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是我的教授。”李曼语小声。
“教授?那得多大年纪?为老不尊的东西……他敢勾引学生?”李柏瞪起眼睛,勃然大怒。
李曼语见状,连忙解释,“不是,不是,爸爸,他才二十二,岁数不大的。”不是花白胡子老教授。
“哦?二十二啊,跟你年纪到算相当,是留学回来的吧?”李柏沉吟,这个岁数能当教授,肯定是有留学经验的。
“嗯。”果然,李曼语点头。
“那他是谁家的?怎么到这个岁数还没成亲?是因为留学耽误了娶妻吗?”李太太追问。
李曼语的脸瞬间就红了,垂下眼眸,她扭着手,断断续续道:“他,他叫许令则,是和春堂药辅的大少爷,他是留美回来的,特别有才华,不止在我们学校当教授,还是个大文人,他在花朝日报上写的小说,爸爸和妈妈你们都应该看过的,很有名气,还有,还有……成亲的话,他,他留学前娶了亲……”
细若蚊蝇的把‘婚姻’问题一句带过,她急急解释,“但是,他和他妻子是包办婚姻,是他父母订下的,他们之间没有感情,是错误的!”
“所以,你找的这个人有老婆?”李太太把脸沉了下来。
李柏同样放开揽着女儿肩膀的手,本来温和的表情,刹时严肃起来。
“他们是封建的……”李曼语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我和你爸也是封建的!”李太太高声,眉
毛都立起来了,“不管是不是包办婚姻?是谁做的主?那是他们自家人的事儿,你往里搅合什么?”
“人家已经有家庭,有老婆了!有没有感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曼儿,是那个姓许的骗了你是吧?是他哄了你是吧?”
“没有,呜呜呜,妈妈,我和令则是真心相爱的,我们灵魂相契,他答应会跟他老婆离婚,然后娶我……”李曼语泣声。
李柏暴怒,“都有老婆了,还敢勾引女学生?你们学校请的什么教授?不行,我要找他去!”嘴里骂着,他大步要往出走。
到把个李曼语吓的连忙拉住他,满脸是泪的哭求道:“爸爸,爸爸,你不要这样,我是自愿的,我和令则是自由恋爱,没有谁勾引我啊!”
“自由,人家有老婆,你们叫什么自由?你们那是苟合!”李太太高声。
胸口沉闷,呼吸急促,李太太让女儿气的两眼冒金星,狠狠拽住她胳膊,她喘息着道:“曼儿,你说,把你和那许令则的事儿,从头到尾一个字不落的给我说!”
“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了多久?走到哪一步,你给我说明白了!”
“我,我……”亲妈疾声厉色,脸色铁青,那模样是真挺吓人的,打出生起就没受过这待遇,李曼语心都哆嗦了,不敢隐瞒,她一五一十的把她跟许令则相识、相爱的全过程,以及她所知道的,关于许家的一切,全都告诉了父母。
当然,没包括她和许令则‘同居’的事儿。
“你,你跟在一块儿的时候,就知道他有老婆?”怔怔沉默好半天,表情仿佛让天雷劈了,李柏瞪眼问女儿。
“是,是啊!”李曼语怯怯点头,小声说了一句,“但,他答应我会离婚的。”
这一语入耳,李柏和李太太表情凝固了,默默无声的看着女儿,许久,李太太突然捂脸哭了起来,“苍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曼儿,你怎么能这样呢?爸妈供你念大学,是想让你辩事非,明志向,自强自重,不是跟风追着什么自由?把脸都追没了!”
“妈,你怎么跟许令则老婆一样,都骂我啊?”李曼语哭着嚷。
李柏脸都青了,“你见人家许太太了?”
“我,我刚找过她,就是今天
早晨,令则出车祸了,我偷偷去看望,正好遇见他老婆,就想跟她谈谈,劝她打破封建枷锁,同意跟令则离婚,谁知道她,她竟然说我,还骂我……要让我进门当姨太太……”掩面哽咽,李曼语把她跟程玉见面的过程说了一遍,最后抽泣道:“她太过份了!”
“这就过份了?”李太太面无表情,“你抢人丈夫还敢上门挑衅,人家愿意纳你进门,都算是宽容了,换成我,我能大耳刮子扇死你!”
“姓许的出车祸了?该的他,他是做了孽,遭老天报应了!”李柏咬牙切齿,恨恨道:“怎么不撞死他!!”
“爸,妈!”李曼语泣声嚷。
“叫什么都没用,曼儿,你死心吧,我和你爸不可能同意,从今天开始,你学别上了,老老实实呆家里,不许出门,不许打电话,直到你跟那个男人断干净为止。”李太太厉声。
“妈,你这是限制我人身自由,是没有人权的表现!”李曼语惊声喊。
“我是你妈,在我面前,你没有自由可言!”李太太断然。
李曼语哑声,转头看李柏,她哀求道:“爸,你看看妈……”
“曼儿,我是你爸,在你妈面前,我没有人权可言!”李柏满面严肃。
李曼语:“……”
瞠目结舌!
“上楼,回屋去!”李太太高声。
李曼语:“……呜呜呜呜呜……”一句话说不出来,她捂住脸,转身跑上楼梯。
她身后,李柏和李太太满面疲惫的看着,默默长叹一声。
——
李曼语让家人关了禁闭,不能上学,不能出门,贴身佣人跟着,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连电话都不能打,于是,很自然的,许令则跟她断了线儿。
联系不上了!
不像以前,小姑娘相信情郎,屁颠屁颠一天两、三个电话,催着许令则下楼接,此一番,连着五、六天了,‘真爱’一点消息没有,主动联系——李公馆不接电话,偶尔接起来,他刚答了一句‘他是谁!’,那边就迎头把他骂了个臭,还扬言要到警察局告他……
许则令心知不好了!
这是事发了啊!
李曼语是年轻漂亮的大学生,家里有权有势,父亲是高官,又跟大帅府沾亲戚,民国乱世里
,一个政府,一个军权,那是顶顶的高门,许家不过做生意的,哪怕留学归来,新派文人,许令则都配不上李曼语,不过是女孩儿养的娇,没见过花花世界,让他迷住了而已……
本想着暂时瞒住李家人,他先把‘糟糠’处理掉——打她个封建余孽,无知蛮横,把舆论都引导到他这边儿!他又早跟李曼语‘生米煮熟饭’,既成事实。这种事嘛,不管什么年代,终归是女子吃亏,李家人只能捏鼻子认下他这个女婿,万没成想……
一朝‘失足’,他进医院啦!
偏偏,就这半个月的功夫,李家人居然察觉了!
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过让李曼语保密,怎么会……
许令则头都挠破了。
他是万万想不到,他的‘真爱’上门找虐,让他老婆打击懵了,这才露骨露相,出了差错的!
联系不着爱人,许令则满心烦躁,几乎想搬石头砸天,偏偏,或许是腿伤的太厉害,躺的太久,或许是脑震荡后遗症,他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不舒服,内里跟火烧似的,阵阵冒虚汗,半夜里心脏呯呯乱跳,四肢发软,耳鸣乏力,早晨起床快了两眼直冒金星……
真真哪哪都不舒坦!
偏偏他找主治医生寻问,人家又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继续观察……
观察个屁?
他都要瘫啦!
满肚子怨气,许令则堵气冒烟,见天拉着脸儿,谁来看他他怼谁!许元章和许太太让他噎的直翻白眼儿,都减少了来探望他的次数,医院里,只有程玉还坚守着‘阵地’。
毕竟,她是有任务的人。
这一天清晨,医院病房里,女佣伺候许令则用完早餐,撤下残局,门外,程玉端着托盘走进来。
几步来到病床边,她微微弯下腰,伸手拿起托盘上的药盅,满面含笑的递过去,温声说:“令则,该吃药了!”
“我不吃!我住着西医院,为什么还要喝苦汤药?”许令则冷声,一脸的不耐烦的挥手。
程玉微侧身,药盅端的特别平稳,一点都没撒出来,依然柔声劝他,“令则,这是爹爹的心意,他亲自熬来给您补身的,若你辜负了,爹爹该多伤心啊!”
“且,你近来不是身体不适吗?总躺着乏的很,
爹爹是老御医,最善开养身方子,他给你用的药,是最最治你症状的,赶紧喝了吧,你也想快点好不是?”温声细语的劝着,她又一次把药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