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东岳转头看他的时候, 脸上虽然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眼神却有点复杂, 既有柔情,也有尴尬,沉默半晌才沉声回应:“早。今天时间有点晚了, 我们出去吃吧。”
允梦泽赤丨裸的上身还有昨晚欢爱的痕迹,一再被加深的吻痕牢牢刻印在他后颈、肩膀和胸口。封东岳眸色一暗,稍稍偏头把视线转开,默默调整了一下呼吸。
刚才盯着封东岳看的时候, 允梦泽就知道他恢复了, 猜他是为这些天来的放纵产生了一点羞耻感, 憋着笑点头说:“好。”
等允梦泽洗漱完毕换好衣服, 两人离开家一起上班。路上找了家咖啡厅吃早餐,封东岳把死变态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告诉允梦泽现在秦山月在拘留所里。
允梦泽正喝咖啡,闻言怔住:“怎么回事?”
封东岳淡淡地说:“那个男人告秦山月故意伤害。”
死变态多处骨折骨裂,一侧肾脏破裂,下巴也碎了,拿着夸大十倍的验伤报告把秦山月送进了拘留所。他雇佣的律师非常有名,据说十年未尝一败,想给秦山月定罪是十拿九稳。
允梦泽皱眉:“只是秦山月吗?”当时他和封东岳也在场,死变态这是挑软柿子捏吗?
果然,封东岳说死变态的律师找他谈过,意思是封东岳只是局外人,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死变态会向他道歉赔偿,他们俩的事儿私下里和解就行了。否则堂堂帝岳集团总裁把人打成这样,传出去对他的形象也不好。
“你答应了?”允梦泽问。
封东岳点点头:“答应了。”
允梦泽诧异地看着他,可是转念一想,封东岳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上一个回忆中的人格障碍存在很强的冲动性,行事不计后果,现在他恢复正常,当然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朱晓楠也好、秦山月也罢,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根本没必要牵扯进这种无聊的麻烦事里。
正盯着咖啡出神,放在桌上的手突然一暖。封东岳把手臂伸长,握住他的手说:“但我不会放过他的。”
死变态害允梦泽受伤,缝了五针,封东岳想起来就心疼,怎么可能让死变态好过。无论他是在回忆中,还是恢复正常,对允梦泽的心意是绝对不会变的。就算是现在冷静如机器一般,遇到当天夜里那种情况,他也一定会亲自动手把死变态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面对与允梦泽有关的事,他其实根本没有理智。
允梦泽怔了一下:“你不是,答应了对方的律师吗?”
封东岳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我只是答应他,我本人不会出面,至于其他的,可没有保证。”
说完,他端起咖啡,从容优雅地喝了一口,那泰然自若、胸有城府的气质既充满魅力,也让人敬畏。允梦泽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发觉他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大概是拿出了全部的温柔和善良,可是对其他人,恐怕就没什么耐心了。
吃过饭后,封东岳把允梦泽送去疗养院然后才去上班。允梦泽给朱晓楠打了个电话,听说她要去看秦山月,便请假去找她。
两人在离岛通道附近碰面,朱晓楠见了他玩味一笑:“干吗穿高领衫,不是你的风格啊。”
允梦泽身上的几处吻痕同时发热:“……天冷了,怕领口灌风。”
朱晓楠拢了拢头发,眯起挂着黑眼圈的眼睛:“我就假装信了吧。”
去拘留所的路上,朱晓楠把这些天发生的事说给允梦泽听。
事发当晚,从警局出来后已经凌晨四点多了。秦山月的摩托车和允梦泽的汽车都被拖车拖走去修理,她叫了辆车把朱晓楠一直送到家门口。朱晓楠向秦山月道谢之后,见秦山月并没有想进去的意思,便独自回到家中。
允梦泽插嘴说:“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可说是会一直陪着你的。”
朱晓楠无奈地苦笑一下:“我回家之后睡不着,收拾出来几包垃圾废品想拿出去丢掉,开门就看到秦山月在门边靠墙坐在地上。”
允梦泽挑了下眉:“她在你面前太紧张了。”
朱晓楠也发现了,她说自己做了点早餐,让秦山月进去一起吃。秦山月没再拒绝,小心翼翼地跟着进了屋。朱晓楠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用允梦泽的话说就是能把食材弄熟就可以了,不能抱过多期待。她家里存货不多,手艺有限,就用浓汤宝煮了个面,里面加了些腊肠和菜心,上面打了个荷包蛋还碎了。
但是秦山月却吃得很香,好像在吃世界顶级料理一样,还一点不嫌弃地把朱晓楠吃不进去的那碗面也全都吃光,连汤都没剩。
之后朱晓楠留她在这里待一会儿,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她像个尽忠职守的女王亲卫一样,始终守在自己床边。
等朱晓楠醒来之后,见秦山月坐着就睡着了,便让她去床上休息。秦山月起初怎么都不肯,在她的命令之下才束手束脚地躺了上去。
晚上两人吃过火锅,朱晓楠见秦山月一脸纠结,便让她回家。她眼中不加掩饰的失落让人很心疼,朱晓楠便改口说让她回去拿几件换洗衣服,不然自己的衣服她也穿不了。
秦山月的眼睛瞬间亮了,离开的时候还说让朱晓楠等她,然后就兴冲冲地跑了。可是当晚她却没再回来,只打了个电话,用低沉的声音说家里跑水,走不开,嘱咐朱晓楠好好休息,吃饭不要糊弄。
朱晓楠看向车窗外出神地说:“我当时没有多问,作为一个麻烦缠身的人,深知别人都对避开自己唯恐不及,我甚至有点后悔对秦山月做出挽留。可之后才知道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允梦泽叹了口气:“秦山月对你……”
“我明白。”朱晓楠又不是瞎子,秦山月嘴上什么都不说,可每当她注视朱晓楠的时候,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在疗养院的时候,朱晓楠没有过多注意,可是那天两人同处一室,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秦山月强烈又压抑的感情。
况且如果不是用情很深,也不可能会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地冲锋陷阵。
允梦泽看了看她:“那你怎么想?”
朱晓楠没出声,只是想起那天早上吃过早饭,秦山月抢着刷碗。朱晓楠回到卧室躺着,不多时秦山月上来,大概是以为她睡着了,便小小地放肆了一下,靠近她注视了许久。正当秦山月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她突然睁开眼睛,正对上秦山月的双眼。
她轮廓很深,眉眼之间有种一般女性没有的英气,又不像男人那么硬朗。眼神有着青年特有的清澈,又带着一丝人生磨砺留下的伤痕,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神情颇为动人。
朱晓楠眼前随即闪过秦山月紧张的神情,拘束的肢体动作,还有时不时偷看自己的眼神,以及她脸上帅气又羞涩的笑容。
虽然谈了不少恋爱,但朱晓楠从没把人带回家里过,除了允梦泽在她喝多了的时候过来照顾一下,秦山月是第一个在她家里吃饭、过夜的人,更是第一个睡在她床上的人。看着秦山月忙里忙外,小心翼翼陪着她守着她的样子,她心里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两人没再交谈,但允梦泽感觉朱晓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到了拘留所后,他们见到了秦山月。允梦泽本想说点什么,可秦山月的眼里只有朱晓楠,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像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似的。
起初,秦山月什么都不肯说,在朱晓楠强势的质问之下,才犹豫着开口。
那天晚上秦山月以最快速度回到住处,兴奋地收拾了一些衣服和日用品,她迫不及待要回到朱晓楠身边,心情愉快得要飞了。
就在收拾完东西要出门的时候,父亲西装革履地出现在门口。
离开疗养院后,她没有跟家里联系,允梦泽也不建议她太早回归家庭,免得她的情绪又受到影响。她猜不出父亲为什么会来,默不作声地把人请了进去。
听过父亲的来意后,秦山月飘在空中的心坠入谷底。秦父受雇于死变态家,作为上流社会赫赫有名的律师,这么多年来死变态安然无恙,全都多亏了他的功劳。
其实以秦山月的情况,即使真的存在暴力伤人,也可以做个精神鉴定,以情绪受到刺激为理由免于起诉。但秦父却给她开出两个条件,一是乖乖回家听从父母的安排,二是不要再见朱晓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