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已死,我不会再追杀你。”
“我知道。”白少崶在他跟前蹲下了身,“你叫月儿是不是?”
他还是全身戒备地抓着剑看着她,双眸带着杀气,“我知道你是谁,你叫白少崶。”
“你当然知道,你都想杀过我了。”
“是主上要杀你。”
“你还记得除了你主上以外的人吗?”
他狐疑地看着她,“我记得我杀过的人。”
“我是说,你还记得,八年以前的事吗?”
他想了半晌,摇头,“你到底是谁?你和那个自称是我姐姐,还要我跟她回家的女人是一伙的?”
“我和她不是一伙的,八年前,我把你弄丢了,现在,我想找你回来。”
“你以前,认得我?”
怎么会不认得,若不是为了救你,她又怎么会被欧阳歃利用,义母不相信她,那时候年轻气盛的她不愿解释不愿求情,最终被逐出了出云堡。
“我本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真的叫做,叫做唐勾月?”
白少崶点了下头,“你以前不喜欢别人叫你月儿,所以我都叫你小勾。”
“小狗?”
白少崶失笑,“不是小狗,是小勾。”
“我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你。”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剑,她朝他伸出手,“小勾,让我陪你一起找回你十五岁以前的记忆,好不好?”
没有记忆,却有从下意识里有一种愿意去亲近的感觉,好半晌,他终是把手放进了她的掌心,如果可以,他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想起过去,想起,你。
***
昙花一现的翻云移星宫归于尘埃,江湖又恢复了平静,当然,只是相对而言的平静,因为这是一个永远都在风云变幻的地方。
“白少邪,你给我立刻消失。”
“你看你又够不着后背,我给你擦不好吗?”
“你…”
“小子然你还是这么害羞,满江湖都以为你是我白少邪的人,你说你不嫁到我出云堡,你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我…”
热水整出的白雾缭绕在两人之间,白少邪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小子然,你明明就会心疼我,你喜欢我。”
“鬼才喜欢你。”慕容子然有气无力地扭过了头,白少邪一手扣着他□□的肩头,“不喜欢刚刚那个啊,那这样呢?”
慕容子然也不知道是被热水泡得还是被她亲的全身都成了粉红色,嘴里溢出了低低的□□,白少邪抵着他的额头,“小子然,你看你的身体可比你诚实多了。”
慕容子然朝下一缩整个人都躲进了水里,他在泡练功的药浴,所以木桶上飘着一层药物,白少邪的手肘支在木桶沿上,“子然小傻蛋,你觉得以你的内力能在水下憋多久的气?”
“你再不出来,我就下水给你渡气…”
慕容子然把脑袋探了出来,“不许再亲我。”
“那舔你?”
他又缩回了水里。
小子然今天没要她滚,倒是害羞得紧,实在是让她心痒得厉害。
“好吧,不亲也不舔,你出来。”
“你又想干嘛?”
“小子然,你为什么总是不承认你喜欢我,我给你的印象就真的有这么差吗?”
“那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在干嘛?”
“我想想…我在…偷看你洗澡?”
“你也知道。”
“我明白了。”
慕容子然正想说你明白什么明白,她却突然转了身,他一愣,她却走了出去,替他带上了门。
慕容子然张了张嘴想叫住她还是没说出口,看着门合上,又缩回了水里唾弃自己,他居然真的喜欢这个衣冠禽兽。
***
慕容子然离开了两界湖,这一趟湖心岛之行,耗去了一整个秋季,霜降后的天越来越冷,他在往北走,这一日,天上下起了雪。
他站在树下,脑袋上落下了好几朵雪花,凉丝丝的。
那个玉带白袍的女人缓步走到了他跟前,“天涯一色,远山树白,公子,可有兴趣一起泛舟赏雪?”
慕容子然一怔,随即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差点倒在雪地里打起滚来,白少邪你说他傻你自己才是个大傻蛋吧,所以,是因为他之前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印象太差,她就打算回到起点重来一次?既然她想玩,其实他也不介意奉陪。
“好。”
第188章 点檀唇(一)
“二爹爹,六爹爹,我回来了。”淳于檀摘了书袋丢给伺候在一边的小侍,前厅的圆桌上摊满了画卷,毫无章法地乱成一团,埋首其中的两个华服男子像是压根没听见他的话,淳于檀挠了挠头,正奇怪,过道里走出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君,眉目间和淳于檀有着三四分的相似,“阿檀。”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淳于绯伸指弹了弹他的额头,“不准我回娘家看看吗?”
“那他们呢,在干什么?”
“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淳于檀凑到那稍稍年轻些的男人身边,才发现,那些画卷上都是年轻男子的画像,“这是干什么呢?”
那男人惊得朝后抬起身来,差点撞到淳于檀身上,一手拍着胸口,“死小子,你又吓我。”
“我哪有吓你,六爹爹,这是什么?”
“画像,给你二姐挑正君。”
“那画像是哪里来的?”
“找媒公送来的,还能是哪里来的,这些可都是皇都小有艳名才名的男子。”
“那大有的?”
脑门上啪得又是一个爆栗子,“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哪里来这么多问题?”
淳于檀一手捂着脑门,“原来都是这么挑的,那怎么没人来替我画过画像?”
埋在画卷里的两个男人全都抬起头来,连着淳于绯,对望了好几眼,淳于檀挑着眉头,“喂,你们这叫什么表情?好像我没人要一样。”
“阿檀呐,你也不用担心,改天趁你娘心情好的时候,我们和她提一下这事,让她留心着点,也许她的门生里,能挑得出一两个优秀的,稍稍提拔一下那也是前程似锦。”
淳于檀歪着嘴,露出牙朝他龇了龇,“六爹爹,你很想念小灰是不是?我晚上就放它来陪你。”
“别。”那男人拉出一声长长的尖叫,“你这个目无尊长的混小子,又想放那只畜生来吓我,我警告你,别让我再看到它,你听到没有,臭小子。”
淳于檀已经穿过过道不见了人影,淳于绯好笑地摇头,“六爹爹,我想阿檀只是在开玩笑。”
“哎,其实阿檀也确实到了年纪,只是你看他这性子,好好的世家大户哪个敢娶他做正房的,与其给人做小还不如下嫁,至少有我们淳于世家给他当靠山,他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下嫁?这臭小子你看他平日里没个正经的样子,可吃穿用度哪个不挑,他怎么能受得了?”
桌边两个男人摇了摇头,算了,还是先给老二挑正君实在点。
只是他们却都不知道,这个怎么看都没心没肺的臭小子心里,早就有了人。
淳于檀喜欢葛云宥,喜欢到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喜欢了她多久,只知道自己第一次梦遗的对象,就是她。
对此,他的手帕交总是表示十二万分的不解以及头疼。
喜欢女人不奇怪,谁家少男不怀春呢?可是这喜欢葛云宥就很奇怪了,皇都别的不多,就属文武兼备人才风流的青年才俊多,你怎么就,怎么就盯上葛云宥了呢?
试问,有哪个正常的女人会放着好好的昱王世女不当,跑去卖棺材?
淳于檀不高兴了,非得给他矫过来,“那不是卖棺材,那叫殡葬生意。”
手帕交腹诽,于是葛云宥不单卖棺材,她还是皇都唯一一个给死人整理仪容收入棺材的入殓师,其实对于淳于檀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
手帕交对淳于檀循循善诱,“作为棺材这种东西的资深使用者,我可以告诉你,干这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不正常,你还是趁早放弃了你这颗歪脖子树,换棵树吊着吧。”
淳于檀冲他呸了一声,淳于绯刚好过来找他,“阿檀,自言自语什么呢?”
“没,我念功课。”
是的,手帕交不是个人,是只鬼,淳于檀生了一双阴阳眼,左眼看凡间,右眼看阴间,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对这双眼运用自如,想看人就看人,看鬼就看鬼,想既看见人又看见鬼,那就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