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语抢过泳衣盖住胸口，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不过在对上贺临似笑非笑的眸子，她却觉得尴尬了，垂着头，小声咕哝：“可是我不想学啊。”
语气拿捏得恰恰好，从小到大，她这么说话，身边人是十之八九不会拒绝。
可是偏偏，贺临就是那偶尔才会出现的十之二一，他态度强硬：“你必须学。”
顾小语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气鼓鼓地瞪着他：“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一双杏眼因为有些恼，瞪得圆溜溜的，贺临莫名想到了小河豚，他眼底浮现点点笑意，脸上却没露出来，只是拉着她纤细的手腕，到了更衣室前：“去换吧，我在外面等你。”
硬的不吃，顾小语只能来更软的，她揪着他的袖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下水就晕，晚上还会做噩梦，不学不可以吗？我以后都不去河边和海边。”
装可怜的本事一流，眼睫毛上已经沾了一滴泪珠。
她这么服软，没几人能受得住，贺临也不例外。可是想到她在水中无力的挣扎，他就心慌得不行。人的一辈子哪有那么绝对，如果哪一天，他不在她的身边，而她落入水中，要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他硬下心，只是语气没那么强硬，而是放缓了很多：“我以后想陪你去看海，带你去海底看鱼，你都不陪我吗？”
顾小语的目光闪了闪，在和贺临去看海还有学习游泳之间开始犹豫不定，可是水带给她的阴影太大了，一到水里，她的手脚仿佛都不是她自己的。她商量着说：“其实我们可以去看山，我国好多名川大山我都没去过，我们可以一起去！”
“海有海的美，山有山的好，等我病好了，我们一起去。”
他的目光很温柔，伴着期盼，顾小语忽然无法拒绝了。
她换好泳衣靠近了水池边，水面轻晃，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是缀着无数的宝石。这么美，顾小语却害怕，可是贺临却站在水中，他朝她伸出了手，他在等着她。
“放心，有我。”他说。
顾小语低头，看着面前的白皙掌心，伸出手，轻轻放了上去，几乎是瞬间，她的手指被人紧紧握住，从掌心中传递而来的热量让她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她小心地跳入水中，突然而来的浮力只让她慌了一瞬，下一秒，一个有力的大掌落在她的腰间，抚平了她的慌乱。
“放松，一切交给我。”
顾小语按照贺临的话，试着压下心底的恐惧，被他托着，开始学习漂浮。池水拂过身体，轻软的，不急躁，和她以往的认知不同。男人的声音平静和缓响在耳畔，顾小语忽然觉得，学习游泳也不是那么难。
……
周末结束，顾小语要上学，所以贺临会在晚上接她到附近的游泳馆，每天学习一个小时，不到一周的时间，顾小语已经可以自己游了。
这事瞒不住寝室的人，顾小语也没打算瞒她们，支支吾吾地把自己和贺临谈恋爱的事情说了。
郁霏是见证者，表情很平静。
戚爽早有预感，但依旧生出自家小白菜被猪拱了的气闷感。
而冯乐乐反应最为强烈，手上拿着的水杯直接亲吻了地面，壮烈牺牲，但她却管不了了，扑过来，睁着一双好奇八卦的眼睛：“他不是那什么吗？假的？”
顾小语眨巴眨巴眼睛，那什么是什么啊……最后对上戚爽的目光，恍恍惚惚明白了，赶紧给贺临正名：“不是，都是假的，他只是不喜欢陌生的女人碰他而已。”
冯乐乐表情贱兮兮的：“我看他在面对你的时候完全没有这个病。”
顾小语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用双手捧住自己发烫的脸。
冯乐乐继续逗她：“哎哎哎，我们小语害羞了……”
“咚咚咚——”
笑闹间，寝室的门被敲响，屋内霎时一静，四双眼睛都朝门口看过去，冯乐乐直接开门，半开的房门里露出门口的人。
夏清琪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落到顾小语的身上，微微停顿后移开，才对拿着扫把和畚斗收拾地上水杯碎片的郁霏说：“郁霏，微观经济学的笔记借我一下行吗？我今天没跟上。”
郁霏抬起头：“我的笔记在图书馆，你着急用？”
夏清琪摇摇头：“不急，明天也可以。”
“明天上课我拿给你。”郁霏说完，转过脸，指挥冯乐乐：“用拖布把水吸干，一会儿踩得都是脚印。”
冯乐乐乖乖拿拖布去了，路过顾小语，给她抛个媚眼：“别忘了请客！我看之前的天福居就很不错。”
顾小语脸上的热度又有攀上来的趋势，低着头认真戳手机。夏清琪看她一眼，收回视线，转身的刹那，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眼睛里的温度逐渐消失，脑中回响刚才在门口听到的话，心底盘旋着一股撒不出来的火气。
她回到自己的住处，拿起手机拨给一个人：“程云，你的生日宴请班里的同学一起去吧，下一次过生日大家都毕业了……你同意了？那好，我帮你安排。”
夏清琪挂断电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
班里有人过生日，班里索性当毕业前的一次集体聚会，顾小语不得不将和贺临的见面推迟了，原本这周要带寝室的人去天福居的。
坐在车上，她仍有些可惜，她连菜都选好了。
程云的生日聚会在海边别墅，把之前准备好的礼物送给程云后，顾小语和冯乐乐坐在沙滩椅上，咬着吸管喝果汁，眼睛却没闲着，看着沙滩上的热闹。没多久，换好了衣服的戚爽和郁霏走过来，戚爽的好身材打眼，远远过来，引起一大波视线。
冯乐乐“哇”了一声：“我们戚戚好足的资本啊……”
顾小语赞同地点点头：“霏霏也好白。”她拿出手机，寻了一个角度，对准两人，拍了一张照片。
戚爽走上前，朝顾小语伸出手：“我看看，拍得怎么样？”
顾小语把照片调出来给她看。戚爽不满意：“我一米七的身高被你拍出了一米五的效果。”
顾小语也凑上去看自己拍的照片：“还行吧。”不过确实看着比较矮，她打开相机：“再拍一张。”
戚爽选了个位置，拉着郁霏走过去，顾小语又给两人拍了几张，戚爽才满意，拉着郁霏去游泳了。冯乐乐跟着张良朋走了，他们现在还在暧昧期，不过顾小语觉得冯乐乐也快要请客了。
她躺在椅子上，滑动手机看着贺临发过来的视频，知道她喜欢猫，全都是小布偶猫的视频，她百看不厌，眼睛没移开屏幕，凭直接去摸桌子上的果汁，结果摸空了，抬起头，发现果汁被人拿到近前，而拿果汁的人——
是叶悦薇。
自从上学期的事结束后，顾小语第一次和叶悦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都要忘了，叶悦薇和程云关系其实还行的，她被邀请也在情理之中。
“不喝？”叶悦薇问。
顾小语接过她手里的果汁，喝了一口，然后放下。
叶悦薇顺势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看到顾小语按灭了手机屏幕，身体也坐直了，她笑了一下：“我这次可不是来算计你，你不用提防我。”
她说完，顾小语又躺了回去，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西瓜，又放松了。
叶悦薇不敢相信自己一句话，顾小语真就不提防她了：“你不怕我骗你？”
顾小语微微蹙了蹙眉：“你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我觉得你不会骗我。”
叶悦薇愣住了，随后笑了起来，午后的阳光落在她眼里，原本晦暗的瞳孔霎时明亮起来，顾小语看着这样的叶悦薇，觉得她比之前好看多了。
叶悦薇笑着笑着，眼睛有了点湿意，但是她没让眼泪流出来，便用指腹擦去，又去看有些发呆的顾小语：“我现在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顾小语：“……我不傻，谢谢。”
叶悦薇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喃喃道：“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你和我都是女孩，但是情况完全不同，你家里把你当成宝，而我家……”她嗤笑一声：“我是可以拿来给我弟弟换利益的工具。我一直装乖，什么事都努力做到最好，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尽管我是女孩子，也有价值，我可以不输给弟弟，但是他们看不见。在以前，我还对他们抱有幻想，但是在我惹了你之后，我被毫不留情地推出去了，和一个中年男人联姻，换取公司的利益。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太天真了，他们不会心疼我，也看不见我，只有我自己能心疼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