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谢迟迟怕什么,尾巴都摸过了,偷看那两眼简直就是,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她放下了爪子,忽而想起他说的,那浊气自带致幻的功效,同行的还有两个人呢。
“那沈姑娘和文曲星君,如何,也中招了吗?”
“嗯。”顾清让微微颔首,“他们二人夜半便醒了。”
他们两个都中招了,谢迟迟忽而抬眸,不确定地问,“那仙君你呢?”
“我没有。”
“浊气致幻,是抓住人一瞬间流露的……”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想一个确切的词来概括。
“七情六欲?”谢迟迟同学明显有了进步,都学会抢答了。
顾清让意外地瞧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我没有致幻,约莫是,心无所惧吧。”
谢迟迟望着他轮廓分明的脸,究竟是心无所惧,还是心无所念呢?
这个狐狸仙君,面上看起来和蔼,可实际上呢?
是不是,谁也没有办法走进他的心,成为他无欲无求的性情之中的一根软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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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迟迟摸到院子里,想打一桶水洗把脸,她将绳子吱吱呀呀地放下去,等到桶吃满水之后,扶住辘轳准备摇上来,不知是谢迟迟力气太小了,还是桶太重了,她试着摇了几下,竟然上不来。
谢迟迟搓了搓手,扎了个马步,用劲全身力气,再来一次,小脸儿都憋红了,辘轳终于慢慢悠悠地动了两下。
旁边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谢迟迟下意识抬眼望去,瞧见沈妄和陆衍一同走了过来。
沈妄看见谢迟迟这吃力的动作,当即走了过来,谢迟迟只看见她伸出左手,状似轻轻一扭,辘轳便十分平稳地升了上来,带着满满当当地一桶水。
沈妄这姑娘,还真是,天生神力啊。
陆衍跟在后头走了过来,谢迟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你们……”
虽然这位文曲星君总爱黏着沈妄,可沈妄瞧着颇……不待见他,怎么二人竟能如此平和地从一个屋子里出来?
沈妄的动作一顿,“沈婆婆家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你别误会……”
哦,原来是这样,谢迟迟正欲点头,只瞧见陆衍十分戏剧化地伸手扶住了腰,满脸委屈,“阿妄,你昨夜,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谢迟迟一怔,昨夜……昨夜怎么了……
谢迟迟虽年岁不大,但话本子看得却是不少,加之昨夜两人也都被致了幻,她顿时脑补了一场病弱美艳书生同英姿飒爽女将军的一夜风流。
沈妄不知是被气到了,还是被陆衍这话骚到了,当即耳根一红,“我昨夜怎么你了,只有一张床,我睡板凳你又不肯……”
“怎么能叫阿妄睡板凳呢……”
谢迟迟无奈摇头,真是两个活宝凑到一起了。
谢迟迟将桶中的水舀了一部分出来,鞠了把脸,沁凉沁凉的,一下子便将残存的睡意退散完全。
她的外裳下摆沾了不少泥土,余下的还有大半桶水,她拎着去了院子后面,将外裳脱下来准备将下摆洗一洗。
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窣的水声,谢迟迟停下动作仔细听了听,这附近是有河流吗?
水声一阵一阵的,时有时无,她仔细听着声音,走了过去。
院子后头种了不少树,不知是不是受了浊气的影响,叶子都变成了灰黑色,谢迟迟绕过几棵树,终于看见了一条不大的河流。
河边坐着一个人,背对着谢迟迟,正衣衫半褪的。
那后背瘦削的弧度叫谢迟迟瞧出了这是个姑娘,谢迟迟方才便觉得这桶中余下的水洗衣服,约莫是不能洗得酣畅淋漓,如今恰巧瞧见了河流,哪里肯放过这么个机会,当即走了过去。
谢迟迟挪动步子走了过去,她还没来得及出声,那姑娘似乎是听见了声响,转过了头,面色惊惶。
这姑娘生得极美丽,面皮白净,唇不点而朱,眼尾微微挑起,魅而不妖。
谢迟迟正欲收回视线,冷不丁地瞧见了他脖颈上的黑色花纹,以及那微微凸起的喉结。
哦,喉结,喉结……?!
谢迟迟慌忙转过了身子,“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冒犯的……”
身后传来窸窣声响,谢迟迟听出他约莫是在穿衣服,既然是人家先来的,那理应是叫人家先洗,岂有叫先来之人让溪的道理,思量到这些,谢迟迟忙道,“我这就告辞,告辞。”
她抱紧怀中衣裳便往来时的方向走,来时提过来的水桶孤零零地立在树边,谢迟迟弯腰去拎,余光却似乎瞧见河边已空无一人。
她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去瞧,河畔果真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经历都只是她一个人的臆想一样。
谢迟迟挠了挠头,怎么回事,人呢?
那么大一只人,她不可能看错的啊。
回了沈婆婆的住处,沈婆婆正颤颤巍巍地从堂屋里出来,手中拿着一盏灯要去挂到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上,她腰身佝偻着,十分费力。
谢迟迟忙放下桶快步走了过去,“沈婆婆,我来帮您。”
沈婆婆将灯递给了谢迟迟,伸手指了指,“要挂到那里去。”
谢迟迟抬头瞧了瞧挂灯的那个钩子,“……”
这个就算她把整个脚全部踮起来,也够不着啊,谢迟迟真怀疑如果她不来帮忙,沈婆婆真的能挂上去吗?
谢迟迟思索着应当去搬个凳子踩上去挂灯,她刚一转过身子,便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谢迟迟慌忙退开一步,抬眼去看,微微挑起的眼尾,不点而朱的唇……这不是,这不是方才在河畔她遇到的那人……
只瞧他眼中也盛着惊讶,只是比谢迟迟瞧着稍会藏着些,他伸手拿过了谢迟迟手中的灯笼,十分轻而易举地挂到了树杈子上,都不带踮脚的。
谢迟迟,“……”
行的吧,你高你有理。
“这位是……?”谢迟迟悄悄凑到沈婆婆身边低声问道。
沈婆婆乐呵呵地道,“这是我的外孙子,阿影。”
“姥姥,外头风大,你还是进屋里去吧。”
沈婆婆摇摇头,“你既然知道风大,怎么还跑出去?”
看起来这位名叫阿影的少年身子骨不太好啊,谢迟迟不认同地点点头,风大了那确实不应该跑出去的。
“我……”阿影刚欲解释,忽而想起了方才在河边发生的事,将话咽了下去。
等着听他继续解释地谢迟迟,冷不丁地收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她干嘛?
阿影试图转移话题,“姥姥,我腿不舒服……”他这话一出,果真糊弄住了沈婆婆,沈婆婆如临大敌一般地絮絮叨叨进了堂屋里。
“谢姑娘?”身后传来一声唤,谢迟迟转过身,瞧见沈妄走了过来,“你方才去哪里了?婆婆说快要开饭了。”
“我方才去了小河边,准备洗洗衣裳……”
话说道这里,谢迟迟突然反应了过来,啊,原来方才影没继续解释,是因为她误闯而入的尴尬插曲啊。
“衣裳洗好了吗?”
“还没……”
“那你一个人站在此处作甚?”沈妄怪道。
她一个人?不是还有……
谢迟迟回首去瞧,身后,空无一人,唯有老槐树无辜地矗立在风中。
好的吧,是她一个人。
现在谢迟迟确定了,这个名叫影的人,一定也是有什么乾坤大挪移的本事。
沈婆婆做了早饭摆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几人围坐在桌子前,也许是为了招待他们几人,虽然菜色很朴素,但仍能看出来沈婆婆的用心。
狐狸仙君不知是不饿,还是因为不习惯于这里的饭菜,只用了几口便将碗搁下了。
谢迟迟觉得自己明显比他好养活多了,这饭菜虽朴素但真正吃起来还挺香的。
“沈姑娘,你来尝尝这个山药片,都是浊气还没漫上来的时候,我老婆子亲自上山挖的。”沈婆婆说着夹了一筷子欲给沈妄递过去。
筷子到了半空中,她似乎才却突然反应过来,此举不大妥当,一时动作顿了下来。
沈妄不知是否觉察到了婆婆的迟疑,伸碗接下了她夹住的菜,提筷夹起放进了口中,“嗯,很好吃。”
沈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洋溢了一种十分满足的神情,“沈姑娘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目睹了一切的顾清让露出了似有所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