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又奔了回来撞进他怀里:“爹爹,这个送给你。”
顾放一看,在他小小的掌心躺着一个红色的小布袋,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了三个字“平安符”。
红色的布袋有点褪色,而且磨出了毛边,一看就是时间长远的物件了。
“舅舅说这是娘亲留给我的,我从小带在身上,几乎都没有生过病呢!”顾白宝贝地把东西交到顾放的大掌中:“现在,我把它送给爹爹,爹爹一定也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顾放知道如果自己不拿着,这家伙一定不肯罢休,于是将其塞到自己怀里还拍了拍:“谢谢我的宝贝儿子,有了它,爹爹一定平安回来。”
顾小白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抱着他的腿晃来晃去:“那么,爹爹,今晚我能跟你睡吗?明天我想送你。”
顾放只觉得自己一个快到而立之年的大男人眼眶有点儿发热,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亲:“今晚跟爹爹睡。”
安慰好顾小白,顾放又去了一趟老爷子家里,毕竟明天早上一早便要出发,今晚去告个别,也省的两老担心。
顾放拍门的时候,两老都已经睡了,顾老爷子披着衣服嘴里骂骂咧咧来开门。
这么晚来敲他门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第46章 临别
一看见这小畜生就没好脸色,顾桓一张脸上写满了不耐烦:“这深更半夜的,烦人不烦人?”
“我是来跟我娘告别的。”顾放撅着嘴道,说着就挤开顾桓径自朝屋里走去。
“老头子,谁啊?”顾老夫人还在卧房里躺着。
“娘,是我。”顾放脚还没踏进堂屋就嗷了一声。
隔壁家的狗听见动静儿开始狂吠,后面跟进来的顾桓忍不住在他后脑勺上抽了一下:“喊什么喊,再吵着别人休息。”
顾放马上捂住嘴,看着自己老娘也披着衣服出来了,立马闪着白牙迎了上去。
“这么晚了,什么事儿非得这个点儿来?”顾老夫人看见是儿子,立马拉他坐下。
“娘,我明天就要去南疆平乱了,今晚是来跟你辞行的。”说完又看他爹。
果不其然,顾桓准备走向卧房接着休息的脚步一顿,而后转了回来,也坐在一边。
顾老夫人听后,满脸的不高兴:“本来以为从凤鸣关回来,以后就远离战场了,你这怎么在掌鉴司干着文官的活儿,还得操着武将的心啊!皇上也真是的,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弟,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我的亲娘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在背后编排天子,那可是大罪,“是我自己要去的,跟皇上也没关系。”
这时顾桓开口了:“你自己要去的?怎么,你觉得南疆动乱有蹊跷?”
顾放一愣,摇头:“没有啊,动乱能有什么蹊跷。”
顾桓一双发亮的眼瞬间没了光彩,似在跟自己生气,有些口不择言:“我他娘的当年到底生了个什么玩意儿出来了!”
“你说什么呢?啊?你说什么?”顾放还没来得及抗议,他老娘第一个不同意了,拍案而起,“我看我儿子好的很,英俊潇洒,年轻有为,谁人见了不喜欢啊,偏生你这个老家伙有眼无珠。你是亲爹吗?哪个亲爹这么说儿子的……”
“娘娘娘,娘你冷静一点。”顾放见这阵仗一把将他娘给拦下,就他娘这火辣性子还有他爹这暴脾气,都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生出了他这个好脾性的乖儿子。
顾桓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却也不犟嘴,梗着脖子坐在那儿。
不过老爷子这么说了,那就证明他爹认为南疆动乱事发蹊跷。
好不容易给他娘安抚好,顾放这才问道:“爹,你知道我虽是武将出身,但在这方面确实没有什么天分,您有话不妨直说吧!”
“南疆地处大樾最南边,既不与别国接壤,也无外族人居住。且地广人稀,所有百姓加起来不过五万左右,当年燕王被派去守南疆的时候,带去的兵马足有两万。”顾桓说,“除非是有近一半的百姓都叛乱,才会出现现在燕王zhe:n压不住的局面。只是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顾桓的“嗅觉”不可谓是不敏锐。
得到了顾桓的点拨,那么南疆之行,他更是非去不可了。
“我去给陆伯伯上柱香。”临走之前,顾放道。
“去吧!”顾桓说。
这是他的习惯,从小都是。
不管是干什么大事之前都要先去给陆伯伯上柱香,当初去凤鸣关之前也是如此。
顾放去了后院的小祠堂,里面点着灯,照的满室微黄。
点香,上香,他都照自己的习惯来,也没有太过讲究,从小到大,他甚至觉得这位从未谋过面的陆伯伯是自己的朋友一般。
而上香也像是一种仪式,只求一个安心。
“陆伯伯,请你保佑我南疆之行一切顺利,还有,查清南疆动乱的真相;嗯……还有,也保佑那位,一切都好。”说到这里的时候,顾放不自觉地垂下了头,放低了声音,似有些不太好意思,“啊,还有,保佑我爹我娘,白羽,小白和苏师兄……呃,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啊!”
顾放又抬头看向供在香案上的牌位。
这一眼,他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了。
陆铮牌位上的几个字像是长了手一般,紧紧抓着他。
顾放揉了下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几步上前抓住那牌位,眼睛眨也不眨地描摹着那几个在晃动的烛火中忽明忽暗的字。
景元五年十月初九。
景元五年冬……
呵,难怪当时在看到那卷宗上的时间时竟会觉得如此熟悉,原来是在这里……
这是巧合吗?
“放儿!”顾老夫人见儿子去了小祠堂半天也么见出来,天色已晚,她只好唤了一声。
“你陆伯伯都快被你烦死了,赶紧走吧!”是他爹的声音。
顾放赶紧将牌位放好,心道,他本来就死了啊。
顾老夫人将他送出门,顾放边走边问:“娘,陆伯伯也当过官吗?”
“没有,就是一名普通的画师,后来因为画画的好,小有名声,便进宫做了小一年的皇家御用画师,专给皇室贵胄画画。”
“后来呢?”
“后来?”顾老夫人推开门,“后来就病逝了!”
“啊……”顾放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声。
“行了,赶紧回去吧!去南疆,一路小心。”顾老夫人送走儿子,反身关了门,这才悠悠长长叹了口气。
顾放觉得自己肯定是多虑了,陆伯伯又没做过官,所以爹朝堂诛佞的事肯定与他无关。
再说,景元五年的冬天,死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还都是他爹杀的啊!
……
第二天一早,刚到寅时,顾放便悄摸摸地穿戴整齐,床上的顾白还摆着大字型流着哈喇子睡的正香。
顾放看着他,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摸摸他的头却没将人唤醒。
与此同时,君若寒便在卢笙的伺候下洗漱完毕,穿戴整齐。
卢笙自然知道主子今日这是要去送顾将军,但是这个时间会不会太早了些?
“皇上,顾将军昨日不是说卯时才出发吗?”卢笙边给他整理衣袍边道。
君若寒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哼笑一声:“他的鬼话你也信?”
果然,等君若寒披着晨露来到掌鉴司的时候,顾放正整装待发站在江陵身后,听着祁远说着什么。
“臣参见皇上。”祁远第一个看见君若寒,立马停下对江陵的交代,躬身行礼。
众人这才发现天子驾临,齐齐跪拜。
“免礼吧!”君若寒道。
顾放躲在江陵身后,像老鼠见了猫一般。
此刻他恨不能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变这么精了,竟然知道自己说的时间是反的。
“江副总司,一切有劳。”君若寒走到江陵面前,毕竟这次他才是领队的人。
“皇上折煞臣了,为君分忧,为国平乱,是臣的荣幸。”江陵垂首道。
君若寒拍拍他的肩,目光看向他身后缩肩耷目心虚不已的人:“顾少使无论如何也是朕的师兄,此去还有劳江副总司多多照顾了。”
“是。”江陵应得干脆。
君若寒上前走到顾放面前,后者忍不住害怕地吞了下口水,不是怕他的帝王威仪,而是怕这熊孩子做出一些逾矩的事来。
然而下一刻,众目睽睽之下,君若寒伸手到他面前,大掌在他面前的衣襟上抚了抚,不待顾放反应就收了回来:“那么,朕就不耽误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