谓千中无一。
这已经不是差生,这就是倒数专业户。
虽然原主所为并不能算到她头上,但也许是因为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和灵力,姜虞总是不由自主地将自己代入原主的视角。
赵奉仙一番讽刺,令她倍觉羞愧。
可她并不想在这个小变态面前落于下风,反唇相讥道:“像你这样的人,一定从小就生活在危机四伏,尔虞我杀的环境中。你懂得什么叫亲人,什么叫朋友,你哪知道被人保护是什么滋味?”
赵奉仙不可置否:“哦。那你那位师姐对你可真是爱护有加。”
提到诸葛绮红这货姜虞就来气。
“谁有这样的塑料师姐啊!”
赵奉仙重复道:“塑料……师姐?”
不能再想,越想越气。
以前看书时姜虞还有些不明白,为何原主明明身受万千宠爱,最后却落得个叛出师门,功体尽废的下场。
现在她可算是明白了。
有道是窥一叶而知秋,原主在师门中如此受同辈排挤,这要换到她前前世,妥妥的就是校园暴力。
无怪乎她最后离开冬藏仙府时,走得毫无留恋了。
赵奉仙站在姜虞身后,看她秀颈低垂,半晌无言,似是被说中了痛处,正黯然伤心。
他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他想看到的是她张牙舞爪,娇蛮霸道,伶牙俐齿反击的模样,而不是这种蔫了吧唧,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种模样,真是……
索然无味。
“出去。”赵奉仙忽然松开了手。
诶?
姜虞正在心里演练痛殴诸葛绮红的一百零八式,忽然听到这一声“出去”,不觉错愕。
这小魔头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姜虞想偷偷瞄眼赵奉仙的神色,却忘了赵奉仙高她甚多。
一回头,入目便是一片结实的胸膛,无瑕的肌肤上水光闪闪,水珠沿着胸缝线间缓缓滑落。
第9章 冬藏弃徒
少年双手抱臂,坦坦荡荡地任对方看。
姜虞目光游离,无处安放,心中着实有点尴尬。
为了掩饰这份尴尬,便点了点头,左顾右盼道:“不错,不错,啊~~少年人身体真好。”
赵奉仙从容不迫,道:“是吗?”
忽然伸手,屈指往姜虞脑门上弹了一下。
力道说轻不轻,说重不重。
姜虞“啊”了一声,双手捂着额头倒退几步,双颊倏地涨得通红。
赵奉仙看到她这副窘迫的模样,似乎终于被取悦了,扬声大笑,出了灵泉池,走入兰香亭后的一排竹舍中。
姜虞盯着赵奉仙的背影,愕然发现他背上的五戒印已经消失无踪。
看来他身上的五戒印果然是假的。
毕竟他要是真的身负五戒印,又何必亲自动手杀那海棠花妖。像他这样的人,想要一个人的命,方法那么多,又何需亲自动手?
难道就为了一只无亲无故的九尾灵猫?
姜虞上了岸,十三郎就飞扑跳进她怀里。
“喵呜,喵呜。”
十三郎两只耳朵塌在头顶,脑袋贴着姜虞手臂蹭了又蹭,发出低低的哀鸣。
姜虞摸了摸十三郎的小脑袋,也不知道它能不能理解,小声安慰道:“别怕,我对那小变态还有用,他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等姜虞把那碗冷掉的茶回炉重造完,一抬头,便看见换好衣服的赵奉仙从月光下缓步而来。
那面如冠玉的小公子着玄衣朱袍,戴璎珞项圈,勒金珠抹额,满身骄矜,眉目间透着几分邪气。
姜虞心想,这张脸瞧着就很恶毒男配了,结果竟然在原著里一点戏份也没有,真是令人费解。
赵奉仙走到姜虞对面落座,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皱眉道:“真是淡而无味。”
姜虞道:“怎么可能呢?我加了三四块冰糖了。”
赵奉仙把茶碗一推,上下打量了姜虞几眼,嫌弃道:“这身衣裳,谁给你拿的?”
姜虞想了想,发现自己记不得那几个侍女的名字,便道:“就是你院子里的那几个侍女拿的呀。”
赵奉仙看起来心情不错,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俗艳至极,去竹舍中换过一身再来与我同坐。”
姜虞心里暗骂,小变态要求还挺多。
面上却一点不显,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手掌朝前一伸,理直气壮道:“那什么西府海棠之毒的解药,先给我呗。”
赵奉仙从袖间取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放入姜虞手中。
“每日七粒,连服七日,便可化解体内之毒。”
姜虞放下十三郎,打开瓷瓶,倒出几粒药丸放到掌心上,对赵奉仙道:“你吃几粒给我看看。”
赵奉仙盯着少女娇美的面庞,眸光沉沉:“你不要得寸进尺。”
姜虞不依不饶:“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再给我另外下一种毒?要是这解药有问题,我还不如不吃,就等着七日后一命归西好了,省得期间还要受你要挟,被你摆弄。”
二人眸光相对,少女寸步不退,少年眸光幽深。
清风徐来,少年束发金冠后垂下的两条佩带随风而动,佩带上的金铃发出喈喈轻响。
叮铃——叮铃——
姜虞面上镇定自若,实际心里怂得一比,这一声声铃铛清响像小猫爪子一样挠在她心尖上,随着沉默的时间越长,她心里那点慌张不安也越来越大。
就在她打算低头放弃时,赵奉仙忽然说了声“好”,伸手从她掌中拈走三粒丹药,放入口中吞下。
这小魔头既然肯吃,就代表这药没什么问题,就算解不了毒,至少也吃不死人。
姜虞不禁面露喜色,开心地把药收起来,抱起十三郎,正打算往竹舍走,忽然又被赵奉仙唤住。
“猫,留下。”
姜虞不解道:“为何?我自己的灵宠,想带到哪里就带到哪里。”
赵奉仙冷嗤道:“你去更衣,带一只猫做什么?留下!”
姜虞想了想,忽然明白了。
这赵奉仙杀那西府娘子的理由,不就是因为那西府娘子伤了十三郎吗?
他既然想要这只九尾灵猫,想来应该不会动手伤它,此刻只怕是什么独占欲发作了。
和这小变态打过几个来回,姜虞忽然有点摸到他的脾性了。
这人脾性恶劣,行事全凭个人喜恶,你越是违拗他,他就越是要打压你。一旦你顺遂了他的心意,他反倒觉得没意思了。
姜虞看着怀里毛绒绒的大胖猫,心中感叹:十三郎啊十三郎,你魅力可真大,连小魔头也为你竞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