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谭轻抓着领带松了松,从后面抵着程思渡的肩胛骨把他轻轻推了进去。
茶水间不大,但是五脏俱全。微波炉咖啡机酸奶机,还有个立式冰柜。
程思渡没控制住自己羡慕的眼神。
“吃榴莲披萨?还有热可可,或者红茶。”谭轻好笑地看着他。
“啊,好。”
程思渡坐在窗边的小马扎上模样很乖巧地吃着披萨,“放了很多芝士诶。”他一边说着一边扯出长长的芝士丝,像展示给谭轻看。
谭轻冲了一杯速溶黑咖,看着他吃披萨。
程思渡很快解决掉两块披萨,喝完红茶擦干净手,靠着茶水间的门,回头看谭轻,“那我走了。”
“嗯。”
程思渡握住门把手,却没有转开,“谭轻,你有那么大一间公司,你好厉害哦。我之前好像没有夸过你很厉害。”
谭轻:“你说过。我换灯泡你都说我厉害。”
程思渡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回忆过往,最后笑了笑。
谭轻逼近他,低下头看他的眼睛,“程思渡,我之前一直很好奇。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天真,乐观,博爱。你每一次夸我,我都会想,他在哄我吧。可是你为什么要哄我?我对自己说,因为你爱我,然后我又控制不住地想,程思渡能喜欢我多久?应该不会很久吧。”
谭轻说:“思渡,和你恋爱,好像是我偷来的。”
程思渡只是摇头,“你知道的,不是这样的。我爱你,现在还爱你。”
谭轻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掠过他的腰侧,轻轻打开了门,“回家吧。”
谭轻年前去寺庙里求了一签,说他命格诡异,亲缘浅薄,父母可能早逝,年轻的时候会抛妻离家,经历磨难事业有成,却是个孤寡命。
谭轻把那张解签看了又看,夸它准,又恨它准,捐了笔香油钱,出门就撕掉签纸扔进了山脚垃圾桶。
谭轻把程思渡约出来,车直接停在他小区门口,直奔附近的情侣主题酒店。
他疯了似的折腾程思渡,掐着他的腰留下深红指痕,一下一下进得又快又凶。
程思渡微微翻着白眼,哭都哭不出来,想要伸手打谭轻,又被谭轻抓住手,一个一个白嫩指肚地吻过去。
他亲思渡平滑的小腹,又面色凝重阴鸷,“思渡,给我生个孩子吧。夹紧一点,多弄几次,会有的对吧?”
思渡作为医生听到这种话连荒谬都骂不出口,打着哭嗝小声抱怨:“神经病,谭轻你是神经病啊。”
谭轻把脸埋在思渡白皙颈窝里,好半天才冷静下来,眉毛上结着汗珠,冷峻的神情趋向于平静温驯,像亲人的温柔的马。
“谭轻,你很想要小孩吗?”思渡喘着气。
“不想要了。”谭轻落寞地笑了笑,“何必给自己再添一桩孽债。”
他四肢舒展地躺在床上,夸张的欧式大床上嵌着重重洇蓝帷幔,似乎是塌了的半边天沉沉地压住他,压得他动弹不得,求助无门。
思渡拉住他的手搂在自己的肩上,靠在他的胸口,“谭轻,你是不是太累了?”
谭轻没说话。
“我给你按按?你之前说脊椎疼,转过来,给你捏捏脖子。”
谭轻的脸藏在帷幕阴影里,暧昧,模糊,像疑窦丛生的悬疑小说。
今天很不同,分别的时候谭轻吻了吻他的嘴唇。
思渡虽然不太懂到底什么意思,但是依然快乐了一整天。
刚好是周末,他回家的时候程妈妈也在餐厅择豆角。
思渡轻声抱怨:“我们家谁爱吃豆角啊,没人吃的。”
“那你去买菜好了,买来买去这几样,你们不想吃,我也不想做呢。”程妈妈轻飘飘地说,眼睛却盯着电视连续剧。
程思渡就住嘴了,想起谭轻今天印在自己嘴唇上的吻,又不由自主笑起来。
“突然笑什么?怪吓人的。”程妈妈瞥了他一眼,然后脸色骤变。
直到程思渡晚上洗澡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脖颈上有个新鲜吻痕。他惊魂未定,怕妈妈看见,但是妈妈好像没什么反应,他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程妈妈一整晚都没睡好,晚上偷偷进思渡房间看他手机,果然有大量和谭轻的短信,她揣摩了好一会儿,很笨拙地猜测每一个词义。其实很明显,就是约炮。她只是不愿意看懂。
第二天早上她揣着个菜篮子早早出门买菜,却转乘地铁去了谭轻公司楼下。
她一路都在想,自己的儿子二十岁的时候犯错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三十岁,三十岁的年纪已经不允许犯错了。
程思渡接到谭轻助理电话的时候正在坐诊,“程医生,你妈在我们公司闹!骂得很难听!你快过来把她带走吧!”
程思渡脑袋里一声长长的嗡响,知道出事了。
程思渡赶到公司的时候,一眼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头发散乱,哭得不成人形,满脸赤红地朝着谭轻的方向又抓又挠,大声斥骂:“这个人是诱奸犯!你们的老板是诱奸犯!他诱奸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跟他同居啊!糟践人啊!”
程思渡身上的血都凉了,牙齿像含住冰块似的不停打颤。
他在人群外,不知该走向自己的母亲,还是谭轻。
谭轻看着他,摇了摇头,叫保安把发疯的女人架了出去。
程思渡立刻跟出去,抱住保安室里挣扎的女人:“妈,我们回家,你在干什么啊?”
打车回到家里,程妈妈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只说了一句话:“我要他没法儿做人。”
“你在说什么?!人家和我们无仇无怨的。”程思渡央求她别再闹了。
“无仇无怨?他这个畜生把我的乖孩子拐跑啦!我养了十多年的乖儿子,好不容易考上了那么好的学校,却被人带得跟一个男人同居,干尽了龌龊事情!”她看向程思渡,“我把他赶跑了,我的儿子却没有变回好孩子。你为什么整天郁郁寡欢,为什么不愿意回家,为什么不愿意结婚生子?”
程思渡浑身颤抖地跪在她跟前。妈妈都知道,竟然都知道。
乖孩子程思渡,果然什么都瞒不住自己聪明的母亲,小时候偷五毛钱买了橡皮瞒不住,长大后在试卷里夹漫画书瞒不住,思渡当时怎么就那么自作聪明,觉得自己和谭轻的事情瞒得过母亲的法眼呢?
“妈妈,你打他了吗?你是不是打他了?”
“对,我打他了!我带几个小工去打的!我恨不得打死他!”
程思渡面色惨白,哭也哭不出来,最后竟然只是笑,半疯半傻地出门去了。
他蹲在绿化带旁,想起分手之前谭轻那次临时出差,去了半个多月。他当时还抱怨,为什么要去那么久?
谭轻当时在哪里呢?是不是在医院里?有人照顾他吗?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整个人好像被尖锥从天灵盖刺穿,却痛得哭不出声。
第15章
程思渡接到妈妈的电话说要来看他的时候,他正挂在谭轻身上求他给他煎个心形荷包蛋。一通电话吓得他一个哆嗦,老老实实从谭轻背上下来走到门外,“妈,真不用来,我这儿什么都不缺。室友,室友人也特别好,还给我做饭吃。不是,这儿真没什么好玩的,西湖有什么好看的,你跟我爸不是早就来看过了吗?别来,真的别来。”
程妈妈心意已决,非来不可。
程思渡只好立刻整理东西搬回寝室,装出乖乖住在寝室的模样。
程思渡理衣服的时候看了眼谭轻,嗫嚅开口:“谭轻,我妈妈你是知道的。我们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再等两年好吗?过两年我们去领证。”
谭轻却笑:“你连和我结婚都计划好了?都不问我同不同意啊?”
“同意!你必须同意!不同意我就逼婚!”
笑闹了一会儿,程思渡提着行李箱回宿舍了。
程妈妈来的时候还带了很多土特产,热情地分给了思渡室友,旁敲侧击地打听他的情况,幸好思渡和他们通过气,说的都是作息规律,成绩优秀这种话。
程妈妈去卫生间一转,问:“思渡,你脏衣服放哪儿了?妈妈给你洗洗。”
程思渡立刻冷汗直冒,没有脏衣服,他疏忽了!
但是他反应很快,笑嘻嘻说:“妈,我昨天晚上已经把脏衣服都洗干净了。过两天社团忙活动,急着穿,我就用楼下烘干机烘干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