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宣知面无表情地看着在院中缠斗的两人:“先打他整日不走正门就爱爬窗的腿。”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有事,是姨母叫我来的,是姨母。”斐善和大叫。
等斐善和被夏及晨提溜着回来时,一脸颓废萎靡之像,整个人趴在夏及晨身上,一见到盛宣知挣扎着,扑倒他身上,揪着他衣服,可怜又委屈地说着:“你怎么叫人打我,你果然变心了。”
盛宣知把他推开,小心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眉也不抬一下:“还想被打?”
夏及晨长剑叮的一声露出一点锋芒。
斐善和从善如流地站好,嘴里不正经地调笑着着:“我听说太子妃有了人选,特来给你把关一下,免得你整日沉迷正事,分不清人间绝色。”
盛宣知随意一笑,轻轻一声:“嗯?”
直觉敏锐的斐善和立马嗅出杀气,眨眼就一本正经地收敛着笑,认真陈恳地说着:“汴京的事情,姨母听说了,气得大骂官家好几天,把我打发出来,让我来问你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太子殿下接过小黄门递来的腰带,神情淡淡的,无所谓地说着:“海将军费心了,如今燕云十六州局势紧张,内忧外患,无需操心汴京这等没齿之事。若是无事,你便回去帮海将军吧。”
斐善和的眼睛黏在那条腰带上,脸上眼睛写满八卦二字,一双脚黏在原处挪不动,最后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求生欲。
“你真的要娶苏家那个七娘子啊。”他不怕死地问着。
燕云十六州虽远离汴京,却因地势特殊对朝堂风向极为敏感,更别说太子汴京所布之局,海家推波助澜,搅乱风云。
太子所做的打算,他清清楚楚。
盛宣知手一顿,突然响起一件事来,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眯着眼,抬起头来看着一脸八卦的斐善和。
“你,觉得七娘子如何?”他神情温和地问着,态度突然转变,好似兄弟闲谈,瞬间给了斐善和蹬鼻子上脸的梯子。
“背后如何能议人长短。”他自己拖了张椅子坐下义正言辞地说着,不过很快话锋一转,“不过听闻七娘子已被殿下收入麾下,如今也不算外人了,不过是日常聊天罢了。”
“七娘子绝色。”他摸着下巴认真说着,完全忘记去看殿下的脸色了,“当真是千秋绝色,悦目佳人,世间少有。”
欧阳太监想着毕竟也照顾过斐郎君几年,救人如水火,用拂尘轻轻推了推他的背,没曾想二愣子斐善和疑惑地抖了抖背:“太监推我做什么?”
欧阳脸色一黑,盛宣知眼神轻轻扫了一眼他,他立马眼观鼻子地站好,再也不理这个自寻死路的人。
“还有呢?”太子殿下继续温和问着。
斐善和摸着下巴认真说着:“就是凶了些。”
“我每次见她好像都没有好脸色。”他突然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也是可怕,见到她不知为何总是想起政事堂的范相公,这张嘴真是令人敬谢不敏。”
也不知这话哪里戳中太子了,不可思议地让太子脸色阴霾渐散,露出一丝笑来,不由附和一句:“这嘴确实有两把刀子。”招招戳人心肺子,时常气的人侧夜难眠。
斐善和拍手:“可不是,明明是那婢女含糊其辞说她要找我道谢,没想到她捡到我跟见到鬼一样,张口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殿下噌得一声站起来,一时不察连人带椅摔在地上,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脸色阴沉的殿下,突然捂住嘴:“我不是,我没有,我胡说。”
是的了,之前苏锦瑟被打就是传闻七娘子心悦斐郎君多年,不论是不是真的,其中一个当事人可不是落在他手中了。
屋外守门的黄门听着里面的尖叫声,抖了一下,又想着这次斐郎君又是为何惹了殿下生气。
第54章 梅林偶遇
苏家有一园子名叫清平乐, 专门用来赏梅观竹,在太原城中很是出名,五日前,院中梅花全部都开了, 太子便把宴会的地点定在这里。
苏锦瑟为了避开事端, 早早来到院子。苏家仆从见到她都极为尴尬, 不知是否行礼,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园中乱晃。
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 二姑娘身边的游嬷嬷深夜暴毙,两位嬷嬷一个丫鬟外加后门看守的阿全皆被杖毙, 二姑娘被人连夜送了出去, 三姑娘被禁足,老太太更是让七娘子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一夜之间, 这个往常根本入不了他们眼的七娘子, 搅得苏家大乱, 风声鹤唳, 人人自危。
若是七娘子被彻底厌弃也就罢了,偏偏今日宴会也有七娘子的位置,这就为难底下做事的人了, 把不住当家人是如何对待这位七娘子的脉。
一众仆役眼睁睁地看着苏锦瑟穿着素色长裙,抱着一个手炉懒洋洋地从她们面前走过去,直到她远去只能看到纤细背影才回过神来。
“这可如何是好?”有人迷茫嘟囔。
“要不要派人跟着。”有人小声询问。
“还不去干活, 这般话多,要赶在过年前投胎吗?”一个年纪大点的管事站出来把人驱散,等人各自去干自己的事情后找来一人,低声吩咐着, “去鹤柏堂说一声,七娘子来了。”
老太太得知这个消息时,屋内还坐着一位从汴京来的女客。那人马脸细眼,穿着湛青色袄子,手上戴着汴京最为流行的雕花玉镯,挺直腰板,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看派头比莱嬷嬷来的那会还要大。
“这就是那个顶撞长辈的七娘子苏锦瑟。”客人说话间,言行举止颇为傲慢。
“姜嬷嬷说得对,正是此人,与她那狐媚子娘一般会惹事,这几日已经搅得全府不得安宁。”与她对坐的大夫人绞着帕子,狠狠说着。
那嬷嬷眉尾一动,神情颇为不屑,压着嘴角,矜贵说道:“也就大夫人心善,这种娘子放在汴京可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汴京人家果然最重礼数,嬷嬷多住几日也好教导教导家中子女。”
“好说好说,大娘子仁厚不忍苛责庶女,某却是不怕的,若是得见那个刁蛮的七娘子正好替夫人教训一下。”
大夫人一听不由喜上眉梢,正欲说话,就听到老太太手中茶杯发出咯噔一声,下意识一惊,抿着唇把所有话都咽了下去。
“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哪里需要姜嬷嬷出手。”老太太抿一口茶,温和说着,继续之前的话题,“既然圣旨已经送出汴京了,不知何时会送到?”
姜嬷嬷被人打断了话题自然面色不好,只是面前的老太太是自家夫人的亲娘,再多的脸色也不能摆出来,只好恭敬应下:“大概今日就能送到。”
大夫人脸上的喜色再也藏不住,前倾身子,着急问着:“可确定是苏家嫡女?”
姜嬷嬷嘴角一挑,矜持又得意说着:“我家大郎乃是荣国公门生,当日亲自去荣国府送的礼,相公亲自接待的,这事必然是要成。再者那日大郎虽不曾上朝,可汴京如今早已传遍了太子要娶苏家嫡女的消息,这是路途遥远,苏家偏远,还未传到太原而已。”
她说得得意自满,浑然不把苏家放在眼里,老太太神情微冷,大夫人倒是被喜悦冲昏了脑袋,兴奋地满脸通红。
“这事也是多亏了荣相公,官家原本定的可是苏家一位庶女,乃是殿下亲自上折求的人,若不是荣相公力挽狂澜,只怕这事还不知落在苏家哪位庶女身上。”她邀功之心明确,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看了一眼沉默的老太太,又矜持地强调着,“也亏了大郎送了那块紫脂玉佩,不然也就难说了。”
她斜眼看着大夫人,希望突然飞上枝头的苏家也该表示表示,弥补姜家的损失。
老太太心中冷笑,拨了课佛珠,淡淡说着:“劳姜侍郎破费了,既然事成苏家自然也不会亏待嬷嬷,这些银子就先消消嬷嬷舟车劳顿的辛苦钱。”
身后的华嬷嬷捧着红托盘上前,只见上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块大锭银子。
姜嬷嬷眼前一亮,掐着自己的手指,这才没有造次地伸手去拿,反而点点头,矜持谢道:“老太太有心了,怪不得我家夫人时时念叨您。”
老太太笑,温和和蔼模样。
“嬷嬷客气了,今日清平乐开宴,也给嬷嬷留了位置。嬷嬷赏脸也去吃杯酒。”老太太热情相邀。
来自汴京,自持甚高的姜嬷嬷越发得意,起身点头谢道,丝毫没有发现对面大夫人脸上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