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朝凤(10)

那声音一出,犹如空谷清溪泠泠,又酝着清风鸣佩之感,荡涤人心。众人还未缓过意来,便已被一群舞姬歌女簇拥着离开了大厅,享受去了。

“耳根子总算清净了。”灼风随手自佩剑上解下玉坠子,递给在一旁伺候的小茶童,只这一个动作却显尽了一派与众不同,“这是给凉居士的名帖。”

那声音如笳声般深沉萦绕,那语气不是命令,也算客气,却让茶童感到一阵战栗,心生畏惧,摆脱不得,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是那么不容置疑,慑人心魄,看得人无法答话只得点点头。

“公子,这凉的架子着实不小。”坐在灼风右边用银灰色面具遮掩真面目的乐开问道,最令人费解的是乐开带着一副,让人无法知晓他的真面目。

“莫不是与二公子有关系。”坐在左边墨衣装束的木晔试探地对着灼风说道。

“木晔你就别猜了,想必公子心里自有打算。”乐开回道。

“因此特地来一趟,是不是有些多虑?”木晔道。

灼风开口问,“乐开,白堇那边还没有新动静么?”

“尚未收到消息。”乐开回答。

灼风不语,倒是把玩起手中的小茶杯来。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很好看,有种华贵而沉静的优雅,这时的眸子似近非近,似远非远,只是一双平坦的剑眉之间忽的隐约溢出了肃杀之气让人不敢靠近,即使是再温婉清新的三月春风也没法将之抵消。

没过多久,灼风被请入饮恨阁,乐开和木晔则被客气得请到另一间雅座中等候。

入阁时,灼风望了一眼正在走出去的下人,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男孩子,面容干净清秀却一副寡然不易亲近的表情。

坐定后灼风看到面前的案几上摆着精美的茶点,案几前不远处挂着一张白纱帘,帘后坐着的身着紫衣的人应该就是凉了。

“恕凉冒昧,方才公子只送了这块玉坠来,现在还望公子告知姓名。”

灼风只觉这声音悠远似山涧清泉却又不自然的在泉中多了些顽石,有了一丝哑涩,“在下岚信。”

“岚信花?”

“居士见识果然广博,现世此花知之者甚少了。我亦是因家母极爱此花才得略知一二。”

“过奖,凉不过也是听故人提起过罢了。”这声音顿了顿,“案上有些茶点,请随意用些罢,还恕招待不周。”

“怎么,居士藏于纱帘之后不肯现身?”灼风微微一挑眉,话里带了些不屑之意。“那就真是招待不周了。”

“凉身体不适,还请公子见谅。公子所谈何来?”

“他人都谈些什么?”灼风听着这淡淡的声音,看不到凉的表情,

“无非是吟风诵月,舞文弄墨罢了。”

“那我可不能落了俗套。”

“公子的名帖本就已脱了俗套,那可是紫宸的剑祭花图案,可见公子此来不为风花雪月,不谈诗词歌赋。凉只问一句,公子为何来三方城?”

“为所为者来。”灼风心底暗暗讶异于凉的敏锐,他凝视纱帘,嘴角忽然上扬,露出一个傲气的笑容,不紧不慢得接过话,“试问这三方为哪三方?”

“自然是白堇、洛绵、津谷。”声音里夹杂了一丝犹疑,山涧清泉里此刻多了几根碧嫩的水草,轻轻随着流水舞动,似有若无得挠着流水的脚心,惹起一阵痒。

“不见得,我看应为天,地,我三方。三方城里也只容得下这三样,再多就没有了。”灼风随手带过案几上的茶杯,优雅而风度得微微仰头细抿了一口,清醇茶香溢满口鼻,他享受般细细回味起来。

“不容于世,执于自我,够纯粹。岚信公子见解独到,这三个字,也直将整个北漠都概括了。”

“不,北漠只要两字足够。”

“还望指教。”

灼风捕捉到那声音里的刻意压制的好奇,此时的山涧多了几尾好动的小鱼,不时偷浮出水面吐两个泡泡。他不禁勾起了嘴角,好像下一刻就会吹来霸道而和煦的春风撩动起三月返暖的湖水。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貌似有描写过度之嫌……但素偶真心格外稀饭灼风的~见谅见谅^_^~~

第9章 看穿天下

“天下。”谁料春风未及至,灼风手中的茶杯已被轻轻震碎,带着引而不发的杀气,碎片跟着灼风挥动的袖口寒风似的扯开了那层隔在中间的白纱帘。

轻盈的纱飘落,露出的女子竟带着紫色面纱,一身紫底白花的长裙,三千青丝未梳起,只是简单的披散下来。她的案几上只摆着一张琴,一支香炉袅袅得升腾起白色的香雾。

“让公子失望了。”她只手抵着下巴支在案上,从她的眼睛里流出的光冷澈傲然如梅,只不过此时又闪过一丝狡黠。

灼风玩味而沉默得望着她,面前的女子有着非比寻常的定力和耐力,而那双眼睛又像极了另一双,同样的紫瞳,令他险些陷入了回忆,“不,反而令我惊喜。”

凉慢慢坐正了身子道,“方才公子所说的天下二字何解?”

“居士竟猜不出么?”

“凉不才,还未领会个中玄妙。”

灼风别有深意得轻笑了一声,“北漠九国,紫宸、白堇、彦慕、繁玉、洛绵、怿羽、津谷、瑶水、明翎,难道不是在普天之下?”

凉一愣,只被这一句定住,似有什么轰然打开,冲击了原本的世界,一时间目光失了色。

待到再缓过来,开口只觉一阵顿涩:“按公子所言,分清家国似已无意义,反会招来无止尽的纷争战祸,使百姓流离失所,天下大乱也就再难称之为天下了。”那悠远的山涧清泉不再汩汩有力,反是丝缕般平缓安静起来。

“居士悟性令人佩服啊。不错,只有等北漠九姓再无区别之时,这二字才会真正存在。”灼风笃定而低润的声音缓缓响起,心中已叹起面前的紫衣女子,什么似乎已在宿命般的改变。

“多少帝王名将,都被围困在家国中太久了吗?抵死的反抗,胜利,复兴,征战没有尽头。但是难道就放任吞并战争的进行?”

“从来战争都无可避免,世人的欲望岂是能被满足的,可越是纷乱,越是逼近太平。一切不过是在等待时机。”

“依公子看,时机到没?”

“七年前开始,时机也许就到了。再过五年,也许会消失。”

“此话怎讲。”

“紫宸吞并彦慕之后已然成为北漠最强的国家,近年,其国势大盛,东纳洛绵,南亲明翎,西领繁玉,北慑怿羽,加之此次大败津谷,其实力震慑北漠,大有囊括天下之势。”灼风轻描淡写得描绘着天下的形式,仿佛在叙述着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尽显俯瞰天下的气度与胸怀。

“难道五年后形势会不同。”

“你说呢?”灼风半眯起墨染的眸,眼角泄出的危险意味顺着英俊挺括的线条消失在轻挑起的唇线上,“白堇。”

凉的眼底闪过些许黯然,却又在意料之中,“白堇国力日盛,的确,再过五年,将会成为紫宸最大的绊脚石。免不了又是一场极大地纷争,比起七年前的灾难,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能这么快就将大势看得如此通透,不愧是觅凉榭的清谈居士啊。”

“若紫宸王深谙此道,五年之内,便一定会对白堇有所动作。”

“是。不过,莫说紫宸王,我倒也是对白堇很有兴趣,有机会自是要去游玩一趟。”灼风凝视着凉那双非凡的紫瞳开口肯定道。

茶已渐凉,袅袅白雾已消散全无。

“今日与居士的一番闲谈甚是愉快,希望将来还有机会。告辞了。”

“走好,不送。”

“凉居士不赠我一曲么?”

“自然。”在与灼风的对视中,凉收起略略零乱的思绪,“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悠远的山涧清泉尽处,好似流云般的琴音响起,可颤动的琴弦颤动了十指,隐隐的不适却从心底传至指尖,理乱了琴音。

后会有期。

灼风笑着潇洒得步出了饮恨阁,那听上去爽朗的笑声却如霏霏的霪雨,密集得扎乱了原本平静的湖水,泛起了不安定的暗流。

转角处,灼风走出饮恨阁,微蹙的剑眉立即舒展开来,他的微笑恨不能催开尚是含苞的罂粟。

琴声尽处,旋律还在回荡。

其实,自那日进入三方城后,梓翚的行踪就已经被自己在三方城培植的手下发现。他还活着的消息立即被送到洛绵边境北镇军左延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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