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是一场大雨。
去时,也是一场大雨,聂征拉着行李箱,瞒着所有人,买了一张飞机票坐了回来。
回到华夏,雨不下了,但天空飘落鹅毛大雪,覆盖了整个城市。
聂征没有回家,他奔向孤儿院,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莫小雨在看到那封信后的反应。
她会接受他吗?
没关系,就算不会,他也会一直等待着,等待着她接受那一天。
聂征脸上泛了点红,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口中呼出的一口热气,在空气中慢慢上升。
大雪令孤儿院也有些冷清了,平日的吵闹的孩子都躲进了屋子里,现在,安静的有些过分。
聂征冲了进去,迎面撞上了莫星。
他有些被吓到了,即使与莫星的关系不好,他也忍不住问一句:“你怎么了?”
莫星的皮肤很白,可现在这种白,却好像一种死人的白,凄惨的白,没有生机的白。他的双目没有光,像是盼不到白天的昏暗,原本就瘦小的身形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像枯萎的花朵儿。
莫星看向聂征,目光冷得可怕,他冲了过去,给了聂征一拳。
因为太过突然,聂征都没有反应过来。
莫星气不成声的说道:“你不是很有钱吗?你不是说要包养姐姐吗?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连救她命的钱,都不愿意出……”
聂征傻愣愣的,连脸上的疼痛都没有感觉到:“莫星,你在说什么?”
他爬了起来,脑中一片空白,他拽着莫星的双臂,神情狰狞:“你在说什么!”
“姐姐她怎么了?她在哪里?”
莫星的唇很干,裂开了很多皮,没有一块好肉。但他还不觉得疼,还要用牙齿,不停的撕咬着:“她死了。”
聂征觉得眼前开始发白,人和物,都变成了一片白,既像是幻影,又像是现实。
他抚着墙,强装镇静:“你在骗我,对吗?”
莫小雨站在一边,她只是看着,只能看着。他们的痛苦,就像一张网,笼住了她。
“我多么想,我是在骗你。”莫星的表情,竟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流血。
聂征苦撑着,听莫星说完了全部,莫小雨被车撞成重伤,抢救回一条命,并没有死,但却因为司机逃逸,没有钱进行良好的治疗,就这样,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扑通一声,聂征倒在了地上。
莫小雨见到的最后一个场景——聂征发了高烧,躺在病床上,额间的汗湿了枕,嘴里不停的念着。
为什么,他要离开她……
同个空间,莫小雨和聂征两人同时清醒。
因为莫小雨的昏倒,聂征又在老宅待了一天,他抚了抚发疼的太阳穴,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那天的场景。
第39章 第 39 章
莫小雨清醒过来,她拿起床边的水杯,一饮而尽,在将水杯放到桌上时,手一抖,杯子突然落了地,滚了几圈,钻进了床底下去。
莫小雨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系统,你要是再来这么几回,我没有病,也要被弄出病了。”
每次都这么昏倒一次,头疼一次,莫小雨便觉得自己是生了一场大病,晕晕乎乎的,缓不过劲来。
莫小雨俯下身,将手伸进床底捞了捞,杯子发出叮叮的声音,滚了出来。
莫小雨一看,出来的,不只是杯子,还有一个精巧的银色盒子:“是谁掉在这里的吗?”
莫小雨拉起盒子上的把手,却没想到,这盒子竟没有关着,她一提,里面的东西便哗啦啦的掉了出来。
里面装的是一些饰物,还有一张写满字的纸,莫小雨将东西收回盒里,在拿起纸时,扫了一眼。
这一眼,她令她放下了手上的东西,专注的看了起来。这竟是聂征爷爷,写给聂莺的信。
信上写道,聂征的爷爷检查出自己得了绝症,没有几年好活了,所以希望聂莺担负起做母亲的责任,好好的与聂征相处。
而信上的日期,就是聂莺叫聂征去国外的日子。
也就是说,聂莺那时候喊聂征出国,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正想做好聂征的母亲。
聂莺站在大厅中,沙发上摆着许多套全新的洋装,她看到莫小雨下来,一脸高兴道:“儿媳妇,昨天的那些衣服你不喜欢,所以我买了几套新的,你快来看看。”
突然,她的脸色僵住。
莫小雨往旁一扫,聂征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背后。
四周的气氛寂静下来,聂征看了眼她:“身体好了吗?”
莫小雨的突然晕倒让聂征吓了一大跳,找医生看了看,只得出个休息不够,累倒的结论。
“没事了。”
“现在天色还早,你要是没事,我们就回去好了。”聂征快步下了楼梯,经过聂莺时,将她视若无睹。
聂莺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神情淡淡,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来,两人之间,宛若陌生人一般。
莫小雨走到聂莺面前,聂莺扬了扬唇,笑着道:“儿媳妇,这些衣服都是我请X国设计师设计的,全球独一无二,你快穿上试试,肯定好看极了。”
莫小雨沉默片刻,最后开了口:“我不喜欢这些衣服。”
聂莺拿洋装的动作愣住,她表情一变,又笑着说道:“不喜欢这些吗?没事,我还准备了别的,一套套试,总归有你满意的。”
“夫人,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句,洋装虽然漂亮,但却并不是我喜欢的。您并不能控制我的喜好,不是吗?”
聂莺笑容一僵:“你什么意思?”
聂莺觉得,莫小雨这是话里有话。
“我只是想和您说,您既然有和聂征好好相处的念头,就不该再用这么任性的态度,您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同聂征好好道歉。毕竟,他是您的儿子,并不是您手中的人偶,可以任您操控。因为您的不负责任,他被伤透了心,您应该为您的错误,付出代价。”
聂莺的脸色青了白,柔弱的脸显得愈发可怜:“他不会原谅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如果您的爱足够,那终有一天,聂征会原谅你,接纳您。您需要的,是感情,而不是无用的控制欲。”
这件事情,可以说全是聂莺作出来的,任性妄为,以为全世界都会以她为中心,所以便不顾他人的感情。原以为聂莺是无药可救,可在看了那封信后,莫小雨又有了别的想法,或许,聂莺也是在成长的。她也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想要对聂征负责,但因为自己的个性,没办法对聂征服软。两人之间,没有一个人愿意退步,他们的矛盾,自然也就越来越大
聂征见莫小雨上了车,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你和她说了什么?”
莫小雨没有回答,她将在房间里找的那封信递给了聂征:“看了这个你就知道了。”
聂征一脸疑惑的接了过来,他才看几行,神情便变得晦涩难懂。看到最后,他冷哼一声,将纸随意一放:“那又怎么了?”
莫小雨答道:“看了这个,你应该明白了,那次喊你去团圆,并不是夫人任性的行为。她是经过各种考虑,才做了这个决定的。”
聂征嘲讽道:“经过考虑?那为什么我去找她时,她却不来见我,就因为她那可笑的爱美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理解呢?夫人并不是因为脸破了相,而是怕,以不完美的姿态见到你,让你对她的期待落了空。”
聂征冷笑一声,讽刺道:“以前没看出来,你倒是巧舌如簧,我说一句,你能回十句。她请你来当说客,还真是划算了。”
“我知道,你对你母亲的怨气,并不是一天两天的,是,她确实有错。但你不应该将莫虚有的罪名,也安在了她的头上。那个人的死,只是一场意外。”
聂征瞬间红了眼,他猛拍了一下方向盘,怒目道:“不准你提她!”
莫小雨没有被他吓倒,她直视聂征:“聂征,她的死,与聂莺无关,更与你无关。”
“我让你不准说,你没听到吗?”聂征失了平常的冷静,他那冰冷的眸中,透露出几分脆弱。
“如果说,她真的活了过来。那她一定会对你说,就凭她生下你,你就没资格怨恨她。”莫小雨眸中闪着光,神情毅然。
这一刻,聂征的眼中,莫小雨的身影与她重合,就好像那个人,真的活了过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