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死?”凤绿下马问道。
“皇长公主浅梨,确实死了,而这个人的妻子浅梨,还活着。”说着,浅梨满眼含笑地望着立杰。
“立杰,这便是你帮他的理由?”凤绿转向立杰。
“娘娘,你不用问,我半个字都不会多说。”立杰无奈地笑了笑,“有些事我不想说也不能说,有些事我即便说了你也不会信,娘娘何不在灼风身边安安稳稳做个享福的皇后呢?这天下,自会有人捧到你面前的。”
“是吗?眼下翚军气势正盛,而你却放弃羣关,背叛翚帝,岂不是毁了大好的前途?就凭你的胆识才能,将来起码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娘娘真是抬举我了,岂不知还有兔死狗烹这一说?”
“莫说翚帝现下大事还未成,即便成了也不会急着对你动手。”
“娘娘还真是了解翚帝呢,就不知翚帝、宁帝是否也都了解娘娘这番心思”
“哈哈哈,你还是这么会说话,看来北漠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像你这般了解我们三人了,把你留着,果然是祸患。”
这立杰心思缜密,总是深藏不漏,看似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却又句句似有似无地点在人心要紧处,这样的人,不管他知道些什么,不如处之而后快。想着,凤绿眉目之间已隐现杀意——
“你就是凤绿?” 浅梨见气氛有些不对,便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浅梨不等凤绿开口,又笑了笑,很是动人:“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也听说过许多关于你的事,我时常猜想,该是怎样女子才会有这般作为呢?如今见到你,我终于明白,你有多么与众不同了。难怪有人甘愿那么辛苦。”
“世上早已没有凤绿这个人,有的是当今宁朝的堇宁皇后。”凤绿也笑道,“浅梨夫人似是话中有话?”
“娘娘,有些话,我的夫君不方便说,而我一个妇人家知道的事情也少,还请娘娘不要为难我们一家人。”浅梨温婉一笑,露出唇畔梨涡,大方道,“不过,若是娘娘不嫌弃,几句家常闲话,我还是有的。”
“哦?夫人请说。”
“浅梨,不可——”立杰出声阻止。
“不碍事,夫君心里应该明白我有多少可讲的,不过是那人做的些细琐的小事,娘娘知道一二件,不打紧。”浅梨将孩子放入立杰的怀里,“娘娘,翚帝有一把心爱的折扇一直带在身边,这把扇子极为普通,一面空白,一面则提了一首诗。有一次翚帝无意中将扇子落在书房,我便好奇地去打开看,扇面的字一气呵成,那笔法轻盈如行云流水,但却不是翚帝的笔迹。从那字里便可看出这写字的人当时心中是何等愉悦幸福。”
“那扇面上的诗,你可还记得?” 凤绿心中隐隐不安,问道。
“好像是这样的——
天鹅飞去鸟不归,
不问佳期在心旁。
桂落枝头人相伴,
独立今朝为伊赏。
只可惜,我看不懂这诗的意思,换做娘娘的七窍玲珑心,必然能明白的。”
“这把扇子,翚帝何时有的?”凤绿心绪不宁,问道。
“我哪里说得清这个,兴许在翚帝当驸马之时便有了也未可知。”浅梨也不挑明。
凤绿愣在原地,浑身灌了铅似的不得动弹——这把扇子,她明明叫人放起来了,如何又会到了梓翚手中!难道是左延瞒着她暗中将扇子给了梓翚?那梓翚让左延转告她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她既已不会为他改换素衣,便不如不知她的消息了吗?
“我怀佳音”,这首拆字诗他是否读懂了?若是懂了,他便早已知弗离其实——是他的骨肉!
“娘娘,浅梨也是女人,但浅梨自觉比娘娘要幸运。浅梨遇到了立杰便誓要白首相随,可娘娘同生帝王家,同为公主命,却背负了太多,也辜负了太多。
这些事,本不该再说给娘娘听,平白给娘娘添烦忧的,可是有的人过得太苦,连我一个妇道人家也看不下去了。只盼着将来有一日,娘娘大业得成,还能时时念着旁人的好,那人也就得了最大的安慰了。”
浅梨的一番话,听在凤绿耳里别有一番滋味,她在暗示梓翚为凤绿做了很多事,却又不让凤绿知道吗?
“多的话,浅梨再也没有了。娘娘若是不放我和立杰走,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知何时,浅梨已依偎在立杰怀里。
“你何苦告诉她这些。”立杰轻声叹气,“她不该知道。”
“夫君,我不忍心。”
“我明白。”
凤绿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相依在一起的一家人,他们是那样恬然知足:“你们走吧。”
第121章 对峙羣关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双更到结局!!!!今天的第二更粗线了!!!!!
“你肯放我们走?”立杰有些诧异。
“天底下,我羡慕过三个人。一个是我的同胞哥哥尚玄,他一生因洞穿世事而无欲无求,宛如仙人。一个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立冲,他才情过人却不愿受世事牵累,放得下尘俗琐事,是难得的逍遥洒脱。还有一个,便是你立杰。”凤绿自嘲地笑了。
“为何是我?”
“你是个可怕的对手,你看得穿这盘棋,却又不屑于这盘棋,故而今日你才能全身而退,有多少人既能明白这个道理又真正做到呢?”
“娘娘,我不过忠于自己罢了,想做的便去做,不喜欢的就不去拿,我只要我想要也要得到的东西。”立杰无谓地笑了笑,扶着浅梨上了马车,“娘娘,你太过自苦,自己做不了这三种人,所以才会羡慕。也许在有的人眼里,娘娘才真的值得羡慕也未可知啊。”
“立杰,治世将近了,你有经世之才,我很希望有一天能在朝堂之上再见到你——”
“娘娘可不要笼络我,你的恩情我自会记下,但朝堂之上不会再有立杰。”
“你们再不走,我就要改变主意了。”凤绿眸中竟有些凝重之色。
“多谢娘娘!驾——”立杰见势一扬马鞭,笑着喊了一声,“不过,做好一个教书先生我还是办得到的。”
凤绿不禁莞尔,朗声问道:“不知你的孩子叫什么?”
“哈哈哈,娘娘可别打我家女儿的主意,她叫银镜——”话音落时,马车已离得远了。
回到羣关之时,已经月上中天。
凤绿无奈地笑了,这么半天下来,她依旧没有问出立杰放弃羣关的理由。她夜行至府衙,摸黑翻墙而入。躲避过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她搜寻着左延的房间。
不久,她在后院偏僻的院落里听到了隐隐的争吵声,便敛了气息飞身落在一间屋子的房顶。她将瓦片掀开一角,朝下望去,看到左延与晓酌正剑拔弩张——
“你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主子!主子平日如何待你的,你心里清楚!”晓酌的声音已有些沙哑,看来这场争吵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你疯了吗?事情的原委,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绝不会背叛主子——”左延的嗓音也提高了,言语间全是怒气。
“那你倒是解释给我听啊?可我问你,你偏不说,你要我如何相信?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立杰愿意交出羣关?”晓酌原本姣好的脸上竟显出几分疲惫之色。
“那你又如何得知我在羣关的?”
“哼,我一到容城,木晔就变着法儿地想要控制住合并了天玑楼的觅凉榭势力,翚帝重建觅凉榭时留下的人本来是由我们扣押着的,我把他们带入了容城,想继续从这些人口中探知翚国的事情,可谁想他们竟一个个都在牢里无故身亡,想来必是这些人知道什么,所以有人要杀他们灭口。”
“这又能说明什么?”
“我还没说完!你别忘了,我是术家后人,五行术数天下独绝,无人能破,所以,我在牢中设下阵法,亲自守着那些犯人。你可知我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晓酌狠狠说道。
“什么?”
“他们称那个戴着面具的络情阁阁主为——隐魅大人!”
“你的意思是——木晔就是隐魅?”左延低声惊讶道。
“这件事你都不知道?奇怪了——”晓酌费解。
“你确定木晔就是隐魅?”
“准确地说,他们认识的只是木晔带着的面具。”
“为何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