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生活的需要是什么?它在哪儿呢?谁能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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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少少,大街小巷还是有了一些年的味道。
这是这座城市正在逐年消失的一种东西,我想,它跟处女一样,这座城市未经性事的女孩儿也已经几近绝版。
多水是在小年之前离开的。
小年,这好像只是我老家的一种说法,南方人少有这种概念。
小年的那天早上,我提早起了床,然后去银行取了2万块钱现金,以备留作路上用。
我给女猫的思考期限已经过去了三天。今天是第四天,如果她还不出现,我想,那我就只能先回青岛了。
草草吃过晚饭,我像往常一样来到网吧,然后进了聊天室。
女猫不在。于是,我便打开信箱,给陈言写信。
又过年了,我不想说什么不开心的。我只写了寥寥数言:相依为命,就要一生一世。当然,信的最后我不能再说明天我还来,我告诉了陈言我要回青岛,这些天可能不会再给她写MAIL.但是回来之后,或者如果那边也有机会上网,那我还是会继续。
点击发送之后,我切换到聊天室的页面,出人意料,女猫在了,她跟我说的话已经占满了屏幕。
五大狼之一:不好意思,我刚在写信,没看到你。
女猫:我想好了,见吧。
五大狼之一:是么?太好了,我终于可以知道你是不是陈言了。我刚才发过去的信你看了么?
女猫:今天我就不看了,我们见面吧,让你看看我是谁。
五大狼之一:今天?在哪儿?
女猫:我下午的火车,现在在杭州。
五大狼之一:杭州哪儿?快说!
我突然难以掩饰心里的兴奋。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隐隐地我确实感觉到她就是陈言。我说不好。但至少她能看到我写给陈言的信。
女猫:先别着急,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我还没地方住呢。
五大狼之一:我有车,你说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女猫:文一路杭电门口,我现在就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五大狼之一:10分钟。
女猫:那我等你。
五大狼之一:好的,我马上就去。
女猫:等等。
五大狼之一:什么?快说!!!!!
女猫:先有个心理准备,我的出现可能会吓坏你。
五大狼之一:我不怕!!
女猫:好的,那你来吧,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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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车子开得飞快。
一路上冷清得残忍,仿佛白日里那个喧嚣的世界顷刻之间已被风声谋杀。此刻,除了身体里的血液还在流动,除了轮胎摩擦粗糙地面而产生的些许轻微的震撼,我丝毫感觉不到外界的存在。
我在10分钟的路上用5分钟狂奔。文一路,从西向东,穿过学院路口,再穿过教工路口,女猫指示我的地点就在眼前。
杭电门口空无一人。这是深夜,夜生活已从冰冷的街头转移到了床上。呼吸是暖的,而意识是冷的。
我沿路边停好车子。我并没看到亮灯的网吧。难道女猫她在耍我?我就着点火器点上一根香烟,然后推门下来。我找遍了几乎所有可以看到的地方,但是依然没有女猫的踪影。奶奶个球的,难道这丫头真的耍我?操,她不会真是陈言吧。这样想着,脑中不禁浮现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景象……
“刚才真的忘了,刚跟朋友出去吃饭了!”我想起多年以前我在青岛给陈言打电话时的一幕。
“什么朋友?”
“以前的同学。”那时武冲还没死,那天我因跟他和于鸿出去吃饭而忘了给陈言打电话。“还有他女朋友,就我们三个。”
“漂亮吗?哼哼,是不是他们都比我重要?”
……
“新年快乐。”我又想起那年除夕她打电话过来时的情景。
“新年快乐。”
“嗯?音乐怎么开那么大声?”
“因为快乐。”
“好吧!我也开,开得大大的。嘿嘿。”
“新的一天”,我说,“新年新的一天,你想干点儿什么?”
“想你。你呢?”
“让你想。”
“哼!还有呢?”
“如果你在身边我会抱着你让你想得更真切。”
“那好吧,你开门出来!”
“嗯?”我记得我当时确实提高了警惕,“开门?你在哪儿?”
“不告诉你,你先出来。”呵呵,后来才知道,原来陈言远在T城,这只是她的恶作剧……
唉,其实我早该知道爱一个人总是会吃醋的。奶奶个球的,难道陈言真是因为吃醋才离开我的?难道她离开之后真的还有心情回来跟我玩这样的恶作剧?
我一时还难以定夺。
“衣峰……”“我操!”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来。当然,前面那个是女猫的,后面那个是我的——香烟烧完,烟头烫到了手指。
“我在这儿,你在哪儿?”我环顾四周,还是没能找到女猫。
“听出我是谁了吗?”声音很熟悉。很熟悉很熟悉。
“孟瞳妍?”我心里一颤,不禁提高了音量,“别他妈玩了,快出来吧,我听出你是谁了!”我吼道。
“我才不是孟瞳妍呢”,女猫从远处墙角的黑暗里出来,“现在看出来了吗?我怎么会是她。”她过来,我迎上去。她确实不是孟瞳妍,不过,她的出现还是吓了我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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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是人是鬼?”待我看清她的脸,脑子里面已经乱得一塌糊涂,“操,你他妈先说清楚,你到底是谁?”我退后两步。
“哈哈,没想到你衣峰也会怕。”伴随一声爽朗的笑,她步步逼近,“我是孟瞳灵啊,我怎么会是孟瞳妍?”
“你?你不是死了么?”我感觉心跳加快,不由自主地又退后两步。
“如果孟瞳灵死了,你说我是谁?”她止住笑,一脸严肃,“你相信人死可以复生吗?”她问我,“我早就告诉你要先有个心理准备了,看来你还是让我失望了。哈哈,你怕不怕?”
“怕个鸟!”看她走近,我赶紧弓身接过她的包,以掩饰内心的恐惧,“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强装镇静,“是孟瞳妍告诉我的,她说九江发大水,你被冲走了。”
“冲走了就一定得死吗?”她反问我。
“我……”我一时语塞。
“你混得不错啊!”她转身走到车子旁边,“什么时候买的?很漂亮,不过,就是大了点。”
“你真是孟瞳灵?”我还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你摸摸”,她伸过手来,“冷的,还是热的?”
“热的!”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傻逼到家了,否则她不会笑得比刚才还夸张……
“事情是这样的。”回到城市花园,待我情绪稳定,孟瞳灵坐在客厅沙发上,给我讲述了她的遭遇。
原来她的丈夫是个虐待狂,婚后她才发现根本无法忍受皮鞭和蜡烛等等器具带给她的伤害。所以后来她便偕同另一个老相好打算远走高飞。我原以为洪水是场灾难呢,没想到,那竟成了孟瞳灵的救命稻草。她跟那个男人在洪水的掩护下,悄悄逃离了故乡。后来他们去了珠海。这次,孟瞳灵从珠海来。
“你们才是真正的私奔。”听她说完,我本已经风平浪静的心里马上又掀起了波澜,“你丫也真够牛的,随便跟个男人就跑了。”
“不跑还有什么办法?”孟瞳灵不屑地点上一根烟,“跟他离婚他又不肯,不跑等什么。”
“你们现在怎么样?过得好么?”
“咳,也就那么回事。”孟瞳灵吐出一个烟圈,“你看,多漂亮的一个烟圈,哈哈,其实生命也就如此,看似潇潇洒洒,可却一点重量都没有。人活着不就是为钱吗?操,后来才知道,原来带我走的那个男人也不是好东西。妈的,还记得网上我跟你说的我要开工了吗?其实我真的要开工……”
“开什么工?”我问。
“那个男人在珠海认识一大帮黑道上的人,我们过去没多久就被他给卖了。操,第一次陪不认识的人睡觉才赚500块钱。”孟瞳灵的眼中充满让人痛恨的光芒,但那种光芒夹杂在一片混浊之中,隐隐地又透出些许让人感觉怜惜的东西。
“你可以报警啊。”
“报警有个屁用,警察跟黑社会全都一麻黑。”孟瞳灵愤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