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吓了一跳,连忙解释:“不,她只是我朋友。”
佛老一愣,“她不是你媳妇你把她带回来干什么?”
一个干巴巴的声音插嘴道:“笨蛋!她现在还和小青子是朋友,拜了堂以后才是媳妇。”
秋晓云一回头,就看见了一个小老太婆。
她本来或许并不“小”,但现在却很“小”,因为她全身的水份都似乎被抽干了,就象个风干了的橘子。
“橘子”对秋晓云咧嘴一笑,露出没有牙的牙床,“我是这老头子的老婆,你叫我佛婆好了。”
她指的是佛老。
秋晓云怎么也无法把满面红光、一口白牙、看样子最多也超不过五十岁的佛老和这位似乎活了八辈子还没死的老太太联系起来。
佛老连连点头,“有理,有理,老吴老两口都过世了,小青子的婚事该咱们操办才是。”
佛婆接着说下去,“而且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吴青忍不住道:“婆婆,我们……”
佛婆把眼一瞪,“你是不是想说你们俩的事不用我们操心?不行不行,老吴两口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们如果不好好办了这场喜事,怎么对得起他们?”她笑着走到秋晓云面前,拉起秋晓云的手拍了拍,“小姑娘,你能嫁给我们小青子真是福气。”
吴青的汗都快下来了,“婆婆,她真的……”
他想说“她真的只是一个朋友而已”,但秋晓云却忽然一笑,“能嫁给他的确是我的福气。”
此话一出,吴青几乎跳起来,秋晓云难道是发疯了?
忽然又有一人笑道:“小丫头不怕羞,小青子倒脸红,将来可别怕老婆才好。”
秋晓云早已瞧见小巷的另一边墙角下立着一对老头老太,说话的是老头。这两个人都已经很老很老,就和经常见到的那些老头老婆没什么不同,唯一特殊的是他们的头发雪白如银,但似乎一根都没掉过。
老婆子听到老头子这么说,伸手就是一巴掌,怒道:“怕老婆有什么不好?”
老头忙道:“好好好,怕老婆的人能发财,能长寿,我老刘今年六十八,攒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全是拜你所赐。”
老婆子哼了一声,对秋晓云道:“小姑娘,我告诉你,男人全不是好东西,一定管得紧紧的,他们才不敢去寻花问柳。”
秋晓云展颜笑道:“我若嫁给他,一定会好好管他的。”
佛婆笑得只见牙床不见眼,拍着秋晓云的手道:“小姑娘,保证你嫁给小青子后绝不会后悔,象他这么好的小伙子你八辈子都找不着一个的。”
吴青不知道秋晓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有一件事他是清楚的:秋晓云绝对不会嫁给自己。
秋晓云仰起头,悠悠道:“能把人家写给他的情书都扔了的人,的确是八辈子都找不着一个。”
那些老头老太婆们都愣了。
忽然一个粗声大声的声音道:“这绝不是小青子故意的,一定是他不小心丢了。”
又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道:“不对,这是何等重要的东西,小青子怎么会随便乱放?”
粗犷的声音大怒:“照你的意思,小青子是故意丢的?”
秋晓云顺着声音看过去,才看见墙根处蹲着两个人,非但都长得瘦骨伶仃,而且穿着也一模一样,用等到他们抬起头,秋晓云又发现他们长得也一模一样。
右边之人粗声大气地问:“小青,这丫头给你的信是怎么没了的?”
吴青这时已经明白秋晓云的意思,苦笑道:“不是丢的,是被人偷了。”
老头老婆们又愣住,左边之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可能!就凭我们老粗老细两兄弟的功夫,外人怎么能从我们眼皮底下偷了东西去?”
秋晓云听他的声音又尖又细,想必就叫老细了,这兄弟俩的名字倒名副其实。
忽听有人道:“呸!刚才这小丫头进巷子里来,第一个过的就是你家门口,你们不照样毫无觉察?还是夫子听到的动静?”
老粗老细同时向面前的人“呸”了一口,“这小丫头过的第二个门就是你家,你不也没听见?”
那个人道:“我是没听见,可我也没说大话。”
秋晓云的目光一接触到那个人,竟忍不住要后退一步!那个人身材不高,看起来却很雄壮,胡子也不多,但给人的感觉却十分威猛。他瞪着秋晓云道:“你是什么人?哪一派的门下?”
秋晓云硬是忍住了向后退的冲动,悠然笑道:“前辈猜呢?”
那个人道:“正因为猜不出来才问你。”
秋晓云微微一笑,曼声吟道:“雄关如铁,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相逢既是有缘,何必非要知道对方是谁?”
那个人的脸色霎时大变,变得很奇怪,望着秋晓云的目光不知是惊是喜、是敬是畏、还是难以置信。过了良久,他才长叹一声,“我总该知道你的名字吧?”
秋晓云道:“晚辈秋晓云。”
那个人仰起头,把“秋晓云”三字在嘴里叨念了好几遍,才道:“我姓铁,你就叫我老铁好了。你是不是真要和吴青成亲?”
秋晓云只是微笑着,不置可否。
老铁道:“小青子,那些信是怎么丢的?”
吴青道:“那些信就放在桌子上那个木盒里,至于什么时候丢的,我可真不清楚。”
老铁淡淡地道:“你带秋姑娘先回家去,此事就由我来办。”
吴青领着秋晓云回自己家,道:“其实我也可以编套谎话请他们帮忙找信,你不用搅进来。”
秋晓云道:“我查这件事并非是要帮你的忙,而是为了东方世家的血仇,他们若受你之托去查,我岂非就欠了你的人情?我最讨厌的就是欠人人情,如果这些人真能帮我查出什么来,我就送他们一部秘笈当谢礼。”
吴青愣了愣,他对秋晓云并不了解,大凡武功高的人都有些执拗怪僻和毛病,他自己的性格也不见得有多好,所以秋晓云的理由虽然牵强,他也不觉得反常,只道:“他们都已经超脱世外,对秘笈什么的大概没多大兴趣。”另一句话他没说出来,就是:以他们从前的身份,一般的秘笈也不会看在眼里。
秋晓云含笑看他,似是看出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道:“我送他们的,是《天涯咫尺》。”
吴青吃了一惊,失声道:“天涯之远,咫尺之间?这本轻功秘笈……你……你有?”
秋晓云道:“我进巷时你注意我的身法了吗?”
吴青道:“身法很高明。”也很好看。
秋晓云问:“我走了多少步?”
吴青忽然呆了,那时他的注意力全被秋晓云妙曼至极的身姿吸引,本没注意到她走了多少步,此时回想起来,她似乎只迈了一步,就越过了三家门户!
秋晓云一笑,“我其实可以直接欠你的人情,把秘笈送你而不必这么周折,只不过你太年轻、干的又是杀手这行,练成这门功夫后万一走上邪道,为害就大了。那些人却都已经老了,即使有兴趣练这门功夫,也没多少机会施展。”
吴青听了她的直言直语只能苦笑,“你考虑得真周全。”
这时他们已经进了吴青家门,走到吴青的书房,吴青推门进去,突然发现桌子上原先放信的木盒上现在放着一张大红请柬,他拿起来打开一看,脸色立刻变得就象巷子里铺路的青石板一样又青又白。
秋晓云想不到吴青的脸色也会变得这么厉害,忙问:“怎么了?”
吴青道:“丐帮请柬,是给我的。”
秋晓云一愣,“司马华的信被发出去了?”
吴青道:“比这严重的多。”
秋晓云道:“对你来说,还有什么事比这更严重?”
吴青道:“汪渊被人暗杀,对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把我的华哥的关系昭示武林!”
秋晓云也不禁变了脸色,“这的确是要命。”顿了顿,她问:“你准备怎么办?”
吴青道:“当然是赴约,我不能丢下华哥不管。”
秋晓云道:“但你去了非但于事无补,只怕还会将命送在那里。”
吴青叹道:“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去的。”
秋晓云也叹了口气,知道劝不动他,问:“请柬上写的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吴青道:“本月十五,日落时分在黑山青峰岭,离现在只有十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