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一时都欲说还休,Micheller忽然扁扁嘴,拉了拉晏晏的手:
“我知道这些年我没有关心你,你一定很难过,但是你也体谅一下妈妈,好不好?”
晏晏不知道该说什么,母亲的话和她记忆里的往事,时而捉迷藏时而在打架,她只好点点头,绽出一个温软的笑容,也许当年的母亲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困顿纠结吧。
Micheller见晏晏点头,也甜笑起来:“我来得急,很多东西都没带,待会儿你陪我去shopping一下?好多年没来过江宁了,我连去哪儿买东西都不知道。”
“好。”晏晏应罢,迟疑着道:“妈妈,你能不能换一款香水?”
晏晏吩咐车子开到丽丰广场,她和母亲刚刚下车站定,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声:
“晏晏!”
她回过头去,先闯入眼帘的是一辆十分鲜艳的亮橙色跑车,靠在车边的人穿着件驼色大衣,一张脸比她记忆里更瘦削:
“钟家彦?”
安徒生:请问你们真的看过我的文吗?
《别想你》67
chapter23 洞房深夜笙歌散(3)
钟家彦?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飞快地浮现在晏晏的脑海里。虽然只是一年前的事,但这一年,她的人生仿佛峡谷激流中的一叶扁舟,经历了太多颠簸起伏。钟家彦的出现让她只觉得恍如隔世,那段浸透了酒精味道的记忆模糊而变形,但绝不愉快。
晏晏冷淡地点了下头,便想和母亲走开,不料钟家彦却快步迎了上来,笑微微道:“晏晏,我在报上看到你结婚的消息了,恭喜。”
晏晏不愿和他应酬,却也不想在母亲面前多生事端,只好敷衍了一句“谢谢”,旋即把目光移向别处。
钟家彦却似乎没察觉她的意图,认真地同她们寒暄起来:“婚礼是哪天来着?”
晏晏克制着语气里的不耐:“昨天。”
钟家彦目光一闪,笑道:“怎么没去蜜月旅行?三少爷很忙吗?”
晏晏轻轻皱了下眉,她倒不记得钟家彦是个婆婆妈妈爱打听的人,殊无笑意地勾了勾唇角:“我们还有事,要进去了。”
钟家彦连忙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很久没见,忍不住关心一下。”说着,目光一转,落在了Micheller身上:“这位是?”
晏晏知道自己的言辞举止不合礼貌,也感觉到了母亲好奇的眼神,便放软了一点口气,轻声道:“这是我学校的同学,这是我母亲。”
“原来是伯母,想不到,想不到……真是幸会。“ 钟家彦笑容欢欣,一口雪白牙齿像是刚见过牙医生:”我叫钟家彦,是晏晏的学长。”
“学长”两个字让晏晏再掩饰不住眼中的嘲讽,对母亲道:“也不算是学长,我们不是一个系的。而且我没入校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开除了。”
钟家彦也不恼,轻飘飘一笑:“不耽误你们了,再会。”
他看着晏晏挽了母亲转身而去,耳中犹飘来Micheller好奇的追问:“……为什么被开除?”
晏晏仍然像童话书里跳出来的精灵般,有一种让人惊赞的绝对意义上的美丽,可是她的神情却绝不是个新婚燕尔的快活新娘。她不乐意嫁给那位三少爷吗?那为什么要结婚?是那位三少爷的意思?
钟家彦眯起眼睛打量晏晏母女的背影,不期然想起去年和他见过面的端木澈,他说他们这样的人,他“惹不起”。
是啊,有些人的人生生来就比别人容易。
他讥诮地一笑,那位他不曾谋面的三少爷,就是个无论做什么都很容易的人吧?哪怕是像晏晏这样的女孩子,他想要,也这么容易。
他不知道是晏晏原本就不需要他,还是因为有了母亲陪伴,才更加不需要他。毕竟,在众人眼里他们应该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一对。今天他特意请了假要陪她去医院,晏晏却丢给他一句:
“没有这个必要。妈妈会陪我去的。”
接着, 湖水般的眸子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又浇下了一杯冷水:
“我妈妈说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互不来往的夫妻也有很多,你不用做这些表面工夫了。”
虞绍桢刚想开口辩解,晏晏又道:“如果有什么需要你知道的事,我会通知你。”
通知他?
虞绍桢愕然,一年之前,晏晏还是个稠糖一样的小姑娘,硬从身上扯开也会千丝万缕地粘着人。如今,却连跟他说一句话,都不舍得多用一个词。她冰岩一样的姿态让他惊惧:记忆里那个曾经甜美爱娇的小女孩真的永远消失了吗?
“知足吧。晏晏只是不爱理你,而且你现在还有孩子。你姐简直恨死我了。”霍攸宁合着双眼靠在贵妃榻上,一旁的威士忌杯里怪异地插着根吸管,让他不用起身就能喝到一口。
“我们和你不一样。我姐本来就不喜欢你,她是上了你的当。”虞绍桢没好气地说道。
“你懂什么?就是因为她喜欢我,才会上我的当。”
“就算是吧。可是你骗她,她还被你骗了。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侮辱。”虽然对自己的事一筹莫展,但对别人的事虞绍桢就看得很明白了:
“越是聪明的女孩子,越不能接受。她会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蠢?她不能原谅她自己,就更不会原谅你。”
霍攸宁双目炯炯地盯着天花板:“那我能怎么办?月月本来跟我好好的,突然就变了……”
虞绍桢奇道:“我姐什么时候跟你好好的?”
“就是你被发配出去那几年。”
“真的?”
“我骗你干嘛?”
“你说‘突然变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霍攸宁犹豫了片刻,道:“假装她是我姐姐。”
绍桢干咳了一声:“你确定之前不是你自作多情?”
“我没有那么傻。”
虞绍桢慢慢呷着酒,想了一会儿,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回家去问令堂吧。”
“我和惜月的事,我妈不知道。”
绍桢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别的缘故了。”
“就算是这个缘故,现在我们也已经结婚了,我还要怎么办呢?”
虞绍桢展颜一笑,可眼中的欢欣却转瞬即逝:“我有个办法,但我不想跟你说。”
霍攸宁冷觑着他道:“别装了。你要是真这么有办法,早度蜜月去了,至于沦落到这儿跟我喝酒?”
绍桢微微提了下唇角,道:“你激我也没用,我不能帮着你算计我姐。你好好想想,这事容易,你有办法的。抓紧时间,要是我姐有了新欢,你就真没办法了。”
霍攸宁将信将疑地坐起身,从榻边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个文件袋,撂了过去:“这是瞿督察长亲自封存的,我当面托人情才拿出来,你看吧,看完我还得给人送回去。”
绍桢把那文件袋接在手里,一边绕线一边道:“你看了吗?”
“没有。”
“你一点都不好奇?”
“猜也能猜出来。这艘潜艇两个月前刚返厂保养过,这么快就出事,要么是操作失当,要么是有人通融了什么。”
“我觉得不像。”虞绍桢翻着手里的文件,摇了摇头:“要说下订单的时候有人弄钱我相信,但是返厂检修这种事不至于,装备部的人不会差这点钱吧?万一出事……不值得。”
“上面的人看不上这点钱,不一定下面的人也看不上。”
“这个瞿星南什么来头?为什么让他来查?”
“公允吧。他老人家早年是跟着李敬尧的部队从锦西投诚过来的,无帮无派,让他来查,大家都没话说。”
虞绍桢连翻了几页,忽然道:“这里面记录不全啊?”
“少什么?”
“按页码看少了四页,潜艇我不是很熟,我能看出来的少两页空调,还有一部分应该是电池,其它的我也不确定。”
霍攸宁爱莫能助地摊了下手:“我没打开过。”
“你说会是谁抽掉的?”
“你们海军部的事我哪知道?”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海军部的人?”
“不然呢?”
虞绍桢把手上的文件一页页理好,放回袋子:“如果是海军部的人,那瞿督察长不问吗?”
“也许他问了,你不知道。”
“不会,我一直跟着老佟在‘协助调查组工作’,他们如果有这方面的交涉,我肯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