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他听错了。他想着,又转了身,走了。
林玄榆已经等在了他的车前,林凉扔了袋子,打开车门,准备去往酒店。
车子一路远行着,林玄榆便脱了书包,掏出了手机,左右上下的翻看着,过了十几分钟,终是忍不住打开了微信。
手指滴滴答答的打着字,又删除着,最终发送的只是一个字。
“喂。”
那个署名为轻轻的微信号,几分钟后,都没有回应。少年气恼的关了手机,又打开,又关上,反反复复的。
林凉一瞧他那模样,哀怨得像个林妹妹似的,禁不住笑了,便说,“那女孩家境一般吧,不然怎给她买个中等的手机。”
林玄榆闷闷的“嗯”了一声,后怀着巨大的勇气般,向他钦慕的人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表哥…我发现…”少年不好意思的,吞吞吐吐着。
“我好像喜欢上一个JI女了…”林玄榆感觉自己算是在诋毁那老女人般,又抬着头,眼里似是有着光般。
林凉听着,开车的动作并没有变,一脸平静。
“但她不是那种JI女…她好像不在乎钱,不在乎外表,就像藏着秘密一样。但我就好像迷上了她的笑,就…就像…”少年平时姣好的口才,在这吞吞咽咽的像是口吃般,怎都找不出词来,形容那女人给他的吸引。
少年继续说着,“但她也是个傻子…那里的人都说她脑子不好…”
刹车声,戛然而止,少年的身子,猛然靠前,吓得他说的话猛然收回,撞在座椅上,手指不停的按压着跳得激烈的心脏,转而便看向隐在黑暗中的林凉。
“表哥…”他喃喃的唤出声,眼里是不解的疑惑。
良久,林凉从车里拿出了烟盒,掏了一根烟,缓缓的点上,车窗外灌来一阵寒风,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
“我劝你还是,现在就终止了。”吸了一口,他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说。
“表哥,就因为她是个JI女还是个傻子?”少年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便硬着声问他。
“也是,大人的思维总要顾虑很多,家世背景才学,哪个不是考量的因素。可是表哥,我喜欢上了,便会不顾一切的去喜欢,谁也不能拦我…”
砰!
是拳头打在重重打在车窗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林玄榆从未听过林凉这样的,接近了暴怒,极不理智的声音。
“都说了她是个傻子!你觉得傻子懂得起你口中的爱吗?!谁对她好她就可以随意跟谁走了,你觉得你的最大的困难是来自于大人的阻拦?!呵,还不顾一切…”
男人隐在黑暗里,骨头的疼痛似乎没半点干扰般,只点点烟星火能照着他的眼睛,是带着嘲讽的。
林玄榆有些吓着了…他从未见过他表哥,这样失态的模样。
他有些呆愣的,忘了说话。
林凉闭了闭眼,转了好几圈戒指,一口吸完那口剩烟,熄灭了。
便转头看向呆怔的林玄榆,温了笑,眼中似如初始的平淡温和般,张了口便对他说。
“抱歉。我的建议,你还是仔细想想吧。”
抚上方向盘,踩着油门,车子又开始动了。
窗外是株野生的青藤,绿得自然,上面的阳光和露水逐渐的干枯消失,风摇摆着帘上处简陋的一处风铃。
少年曾含着笑,在最爱的书籍扉页,用着钢笔,行云流水般落下一句泛着墨香的话。
--你若是一株檀香属,我愿做一颗高大的凤凰木。
第9章 9
9
凉。
不是凉…是林凉。
小翠已是好几天没来按摩院了,听着徐嬷说杂时,店里的阿姨才晓得她已经走了,只背上一个绿色发黄的小包,说去春城,准备洗头换面不做这行了。
那时的雪,才刚刚飘落,染了一城的霜白。
阿姨们大都是欣慰的,小翠还小,被渣滓蒙了眼沦落到这,睁眼了,到还有年轻的机会。
哪像她们这,离了婚带着孩子的,已尝尽婚姻的苦难,如履薄冰。半老徐娘了干上这行,还谈什么第二春,只得是在丑恶和不耻里做上小半辈子,也不知何时脱身。
脱身后,又怎去隐瞒烙痕…
就着风雪,房里的女人磕着碎食,又叨起了自己那点不堪的过去。埋怨着前夫的穷酸,怨恨娘家的冷漠,还有的懊悔般,说搬个盘子累死累活才挣俩钱,早来卖该多好。
女人们翘着二郎腿,廉价的衣裙落在小腿上,屋里破旧的空调吱呀的送着暖风。
宋轻轻望着窗外的小雪。
春城…会比这里暖和么。
小翠的男友张山便老是来这闹,大吵大嚷的,拿着空酒瓶就往地上摔,说是徐嬷这个老娘们把小翠给藏了。
徐嬷真真对这无赖气得发浑,这二混子还敢有脸来骂人。
若不是他打得小翠鼻青脸肿,身上挂着血的,她能不跑吗?
便拿起扫帚就撵他,张山也就气势上蛮狠些,哪有粗鄙的骂街大娘撒泼,直被打得撒腿就跑,为这事,徐嬷还顺道去村里买了条恶狗,得下次他再来,就二话不说放狗咬他。
小翠走后,张山也没钱买酒了,郁闷了两天,便盯上院里那个痴傻的呆子,趁她出了门就尾随她,到了超市便恶声恶气的伸手问她要钱。
宋轻轻到还真给他钱了,张山一脸浑笑的,瞧着她水灵的脸蛋儿,便忍不住捏了把,也不过是一时心痒,拿着钱买几罐酒就走了。
宋轻轻买了包瓜子,是徐嬷要的。
她缓缓的走着,手揣在兜里,纷纷攘攘的人群,擦身而去,或是正面而来,又或是后面而过。
只偏偏有一个人,略过后,会让她停下脚步。
这个背影,她藏得很深。
曾握着铁制生锈发褐的窗栏,总望着这个背影,从对面的门口走出,穿过花坛,略过老树,再转个弯,便望不到了。
她缓缓的抬了头,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她着急的咿呀着,带着小跑,想去唤住那个背影,可就是出不了音,她难受得掐着嗓子,甚至蛮力的敲打着喉咙,想让声音快点出来,去喊住他,去唤他。
“凉…”
她终于说出了,可是不是这个…不是…
不是凉。不是…
男人的背影渐渐的,没入一群放学涌来的人潮中,她惶急的奋力奔跑着,可就是追不上他,她缓缓的红了眼眶。
她想起来了。
是…林凉,他是林凉…她等了很久很久的林凉。
“林凉!”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扯着嗓去呼唤他,连喉咙都震得发疼,疼到泣血。
男人听着声,转了脸,只张望了两下,又走了。
她逆行于嘈杂纷涌的人流,奔跑着,不遗余力的去推开每一个人,又被每一个人推搡拥挤着,不停的退回原地,又不停向前疯跑着。
向他靠近,哪怕一点点…就一点点…
可是…
却只眼看着他,坐上车,那车子开得很快,她再也追不上了。
她一时呆在原地,睁着眼,难受的喘息一呼一呼的吐出白雾,腰部岔气得疼。
海洋般的人群,逐渐的,消失了。
那天回了按摩院,她搬着小红凳,着那身碎花衬衣和长裤,就那样坐着,坐整整一夜。
徐嬷便心疼得,让她坐屋里等,她一直摇头,只固执的坐在那,说他回来了,怕他找不到她,她得在这一直坐着。
只得为她拢上厚厚的毯子,搬来了暖炉,又在她手里塞个热和儿,便让她在外面等着。
傻子总做些匪夷所思的事,莫说那人会不会来,这天黑了谁又会来寻她,说了半天也不听,偏固拗的折磨自己,也难怪被人说是傻子。
徐嬷摇了摇头,进了门。
第二日,放学后,林玄榆等在学校门口已然过久了,可那老女人还没来。他皱着眉看了看手表,一时有些气恼的走向了按摩院。
那老女人就裹着一层厚毯,坐在那破凳子上,四处张望着,眼里是不同于旧时,而强烈的期盼。
她的嘴微张着,一糥一糥的。
他朝她挥了挥手,含着怒气喂了她好几声,她都不回,只念自己的,也只望自己的。
他压着性子凑近了听她嘟囔,略微的听着她常说的那字。
凉。
待再细细的听上两秒,便像是针穿头顶般,刺得他指尖发凉,不由得呆了眼,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