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我的妞儿(80)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幸福。

幸福是温暖的,它不需要太大,它只需要一点点。它只需要一点点温度,就能在两颗心间擦出闪亮的火花……

“衣峰,我恨你!”我正准备泅入那种幸福,陈言却一把把我推开了。

“你?”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哼,这是什么?”陈言一拳打在我的脖颈下面,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大羌跟我开玩笑而让徐允印在我衣领上的唇印,把先前还没完全消除的误会又一次往更漆黑的地方推进了。

“哼!”陈言气愤地拽过书包,淅沥哗啦,倒了一地。

“这是你欠我的”,陈言捡起地上的画笔,我的画笔,我的如意金箍棒,我的幸福,我的爱情,我的陈言,我的……

“啪”,陈言把他们全给折断了。

“你好自为之!”陈言草草收拾一下地上散乱的东西,扭头就走。

“等等!”我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我吼住她。我感觉我当时是疯了,我肯定是疯了。陈言本能地停顿一下。我没加任何思索,抄起桌旁的裁纸刀,噌地一下子,顺着左边胳膊剌了下去。

血,流出来的时候没有声音。

血,凝固的时候才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些全都是我欠你的”,我歇斯底里地发出一声嘶吼,“还给你,全他妈都还给你!”我胳膊一抡,血迹,不,是血珠,一颗一颗地播种在墙上,它们开放,它们生长,它们顺着墙壁往下生长,生长,它们往我心痛的地方死命生长……

“疯子!”

疯子之后,是嗒嗒嗒下楼的声音,然后汽车点燃引擎,然后油门被人踩下,然后我听到皮鞋接触铁器的声音,非常清晰,那种声音冰冷而干脆,冰冷而干脆,它们冰冷而干脆地擦过粗糙的地皮,一点一点,把我的绝望和希望,参杂在一起,扬起在身后……

“衣峰你怎么了?”顾欣上来,“陈言让我送你去医院。”

“滚蛋!”我冲下楼去,“谁他妈也别管我,谁提陈言我跟谁急!”

“衣峰!快上医院!”顾欣跟下来,“你快点儿啊!”她拽我。

“去医院有个屁用?!”我拨开她的手,撕开衬衣,扯下一块白布捆在胳膊上,“外科手术诊断不了心病!”

“陈言走的时候哭了!”顾欣张开双臂,挡在车的前头。她也哭了。

“我还哭了呢!我他妈心还在流血呢!”我用力摔上车门。“别哭了”,我突然又觉得这样对待顾欣不公平,毕竟她是无辜的。“别哭了”,我从车上下来,安慰她,“我自己去医院,你别难过,我会把她抓回来的,你回去吧,我走了。”

“你别出事!”顾欣闪到一边上。

“不会的,你放心”,我启动车子,“哎,对了,回头帮我请个假,我想在家休息两天。”我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嗯。”顾欣点头。

“对了,这是陈言让我给你的”,我刚要走,顾欣递过来一张一卡通,“陈言说这是你的。”

“什么你的我的?”我接过卡,扔进储屋箱,“她要跟我划清界限。”

“我想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儿”,顾欣话中有话,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想问我陈言为什么会生气。

“呶!”我翻过衬衣领子上的唇印,“因为它。”

150

女人都是一样的,顾欣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

顾欣也因为那个唇印跟我翻了脸。

我不想作任何解释。没有必要了,我想,陈言都走了,我再费尽口舌地解释还有什么意义呢?!

离开半道红,我直接回了家。

我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除了抽烟、睡觉、上厕所,我什么都没做,也从未离开过那栋房子半步。门铃上的电池被我拆了,电话线早就拔了,手机也关了,夜里不开灯,任何可以与我联系上的线索全都断了。

这里真安静,我想,除了我的心跳,除了肚子里面咕噜咕噜的吵闹,这里没有一点杂音。我原本还想听听老PINK的,可我怕音乐中的迷幻钻透墙壁,跑到别人家里去,所以,我一直忍着。

我忍了好久,直到我再也忍受不了饥饿。

陈言离去的第二天,夜里八点多,我从黑暗的思想中走出来。

外面的天空已经湿透了,好像刚刚下过雨,空气很凉,风也很干净。如果陈言在就好,我边走边想,这种悠闲漫步的感觉好极了,像一瓶洒在心上的纯蓝墨水,清澈而幽香。这正是她所喜欢的。

可是她暂时什么都看不见了。就连《红蜘蛛》剧组来城市花园取景排戏这么热闹的场面她也赶不上了。她已经与杭州失去了联系。除了在我心里的丝丝缕缕,她消失得一干二净。

很多看光景的人。而这些看光景的人是我的光景。

我从容地穿过,我并不关心他们,他们只是光景的一部分。这是可有可无的光景的一部分,我想,对于剧组,红蜘蛛才是他们光景的核心,而对于我,如果可以暂时忘记陈言,那么,晚饭就是我光景的核心。

所以我必须穿过他们。

他们是不存在的。其实他们是我通往光景核心的障碍。我必须劈开他们。我要使自己锋利起来,这样,即使我的脾气钝了,也还可以扎疼自己。

疼,是一种生命。

它是醒着的,它会活动的。就像刚才所说的《红蜘蛛》里面的“红”。

红,其实也是一种生命,不流动的时候,它是安静的,可一旦流动起来,它就会冲走一切。

我坚信,陈言是被半道红里的“红”给冲走的。

她走的时候哭了,所以,那里的“红”流动得更加肆意。我不知道陈言是不是乐意这样,我想,如果她愿意,那么我会为她增加更多的“红”。

事实上,我确实是这样做的。

陈言先是因为红唇印的“红”,才决定让自己的流动加速。而我知道这是远远不够的,亲爱的,所以我不小心却又是成心地为你增加了更多的“红”。

没有人知道“红”的下面是什么。只有我知道。

其实,“红”是没有颜色的,它只有形状。它的形状是可以改变的,就像身体里面的水——胳膊上的像根管子,肚子里的像只桶。

如果给我足够多的“红”,我就可以覆盖一切。但是没有那么多,所以,我只有窄窄的一条小疤,我把疤痕揭开,你便可以看到“红”的下面。

红的下面是颗心,心的上面是个伤口。

它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它如果再长一点,那它就可以组成一道“红”。

但它不够长,它只是这道“红”中分成的两个半截儿中的一截儿。

它在我这儿,在我的胳膊上,叫半道“红”。

另一截儿在T城,也可能会去日本,它在陈言那儿,也叫半道“红”。

陈言的半道“红”不在胳膊上。

她的半道在心里,在心里装着的另一颗心里。没有人知道那颗心曾是我的。没有人知道它随时都会停止跳动。

当然,更没有人知道它被陈言带走了。

陈言带走了我的生命。

我只能在无尽的回忆和思念中,勉强自己活动。

I:生活在别处

151

还是听不懂

爱的忠贞捂住耳朵

无法定义,爱情从一到二

又从二到一

它不确定,我们不清醒

一只拳头再加一只眼睛是眼冒金星

一只拳头再加一张嘴

是欲言又止,我们称它沉默

从南山路泡吧回来的那个夜里,我感觉胳膊痒痒的。

我在灯下仔细打量那道“红”,它是真实的,我想,这辈子抹不掉,下辈子也跑不了。

红色凝结了。结成了疤。

我知道是时候了。我拿过电话,拨通那个号码。

我不确定陈言是否还在,我只清楚地记得,我曾经答应自己,感觉到第一处痒的时候,一定要给陈言打个电话。

“你好,哪位?”接电话的是陈言的妈妈。

“阿姨你好,我是衣峰。”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我猜测不到发生了什么,实际上,我也不想猜。

“阿姨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打电话只是想知道陈言过得怎么样。”

“她很好,正在办理出国手续”,陈言妈妈说得非常平静,但平静之中也有不平静,“你以后不用再打电话了,我们马上就要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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