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先把药喝了再睡吧。”星晓递上一碗药。
凤绿不接,不自觉得皱了皱眉,摇摇头,略带迷糊着说:“夫人,这药太苦了,不如换了吧。”
“换不得!好不容易配齐了这些药,既能替你养身子,又能不伤了你肚子里的宝贝,还不快喝光了!”七叶夫人佯装生气地将药塞到凤绿手中。
凤绿只好委屈地笑了笑,将药一饮而尽。
“娘娘,我去多做些甜的点心来,把这味道盖过去!”星晓说着便端了空药碗离开了。
凤绿一脸满足地朝着七叶夫人说:“还是星晓心疼我。”
七叶夫人无奈地轻点凤绿的额头:“臭丫头,没良心。”
凤绿顺势靠在七叶夫人身上,撒娇道:“夫人也好。”
“你还打算瞒多久?身子可快显出来了。”七叶夫人慈爱地抚摸着凤绿的头,问道。
“这一个多月,陛下专宠于我,我若又怀身孕,必是众矢之的。更奇怪的是,我悄悄探过陛下的脉象,陛下的身体没有问题,可后宫中人此前竟无人有过身孕。我怀疑——”
“你是说皇帝故意使后宫里的女人不能受孕?”七叶夫人猜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凤绿神色黯淡道,“他若是能对其他女人下手,难保也已经对我——”
七叶夫人打断凤绿,安慰她道:“不可能,你的脉象近来很好,而且这宫中无催产之香,你日常的饮食也是星晓亲自打理的。那皇帝的书房、寝殿老身也差左延去探过,并无异样。你还是忧思过重,早日解开心结才是良方。”
“夫人莫要再说了。容我再想想——”
凤绿话未说完只见星晓慌忙的跑了进来,还没开口,他身后就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
“朕的皇后要想什么?不妨说来朕听听?”
灼风一般都是下午忙完朝事再过来,今日怎么?
“老身参见陛下。”
“奴婢参见陛下。”
凤绿刚要起身行礼,就只听灼风笑着道:“都免了吧。”
“陛下这会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天气闷热,朕想着你这凤央宫是个纳凉的好地方,便过来看看你,也刚好躲躲暑气。”灼风自顾在凤绿榻上坐下,拉过凤绿微凉的手放在掌心揉搓。
虽然是夫妻,有肌肤之亲是再正常不过的,可凤绿就是习惯不了,心里还是抵触起来。
凤绿紧张地看了一眼灼风,惊觉这房间里那一股子药味还未散去,连忙向星晓使了个眼色:“星晓,让你做的点心呢?还不去拿来给陛下?再配些凉茶——”
“皇后,你这宫里,怎么有药味儿?”灼风忽地凑近凤绿细细嗅起来,“皇后身上的药味更重,怎么,身子不舒服么?”
凤绿心一横,迟早要捅破这件事,择日不如就撞日吧,于是一双紫瞳佯装羞赧道:“陛下不妨猜猜?”
“哦?怎么猜?”灼风刻意调侃道。
“这味道,是七叶夫人开的安胎药。”凤绿看着眼前一脸温柔的男人,看似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么说,你有喜了?”灼风一脸惊喜。
凤绿点点头,一不留神已被灼风拉入怀中,暗叹两人之间这样的虚情假意到底还要维持多久。
七叶夫人在一旁静静开口:“陛下,娘娘怀胎不过一月,胎象尚有不稳,故而老身正为娘娘开药调理。”
“好啊,劳烦七叶夫人在紫宸多留些时日,照料皇后和朕的皇儿。”
灼风的表现堪称完美,无懈可击。此刻他是个好夫君,好男人,凤绿心中虽不是滋味却无奈竟挑不出不妥之处。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诏一发,灼风的后宫佳丽们个个花容失色,变着方儿的使出各种有的没的,令凤绿应接不暇,若不是七叶夫人把着关,她定然对付不过来。
灼风察觉后宫乱了起来,竟直接把凤绿接到自己的寝宫,一处生活。虽说搬到一处,却是各过各的,灼风将凤绿安排在省贤殿后的一处乾华殿。
这一晃,小半年过去都入秋了。凤绿的小腹早已隆起,身体状况稳定,浑身散发着一种将要诞育生命的喜悦。
七叶夫人不期而至,自然不辞而别,那日清晨她如往常一般出宫采药,便再没回来。正如夫人往日说的,时间到了自然会来,时间去了自然要离开。夫人走后,凤绿想,不知属于夫人和荨翁的时间到了没有。
凤绿除了每日去省贤殿伴驾外,灼风再没碰过她,这令凤绿轻松不少,专心养胎之外尚有闲暇处理天玑楼事情。
近来,羽姚家对外宣称,各产业运营困难,早已不堪重税,损失惨重。意思即是:玉姚家撑不下去,要对不住各位了!
所以短短几日,羽姚家所有的钱庄银楼,商铺酒家竟陆陆续续全部歇业,很多老百姓一辈子的积蓄打了水漂,有钱的也是连一斗米都买不到。群情激奋之下,冲击各地官衙,兵营,这怒气全撒到了怿羽当权者的身上。更有百姓揭竿而起,四处作乱,使得整个怿羽陷入了瘫痪的状态。想来那些暴动,大半是姚涅用紫宸的五万人马故意排的好戏。
姚涅明里偏偏表现得因家族产业受到重创而有心无力,只得无奈看着百姓与王族之间的矛盾激化,两不相帮。
那王族军队乃强弩之末,却仍做垂死挣扎,一味血腥镇压各地动乱,致使怿羽举国陷入了血色的恐怖之中。终于,人们对王族的憎恨已达极致。而姚涅称怿羽虽为故土,但羽姚一族对怿羽王庭已是失望透顶,此番彻底放弃羽姚家在怿羽的一切权力,他更是放话要举族南迁。
“臣妾以为,陛下可以动手了。”凤绿合上密函,对着正坐在案前批阅奏章的灼风说道,“姚涅时间把握得刚刚好,半年。”
初秋的阳光舒适和暖,就那样斜斜地穿过门庭,照在灼风案前的青砖地面上。凤绿感觉那些光芒折射到了他的身上,是他周身散着淡淡的光晕,让人只得遥望,难以靠近。
他在那层光芒里转身,看向她,唇边勾起无懈可击的弧度,沉沉道:“好,你做主吧。”
继而灼风转回身,注意力又重放到那案上。
凤绿习惯了他时疏时近的做派,变化莫测行事,便不再言语。这半年来,他也算待她宠爱有加,他放任天玑楼在络情阁的眼皮子底下发展起来,他特许组建一支皇后的亲卫军——堇宁军,这支军队便是尚玄给她的堇凤军。但是,他们甚至都不像朋友,好像只是相互利用的工具。她无法靠近他,她始终觉他是个陌生人。
她捉摸不透灼风到底在想什么,她只知道他这么做必定和她一样,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每当想到这点,凤绿心中才会好受些,内心不至于再备受煎熬,犹如凌迟。
“星晓,我们先回去吧。”
她从灼风为她在省贤殿专设的坐塌上起身。星晓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一点不敢走神。
作者有话要说:灼风真是好夫君!
第45章 相思忆未城序
回到乾华殿,左延已在殿内徘徊,看上去除了有些疲劳外,尽然还有些紧张不安?
左延是那个人身边的人,这半年里,他做事细致周密,有胆有识且衷心耿耿,早令凤绿刮目相看。
他身边的人都优秀如斯,那他又是何等出色啊。相处那么久,他从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不管多困难的事,事后总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那时候许是太习惯了,自己看不明白,而现在才愈来愈觉得他的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当时间缓缓沉淀,便将人心映照出来,清澈见底。
左延见凤绿进来,行礼道:“卑职拜见娘娘。”
“起来吧。刚好有些事吩咐你。”凤绿坐下歇着。
“奴婢去拿些茶点过来。”星晓一见左延神情就不对,这下竟然还故意走开!
“替左延也拿些。”凤绿心道这两人气氛不对,又闹别扭了。
“他还用吃什么点心!”果然,星晓立马没好气地说。
凤绿心叫不妙,小声问左延:“又闹?几天了?”
左延苦笑着点点头,悄悄伸出三个手指。
“娘娘,您问问他做了什么。”星晓白了左延一眼。
左延还是不说话,只皱着眉摇摇头。
“真是木头!”星晓憋不住了,委屈道,“娘娘,您知不知道前几天他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