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泛流大惊失色。
“苏家和官家有联系?”
“应该不是,不然太子妃轮不到七娘子。”盛宣知摸着苍鹰的脊背,漫不经心地说着,“给苏家递个话而已,多得是人愿意给官家传话。”
“那苏家是一边承着官家的情,一边企图搭上殿下,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人。”欧阳泛流不齿,厌恶嫌弃着。
“可见苏家是不知道官家为何要留他们在太原,不如也不会行如此危险之事。苏家这种情况依我看,像是自己留了一手被官家发现,但官家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晾着他们,不如苏家二娘子也不能嫁到汴京去。可见苏家如果要去汴京,要不就是对官家投诚,要不就是另寻他路。”
很显然,苏家选了第二条路,可见苏家未必不知道官家真正的的意图,可还是冒死如此,不得不令人猜测,他们离开太原之心的急迫。
太子殿下抽丝剥茧,把苏家这团隐藏在后面的迷雾拨开一点迷雾,露出狰狞的轮廓。
“您说,这事七娘子知道吗?”欧阳泛流谨慎说着,小心翼翼地抬眉看了眼殿下。
太子殿下的手盖住苍鹰的脑袋,眼角视线轻轻一扫,不偏不倚地落在欧阳泛流眼睛里。那双琥珀色眼珠露出锐利光泽,警告之意顿显。
欧阳泛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自己的脸扇了四个巴掌,脸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她是你未来的主子,我选她自然是信任她。”盛宣知笼着手,半敛着眉,认真说着。
“是,奴才谨遵殿下教诲。”欧阳泛流磕头认错。
“起来吧,让人盯着苏家,还有注意汴京动向,若是和七娘子有关让他们扣下来,迅速来报。”盛宣知起身来到窗口放飞苍鹰。
“是。”欧阳泛流起身退下。
盛宣知一颗颗捡着棋子放在棋娄里,神情平静。棋盘边上放着一叠话本,都是之前路上给苏锦瑟买来解闷的,如今还有一部分在他手中。
她现在在做什么?
今天天气这么好,一定是躺在小院大树下晒着太阳看着书,慢悠悠地过着日子,也许还会缠着王嬷嬷点着今日的午膳。
他不由笑了起来。
其实太子殿下有点想见她,可如今回了太原,处处都是眼线,他不愿苏锦瑟受到世人指点。
没多久,一个黄门站在门外低声说道:“殿下,张黄门传信。”
一张带着幽香的纸张放在太子案桌上,那纸上的字体一看便是苏锦瑟亲自写的。毕竟七娘子的字可都是学着太子亲手写的字帖临摹的,她学得也颇为认真,两人的字体有些相似。
——窗间梅熟落蒂,墙下笋成出林。听说富贵楼的竹笋炒肉和梅花糕正是入味的时候,奈何我囊中羞涩,不知殿下可否抽空前来品尝,顺带带我一程,还有一个消息也需与你商量,大概是我可能要给你纳妾了。
他读着这句话便能想象出苏锦瑟写这封信时的神情,前半段一定口水直流,眼带亮光,后面一句大概是皱着眉不甚高兴的模样,纸张边上还带着油渍,说不得是她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写的。
想来是之前在鹤柏堂遇上麻烦了,不过看她写信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大概只能算得上让她不痛快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对着入内的欧阳泛流笑说道:“把那件红色衣服拿来。”殿下的红衣服就那么一件,欧阳泛流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件被压箱底的衣服。
欧阳太监神情一怔,眼珠子一转,看到桌上的信笺,顿时嘴角含笑,笑着下去准备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错字明天改!我终于放假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85章 坦白陈情
富贵楼位于太原最繁华的九口街正中间, 九口街顾名思义就是由这条街有九个口可以进入,九口街贯穿太原主要干道,乃是太原第一大街,各大商户高楼节次鳞比, 其中富贵楼便是最高的一幢三层酒楼。
盛宣知刚一下马车, 跑堂的眼尖目明立马迎了上来, 连声招呼着。
“客官里边请,可有位置?”跑堂的殷切地问着。
盛宣知站在大堂上环视一圈, 只见一人从楼上跑下,一见到他就立马冲着他的方向跑来。
来人正是张如九, 他穿着侍卫的衣服, 腰间挂着佩剑,一见人就卑躬屈膝地行了一礼,手指朝上, 恭敬说道:“大郎君这边请, 我家七郎君已经等了许久了。”
“啊, 是落花阁客官的贵客啊。”跑堂小子眼睛一亮, 立马殷勤起来,大声说道,“客官三楼请, 三楼梅花阁来客一位,好生伺候。”
盛宣知站在梅花阁前,只听见里面琵琶乐起, 还有少女娇羞声,张如九眼观鼻子站在门边,欧阳泛流也沉默地站在另一边。
他眉心皱起,听着里面吴侬软语不断, 搭在门板上的手微微用力,大门瞬间敞开。
团在屋内的暖气混着芳香扑鼻的香风扑面而来,所有声音都在一瞬间静了下来。
只见苏锦瑟穿了一身桃红色圆领泡,玉带束腰,乌发高束,露出精致眉眼,此刻正躺在一名歌姬的腿上,一只手绕着她垂落在面前的乌发,笑容满面。那歌姬捧着一本话本,视线不经意地落在门口,脸上娇媚的笑顿时僵住。
屋内弹琵琶的,围着她做的歌女停下手中的动作,全都看向门口,不约而同露出害怕之色。
苏锦瑟动作一怔,瞬间觉得不妙,立马一跃而起,理了理衣袖,压低声音说道:“你来啦,进来坐啊。”
盛宣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站在门口不动。
“你倒是舒服。”他漫不经心地笑着,视线落在一屋子莺莺燕燕的脸上,长而浓密的睫毛下,凌厉如刀剑的冷意转瞬即逝。
苏锦瑟脑中小马达立马启动起来,一本正经地盘腿坐好,一本正经地介绍着:“里面也有我给你点的,富贵楼自己培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嗯?”盛宣知背着手,抬眉一笑,寒星横波,眼角露出一丝邪气,眉峰上扬,琥珀色的眼珠打量着她,笑而非笑。
苏锦瑟头皮发麻,觉得自己玩脱了,立马挪了挪屁股,对着那些不知所措的歌女正经说道:“都退下吧,不用来了。”
她感到盛宣知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脸上:“你若是喜欢,不留几个?”她听到盛宣知体贴地说着,立马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抬起头来,刚正不阿地说道,“不用不用,我原本以为你会喜欢……我的意思是,是我自作主张了。”
深知不小心摸了猫屁股的苏锦瑟非常深刻地做了自我检讨,神情诚恳,认错态度良好。
“走吧,走吧,都走吧,钱等会结。”苏锦瑟硬着头皮开始赶人。
若是平时歌女们还会扭捏一番,可今日看着门口的煞神,虽然面如美玉气质如松,可刚才扫视她们的目光却令人胆寒,听到苏锦瑟的话皆是直接起身告退。
“啊啊,我的话本。”苏锦瑟眼疾手快拦住那个顺走自己话本的人。
那歌女只觉得捏着话本的手好似要被火点走了,立马扔了话本转身就走,唯恐迟走一步就走不出去了。
原本满屋子的人瞬间就空了,只剩下正中间坐着的苏锦瑟。她仰着头,手中捏着那本打开一半的话本,笑得谄媚,动作殷切地给他倒了一杯酒。
“让人上来收拾一下,要竹笋炒肉和梅花糕还有梅花酒,再上一席席面来。”
张如九也不敢往里看,只是立马拉铃唤人,忙着和人一起收拾。
等他们收拾了雅间重新上了席面,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期间,苏锦瑟被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只顾低着头吃着糕点喝着茶,心不在焉地吃着,像一只小鹌鹑一样蜷缩着。
她对面端坐着品茶的盛宣知,太子殿下一言不发,端着茶,不知喜怒,视线落在苏锦瑟的头顶,好似一把刀悬在她脑袋上。
后面的窗户大开,散着胭脂味,这冷风吹得苏锦瑟心如死灰,不由抖了一下。
“欧阳关门关窗。”盛宣知看着上菜的人都走完了,吩咐着门口装木头的欧阳泛流。
欧阳泛流立马关上门窗,重新送上两盆火盆,也推到门口等着。
随着大门咯吱一声关上,苏锦瑟心中一沉,嘴里的糕点突然食不知味咽在喉咙里,她吓得立马伸手去拿茶杯,结果扑了一个空。
“吃咽住了?”太子的声音在她脑袋上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