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外出走镖少说也得六七日,运镖前来看林铭一眼,见她能说能道,兄弟俩也稍微安下心来。
林铭在病重无法招待两位表兄,他们也要为明儿出发做准备,午饭也没留下吃便早早回去了。
林铭病着,也没什么食欲,清淡点儿喝了些稀粥,这一餐便也解决了。这些倒是无所谓,让她在意的唯有陈楚岚,从醒来之后,林铭便没见陈楚岚一眼,心里多少有些在意。
但她也明白现在情况,医馆那边儿也派来下人送今日的药,婉儿煎好药之后便端了过来。
林铭本想趁热喝了,却发现婉儿站在原地迟迟不过来,神情略显犹豫。
“怎了?”
婉儿看着药迟疑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
“医者仁心,她不会做。”林铭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便抬起手,示意婉儿把药递来。
听主子发话,婉儿也不再迟疑,将药交到林铭手上。
婉儿站在一旁,她们做下人丫鬟的,凡事出发点都要为主子考虑,便也不像林铭那样想那么多,只是在特定的情况下做出有可能的判断,至于决定权,还是在主子手上。
林铭喝下药后,又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日。倒是病了也不闲着,不少人都来看望,期间大娘徐朝清也没少来,比亲娘都来的勤快。对此林铭倒也觉得十分暖心,始终还是认为母亲过于针对。不过眼下自己事都顾不过来,更别提这些了,林铭没多余心思去想。
林铭这两日完全成了药罐子,总是觉得自己刚喝了药,转眼醒了又要喝药,这不刚被婉儿叫醒,桌上又摆着一碗汤药,不热不冷,正好喝。
陈楚岚直到傍晚才回来,抱着极其平和的心态进了屋,正好看见婉儿端着药,正准备让林铭喝的一幕。
老实讲,陈楚岚看见婉儿多少都有些觉得尴尬,或许是这个丫鬟从头到尾都知道真相,却瞧着自己蒙在鼓里。倒不是怪婉儿不说,而是这种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有些难以回味。
“二少夫人。”婉儿轻唤一声,旋而瞧了瞧沉默不语的二人,又道:“少爷,无论如何药是定要喝的,您别因为心情不快耍脾气啊……”
也许是这些日林家的氛围实在不太好,婉儿也难得多嘴多事,自作主张说了这么一句话。二少爷与二少夫人,大夫人与二夫人,氛围实在是有些沉重。尤其是二少爷如今的模样,萎靡不振,哪儿还有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我…”林铭刚想脱口而出,瞧了陈楚岚一眼,难的榆木脑袋开窍,闭口不言。
“上午喝了?”
听陈楚岚询问,婉儿连忙答道:“没……”
闻言,陈楚岚眉间下沉,瞧着林铭的眼神似乎有些不悦,旋而轻叹一声,上前将婉儿选择的碗接过,神情有些纠结复杂。
“……无论如何,都要爱惜身子。”说着,陈楚岚舀起一汤匙药,伸到林铭口边淡淡道:“张嘴。”
林铭稍微愣了一下,似乎感觉有些不太相信,接着赶紧张口,把药吞咽下去。
还是一样苦,尤其这样一勺一勺的喝……
不过看着陈楚岚,这药似乎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更重要的是,陈楚岚听自己没喝药,便主动拿汤匙喂自己,那是不是就能说明,她其实并没有那么生气?
林铭大胆猜测,就这样一口一口喝完了最后一勺药。
事实证明林铭觉得自己错了,喂完药之后,陈楚岚便直接把碗交给婉儿,走到一旁,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婉儿看了二人一眼,旋即摇头,端着药碗离开了。
陈楚岚为了让自己暂时不想这些事,拿起毛笔写起字让自己分心。可越是这样安静的时候,心里总是不由自主的去想很多。
她对林铭动了真感情是真,正因如此才会如此痛苦揪心,也对那份谎言而感到痛心。对未知的情愫感到恐惧,一些原因让她无法离开,只要真正拥有羁绊,就很难不顾一切。
陈楚岚发觉自己越写越心乱,甚至纸上的毛笔字都变得如同放大自己内心一般,燥且杂乱。
她决定还是不再写下去,于是放下毛笔,瞧着摇窗外的月亮异常好看,不觉被吸引过去。许是这些日陈楚岚也累了乏了,望着月亮时心中有些苦楚,竟有些想流泪。
陈楚岚叹息一声,决定还是不待在屋子里,想要一个人出去静一静。
自始至终,陈楚岚都没有看林铭一眼,可床榻上的林铭却不曾将眼神挪移半分,自然也瞧见陈楚岚那落寞的眼神中泪光在闪烁。
林铭不止一刻的在痛恨自己。
她很在意陈楚岚情绪,或许这话她根本不配去说,可林铭终究是担心,便拖着软力的身体下了床。大约是几日没动的缘故,站在地上的那一刹那,林铭双腿不觉发软,竟是差些跌倒。
站在地上没一会儿林铭便适应了,不知为何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些精神,拿起斗篷,穿上鞋子走出屋子去找陈楚岚。
陈楚岚一路来到花园,还是待在屋子里的密闭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实际上她自己也知道真正原因,还是林铭,她无法做到真正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虽然不知道今后会如何,但现在,陈楚岚认为自己需要松气。到了屋外,夜幕降临,一切都笼罩在一片寂静中,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无比松弛舒心。
就这样走到花园,她忽然想到花园里的凉亭似乎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便朝着目标而去。
可当陈楚岚走到假山正要穿过去进入凉亭时,却隐约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么晚了谁在那儿?
陈楚岚首先的疑问冒了出来,接着便确定了说话的是两个人在交谈。
陈楚岚站在假山后,当然细细听见谈话的人是两个女人时,几乎是刹那间便确定了这两个声音的主人。
正是徐朝清和孟云烟。
此时陈楚岚心里还有些许疑惑,一个是大半夜,这二人不在自己房里待着却出现在花园里,第二个便是这大夫人与二夫人不合,这点陈楚岚十分确定,尤其自己还不止一次被孟云烟提醒让离徐朝清远一些。既然如此,这二人又有什么理由夜谈呢?
心里的好奇心告诉陈楚岚不能出去,于是她便很不知礼节的躲在假山后偷听两位婆婆谈话。
“…都怎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放不下?”
“事情永远不能被时间冲淡,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声音不大,但陈楚岚还是通过语气很好的分辨出这两个人的声音。听徐朝清的意思,似乎她们很多年以前就有过节,而且她还是亏对的一方……
让陈楚岚把她们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联系在一起,似乎除了恩怨以外就想不到别的,实际上陈楚岚也挺好奇,为何徐朝清这个名正言顺的大房,见了孟云烟却忍气吞声,无论被怎样对待也不气恼。
陈楚岚难得有些八卦,虽然这做法不可取,但她还是决定再听两句。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两个人的谈话让她觉得实在无法相信。
“…没什么好说的,铭儿还病着,我也不想谈以前的事。”
说着,孟云烟似乎要离开,可却被徐朝清给拦下。
“等等…”徐朝清忽然抬手拉住孟云烟的手臂,眼中满是无奈,“……云烟,这么多年过去,你到底怎样才能释怀当年之事?”
“那年我是有苦衷,不得已嫁入林家…”徐朝清言语间有几分不可察觉的颤音,“…可没想到为了我,你也会嫁进来。”
听到这儿,陈楚岚已经有些懵了,似乎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有点不一般啊……
陈楚岚听的正认真,忽然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瞬间吓了一跳,接着便被人捂住了嘴,差些叫出声。
陈楚岚心脏砰砰直跳,直到听见身后传来林铭压着嗓子的声音。
“…是我。”
见是林铭,陈楚岚这才松了口气,心里一边纳闷林铭怎么出现在这儿,一边还有些气恼林铭走路没声音。
林铭本来就是跟着陈楚岚来的,结果刚到就碰见这么非比寻常的场面,见陈楚岚缓过来,她也把手松开,俩人一块躲假山后面偷听。
“什么叫为了你?你也未免太想当然了。”只听孟云烟一声冷笑,旋即又道:“我只是恰好结识林岩之。我们当戏子的,无非是一条妾命,林岩之有何不好?也不知是谁违了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