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高于面到底是多高?”他皱着眉问道。
“大概比你还高一点。”
“那我岂不是惨了?”他轻声哀嚎。
“少那么没志气好不好?”克琦捶他。“其实你的条件很够了,只不过乐双是学音乐
的,难免有些怪脾气,你想追她当然得辛苦点。”
“什么怪脾气?”
“干嘛告诉你?你不会自己去试试看就知道了!”
克航斜睨他的妹妹:“我吃败仗你很开心!”
“爱情的仗就算打赢了也没什么意思,要旗鼓相当永远打下去才好玩。”她轻笑拍拍
他:“你自个儿看着办吧!我会多替你说两句好话的。”她笑着跳下床。
“等一下。”
“又有什么事?”
克航想了想,很认真地看着她:“你和叶子之间有点奇怪,能不能说来听听?”
她一愣。“这是交换秘密吗?什么时候开始你也玩起这种把戏来了?”
“就算是吧。”他耸耸肩。“总觉得你和他之间有些不寻常,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克琦无言地摇摇头,苦笑两声;若她知道就好了,连他都看得出她和叶子之间有些什
么,却无法形容——
“我真的不知道。”
克航点点头,送她到门口,打开了门。“那孩子不寻常,不是普通人,可是我是真心喜
欢他。”
“是啊!大家都喜欢他,这不是很怪异吗?他的确不寻常。”
走出克航的房间,她无助地凝视一屋子的沉静;夜已经很深了,而她却仍无比的清醒,
而且无比的烦闷——
岑家在六楼,屋顶是七楼,她想也不想便套上衣服爬上七楼。
春天近了,屋顶的夜风凉凉的,却没有冬季的森冷;她深深吸口清新的空气,整个人舒
适起来,仰望天空的星辰,什么也不想,仿佛这就是一种幸福——
一阵口琴声传来,她一惊,屋顶上还有别人!
水塔上坐着个黑影,她悄悄走近一看,竟是叶子!
他无助地眺望着远方,口琴声十分清扬,和他一样,具有一种令人着迷的魔力。
她愣愣地听着;这声音好熟悉,仿佛多年以前也曾有这样一段旋律曾在她的耳畔响起—
—
“你来了。”
她望着他,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却知道他正欣喜地微笑着——瞳中的银芒必定闪亮!
“来,在这里可以看到很多很多的星星。”
克琦不由自主地向他走近,爬上水塔,在他的身边坐下。“你怎么还不睡?”
“等你一起看星星。”他理所当然地说着,指向头顶的银河。“我一直很希望和你一起
看星星。”
“为什么你说的话总这样高深莫测?”她有些恼怒地问道。
叶子仰望星辰。“其实一点都不是,只是你长大了,所以才会不明白,或许是不想明
白,不过我不在意,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想起什么?我——”
“你看!”他指赂远方的一颗银色星辰。“很美吧!那是我的幸运之星,我就是在它的
照耀下出生的,我们的智者告诉我,每个人都有一颗幸运之星守护着,每当你仰望天空,便
一定会看到它,因为它总是会在那里,不管多远或季节如何变化都不会消失。”
她望着了所说的星子,那光芒一如他眸中所闪耀的光采——
“叶子,你是想家吗?”她忍不住轻柔地问道。
他有些感伤地摇摇头。“我没有家。”然后他转过头,星眸中的光芒令人撼动!“不过
从今以后就有了,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她没有说话。
那一夜,她久久不能入眠。
第三章
女人总是会有些担心地问
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会爱我很久 很久吗
有的人一生真的只爱一个人
因为那个人必有让他爱上一生的条件
过多的梦是沉重的负担
没有人愿意背上一辈子的枷锁
太淡的情则是伤痛
说无怨无悔不求回应的人总是最先逃亡
一辈子是好漫长的
如何被爱及付出一生
是人终生必修的课程
总以为有付出必有回报
是好傻气的
有时你的深情会是我的痛楚
还想问我会不会爱你很久吗
亲爱的 我也没有答案。
回到幼稚园上课,是很令她开心的一件事;那晚邱先生到家里,姿态低了许多,毕竟现
在找人不好找,更何况幼稚园的薪资并不高,像她这样有经验又不要求高薪的职员少之又少。
她喜欢孩子,平时又没什么交际应酬,一个月两万元的薪水,对她来说已够用了。虽然
她大可利用机会要求调薪,他是非得答应不可,但总觉得似乎没必要,反正她也不缺钱用。
对她来说,能站在讲台上,看着这一群天真活泼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笨就笨吧!反正她本来也不期望自己能有多聪明。
“今天我们来画图,题目是:我的妈妈。各位小朋友把画图板拿出来。”她微笑地对着
二十个小孩说道,助手已将白纸发到每个孩子的手中。
她走下小讲台,从第一排开始巡视;看孩子们发挥无穷的想象力在白纸上绘下色彩,是
一件十分赏心悦目的事。大部分时候孩子的观察力远比大人们来得更好!
一间小小的教室,二十个孩子,便是一个小型的社会,只不过里面的人性,要比外面的
现实可爱得多!
“怎么啦?小健,你为什么不画?”她蹲在正蹙着眉对着白纸咬指甲的男孩问道,轻轻
将他的指甲从他的小牙之中救出来。“老师说过,咬指甲肚肚会痛痛哦!”
“对不起。”男孩支吾地回答,抬起小脸。“可是我不会画嘛!妈妈新烫的头发像菜花
一样,我讨厌菜花,不会画它。”他嘟起小嘴很认真的皱眉头。
像菜花的头。
她忍不住轻笑;和孩子在一起,生活中永远不会缺乏乐趣和幽默!“那妈妈原来的头发
像什么?”
他想了一想,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笑容:“像毛毛虫。”他又附加一句:“我喜欢毛毛
虫。”
“那你就画妈妈原来的毛毛虫头好啦!”
男孩开心地笑了起来,难题获得解决,很快地拿起画笔画了起来。
“我可以不要画吗?老师。”
她走到最后一排,轻轻蹲在男孩的面前。“为什么?小捷,这是功课喔!每个都要交
的。”
“可是我妈妈她——”男孩有些难过地垂下眼。“她现在正在生病——样子好难看——
我不想画。”
“小捷。”她摇摇头,佯装出生气的样子。“怎么可以说妈妈难看?妈妈是生病啦!等
病好了就会很好看了!”
“可是你说小孩子不可以说谎。”
这便是教育上的难题,她经常为此感到头痛;孩子的世界只有是与非两种概念,中间并
没有缓冲与弹性地带。
她凝视孩子的眼,“你真的觉得妈妈的样子很难看?”
孩子有些犹豫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妈妈以前很好看,可是她现在生病了……”
“那你为什么不画张以前的妈妈。带回去给妈妈看,请她赶快好起来?”
“我不敢——”
“为什么?”
孩子泫然欲泣地垂眼,不由自主地扭绞着自己的双手。“邻居的阿婆说妈妈永远都不会
好了,她说生那种病只有等死而已。”
“胡说!”她轻斥。“别听她乱说,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孩子的眼又燃起希望,小心翼翼地问,深怕问重了,希望又无情地溜走。
她笃定地将孩子扭绞在一起的手指拉开。“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赶快画,画好了带回
去给妈妈看,她一定会很开心的,那病就会很快的好起来啦!”
小捷用力点点头,为了妈妈的病赶快好,他一定会画张最好看的图!
克琦起身,不敢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黯然——
这极可能是个欺骗。
小捷的母亲得的是癌症。还记得小捷那形容憔悴的父亲,脸上那种绝望的无奈——拖一
天是一天……
孩子不知道什么叫死亡,她希望永远都不要替小捷上那一堂“什么叫死亡”的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