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少年,黑化了+番外(11)

“为了能长久地活着,我向我的丈夫要求为我换一颗更合适的心脏。”

“因为医院不会提供,也是因为害怕,所以我以我丈夫的名义将那些女性骗至后山,割下她们的器官。”

本要愈合的伤口被抠破,残忍地揭下结痂,撕离皮肤。

结痂下,有血流。

泪腺发痒,似有液体涌出。

我摸摸眼睑,那里仅一片干涩,像荒漠。

那位医生深深地看着我。

我移开目光。

“所以,我认罪。”

八年前,一场有意的谋杀,很多人被剜了心,我为被害者。

八年后,一场精心策划的指控,很多人入了庭,我为被告人。

我被剜了心,本应该死在八年前。

因为阿远,我多活了八年。

后来,他替我去死了。

留着我一个人,寂寞孤独地活着,忘记了之前。

哪怕忘记了一切,唯独阿远不能忘。

那个眉眼弯弯,笑起来像个孩子的赵遗远。

那个惹我生气,跪搓衣板来哄我笑的赵遗远。

那个杀了很多人,为我换了一颗匹配心脏的赵遗远。

那个,笨蛋。

嘀嗒。

嘀嗒。

鼻息里,流出温热的液体。

我摸着脸,指尖黏稠的血。

之后,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

阿远。

等等我。

耳畔机器嗡鸣,冰冷的手术刀贴近,薄如蝉翼的刃口利落地割开皮肤,戴着皮手套的手探进身体里。

触碰到跳动的心脏,五指用力地攥紧。

心脏受到外力压迫,跳动滞缓。

冰冷的机器进入胸腔,被固定好位置。

那只攥过心脏的手抽出,换成机器的爪子挟制着年轻的心脏。

染血的手套被褪下,细白修长的手指按上机器上的按钮。

一红一绿,一开一关。

机器短暂的嗡鸣,一颗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的心脏已被取出。

心脏被封存入罐。

被剜了心的人躺在手术台上,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眸,苍白着面颊,像死去。

身下流淌的血液像默默盛开的花,一味地用生命在怒放。

妖冶诡谲,哀伤凄艳。

手术台的人,目光空洞着,颤着苍白干裂的唇瓣,无声在唤,阿远。

然后被拽着头发,一路拖曳着到了后山某棵树下,被人吊起。

头颅斜斜低垂着,目光空洞的,惨白面孔的,心口空荡荡的。

风干了脸上液体,凝涸了腿上血渍。

白色裙裾之上,盛开株株血红色的花。

微风拂过,空中轻轻飘荡,哀艳凄迷,繁盛如栩。

赵遗远,等等我。

监狱,1117室。

有人来探监。

厚厚的防弹玻璃阻隔,窗内人已是身陷囹圄,窗外人在探看窗内人。

看着窗外人,我表情麻木。

左耳的电话里,传来和法庭上一样低沉悦耳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说谎?”

为什么要说谎。

我并没有。

这不是大家愿意听到的话吗。

重温是杀人凶手。

我已经说了,为什么还要问为什么。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我看见那双熟悉的黑色眼瞳。

漆黑幽邃的眼瞳,沉静如湖水。

是出现在法庭上,坐在对面的那位医生。

对了,那位医生叫什么?

眼珠滞涩地转动,我一只手握着电话。

窗外的那位医生静静凝视着我,用那种我看不懂的目光。

“我要见棠鹤生。”

透过通讯仪器,我听见自己苍老又喑哑难听的嗓音。

窗外的人答应,“好。”

我放下电话,起身离开。

监狱长给我重新戴上镣铐,有几名警员陪同,我被押解着送回监房。

我入了狱,无期徒刑。

因为证据不足。

那间监房前后门窗上,焊着拇指粗的铁杆。

监房外,新装了铁丝网,连接着电路。

八年前的吊尸命案,我是杀人的凶手。

坐在监房的单人小床上,我仰着脸,望着墙壁上凿开的那扇窄小的铁窗。

阴暗潮湿的监房里,那抹光亮刺目明锐,像是承载生活的希望。

我眯着眼睛,让光亮照在那半张腐朽丑陋的脸上。

而光照不到的地方,有液体在面颊上静静流淌。

和八年前的吊尸案一样,这场被精心策划的指控,凶手抓捕入狱,时间仅为一天。

喉头发痒,我捂着唇,破碎地咳。

咳到用力,都能听见耳朵在嗡鸣。

脑袋昏沉发涨,我咳到身体器官都开始发疼,眼眶里的液体扑扑簌簌掉落。

喉头腥甜,我摊开掌心看,掌心有污血。

我咧开嘴,哧哧地笑。

满嘴是血的,像个发了病的疯子。

监房的门被监狱长打开,监狱长站在门口喊道,“1309号,有人找你!”

我用袖口擦了擦嘴,从单人床上起身,拖着手脚上的镣铐,沉重地走到那个监狱长站着的背着光的地方。

长长的走廊,脚上的镣铐一下一下砸在地面上,声音清晰而笨重。

我木讷地走在监狱长身后,从阴暗处走向有光亮的地方。

光亮刺目令人恍惚,我眯着眼睛,看清站在光亮里的人。

那人负手而立,身影清颀修长。

迎着光,我看不清那人的面庞。

那人微动薄唇,“你找我。”

棠鹤生,那位警官。

在光亮照不到的阴暗处,我才停下,那拖沓的声音也停下。

“我的孩子呢?”

那位警官没说话,只是迈着步子向我走来。

他逆光而行,也走到了光亮照不到的地方。

和我一样,他也站在黑暗里。

我看清了他的面庞,看见了那双凛冽崤寒的眼。

我又问,“我的孩子呢?”

棠鹤生看着我,“死了。”

看着他的眼,我又问了一遍,“我的孩子呢?”

棠鹤生不再说话了,只是垂着眼,看着我。

我红了眼。

“你骗我。”

“棠鹤生,你骗我。”

我静静地陈述事实,棠鹤生不反驳,就像法庭上我的沉默。

棠鹤生抓捕我,我未反抗过。

棠鹤生起诉我,我未申辩过。

如今我已入狱,我也未想逃脱过。

因为棠鹤生说,他知道我孩子在哪。

他说,我的孩子可能没死。

如今,他骗了我。

那位警察,是个骗子。

我大笑,丑陋难堪地笑,笑意讥诮而嘲讽。

笑我自己的愚蠢,笑我自己的天真。

也笑,那位警察的自以为是。

笑声长长,穿越监狱里无人的走廊。

我笑到眼角凝泪,还在不停地笑。

棠鹤生看着我疯子般发笑。

“你笑什么?”

“你找到后山上的秘密了吗,棠警官?”

棠鹤生微眯眸,眼神几分凌厉骇人。

我无畏地笑,开始嘲笑他的自负和愚蠢。

“这就是你骗我的代价!”

审判之前,棠鹤生告诉我,我有孩子。

后来他带人抓捕我,警车上,他故意说我的孩子可能活着。

现在,他告诉我,孩子死了。

他是骗我的。

这是他让我自缚的圈套。

他说我是当年命案杀人的凶手,所以他抓捕我,天经地义。

法院受审,我沉默应罪,被关押入狱,理应如是。

匆匆结案的文件,一如当年他未见到面的姐姐,从被人发现,送去火化埋葬时间仅为一天。

这些,他姐姐受过的苦,如今他也要我经受一番。

他要的,只是报复。

报复当年的杀人凶手,报复当年的法官警察。

可是,那些人都死了。

他的报复,只能是我。

喉头滚动,我咽下那泛起的腥甜。

“既然你没找到那个秘密,不如我告诉你一些。”

拖曳着沉重的镣铐,我缓缓走近他,小声地道,“棠警官,你知道你姐姐当年被谁活生生地割下其他器官吗?”

“那人,可还活着。”

棠鹤生的眼眸陡然阴鸷,像驻了鬼。

我冷漠地看着他,也看清他的表情。

那个像阿远的表情。

扯着镣铐,棠鹤生一手挟制住我,他攥着铁镣铐死死绞着我。

盛怒下的他,想要绞死我,我甚至能觉得他会将我碎尸。

“你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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