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是好的。
可她一失平常心,立刻露出破绽。
徐思远以逸待劳,她专心闪躲不过等待石玖儿卖出破绽的一瞬间。就是这一瞬间,徐思远一眼看透她疏漏之处,便不再放过!
她游走自如,一剑出便破了石玖儿绵密剑势。
输赢,胜负均发生于瞬间。
石玖儿手中长剑,与徐思远兵刃相交,剑锋剑影瞬间绞缠,不知何人何剑。却突然被徐思远大力击落。
再无兵器护身。
石玖儿深呼一口气,满头大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徐思远好整以暇,收回长剑。坦然一笑,“承让了。”
南湘猛然吐出一口气来,摇头一笑,我就知道,你必定会赢。
舒渠在旁看得清清楚楚,此时也仍不住喜形于色。
秋日长空,胜负输赢,剑势比拼,哪有瞬间可以轻易下了断定?谁输谁赢,何人清楚。
女帝静默半晌,方才闭眼认同,“果然精彩。果然人才。”
第99章 云龙风虎尽,骁勇不失少年狂
校场上兵器金戈相击声,敲金断玉,震人耳目。一向清冷平淡的皇城宫殿外,如此大肆兴武,倒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虽则争斗激烈,但皇城外,女帝御驾之前,又岂能真的见血毙命,擅出人命?
所以即便眼前此战攸关前途,也大多克制,点到为止。
刀,箭,拳脚。殿前因为安全担忧,并不举行箭术的考验。只在各种兵器中进行比拼。
舒渠,徐思远等人赢了第一场之后,又同下一轮对手再战一场,舒渠先行战胜,赢得利落漂亮,徐思远也不输于她。再次赢敌!
徐思远收剑,与舒渠相视一笑,又缓慢收起笑容,微微侧头。
她有意无意的转头顾盼,动作微小,并不引人注目。
只一瞬间,她好似无意掠过周身,正巧有一举子,迎战完对手分出胜负后,恰恰好挽了一个剑花,缤纷锋利,却不收剑。
徐思远看在眼里——
又迅速回转头去,只眼神凌厉,更显心性坚定,
——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那女子与舒渠,徐思远,还有三人一同赢了此局。比试精彩紧张,至此时激荡比拼之后,只有寥寥数人站在场中。
此时女帝挥手,暂停了争斗。原先嚣张喧闹,剑意笼罩的操场慢慢平静下来。大臣窃窃私语声缓慢减低,如烟雾散去。
而考官舒砚,周郁芳一旁督战,此时也袖手站与阶前,静待女帝出言。
女帝陛下端坐上位,身畔有宫侍及丞相俆止伴随着,见大局初定,女帝心中已有烟云落地的意愿。
一时间,偌大空地里,只能听见环绕保护御驾的侍卫,站在风口,衣摆随风猎猎作响声。
南湘亦身在百官之中,站在领头醒目之处。
她赞赏的望着台中挺拔站立的武举人,尤其是徐思远智勇双全,表现突出精彩,更让她心肠微热。
此时间一战罢,暂且安静下来,她才感受到空旷的操场上大风肆意吹来,背心因微有汗湿而感到凉意。
“大局定了,不知徐思远成绩如何。”南湘如是想。
不知为何,这阵风掠过周身而过,寒意却停留在原地,源源不绝。
起风了。
南湘抬头远眺,不知风从何来,又归去何方。
场中人物收剑回鞘,彼此礼貌行礼。舒渠,徐思远各自战胜了各自对手,此时心情激荡之余也惺惺相惜的为彼此的胜利一同欢乐欣喜。舒渠意气昂扬,徐思远举重若轻,身边同伴也风姿超拔。
此时六人站立,列为一排,齐齐在旭日之下面朝御驾躬身,等待女帝颁布最后的旨意。
好似最后结局,已然烟云落定。
女帝微一沉吟,内侍侧耳附身过去,聆听吩咐。
…………
…………
“诺。”内侍唱诺,后将女帝旨意传下,考台之上舒渠听命,起身站起。
场间一片寂静。她扫视场中,声音朗朗响亮,竟传遍内外。
好一身内功修养,场内举子不由越发振作精神,小意聆听:“场上诸位英才少年,剑术剑法策略均出类拔萃,争夺前三甲,举子可有意再战?”
听闻此话,场上官员微有哗然,交头接耳声再起。
“大局已定,还要再战?”有大臣惊异。
有官员压低声音,回道,“陛下心中肯定早已定下头等,现在不过是表面功夫。”
有人附议,倒也有人不赞同,“场上人物相差无几,陛下心中定也难分上下。彼此拳脚定头甲,方才显得公平公正。”
“此言正是正理。”“所言极是……”众人恍然大悟后,不由纷纷赞同。
南湘并不参与揣度猜想的这圈人里,殿上比武本就是女帝心之所致加上的一局,是否结束看得不是结果,而是女帝心意。
入了陛下的眼,平了陛下的心,陛下满意了看够了,才算是真正的烟云落地。
南湘话虽如此,却越发有种不祥之感,却不知为何,她只道是自己太过紧张徐思远成绩如何,自己笑自己胡乱操心,勉强放下心来。
秋风不断,萦绕身边,好似某种不祥的号角。
场上却好似无知无觉,场上仅剩的数名女子,听闻此话,均朗声回道,“学生愿意再战!”
这武状元之位岂能轻易拱手让人,再战一场,也是场上举子心中所愿。
大风起兮,南湘莫名心惊,女帝端坐上位冷淡旁观。百官纵使曾经对武举有嘲弄之心,此时也大多收起轻视之意,只旁观静默,心中赞叹。丞相俆止一旁眼神深邃,心思如海,不知在思虑什么。
场中女儿意气风发,列为两竖。
再战。
*** *** ***
“此战不分科目类别,不拘形势,各自选取擅长武器,再行比斗!”
兵部尚书,武举主考舒砚朗声宣布之后,举子们低头,开始谋算。
舒渠在武器陈列架上站着,她瞅了半天,只觉架上兵器纵然精光闪烁,锋利异常,却大都不称心合手,她一时心想:所谓宫中神兵利器无数,如此看来,倒还不如她自己手中剑舒服,——只是不知别人选了什么。
她挑眉回望,正好望向徐思远站立方向。
徐思远依旧一副无所谓置之的模样,随便选了把长枪,拿在手中掂了掂,便下了场。
枪?
呵,真勇士也。舒渠一向少有佩服感叹之心,此时见徐思远英勇,不由再生一抹惺惺相惜之感。
有人从舒渠身边走过,舒渠下意识望去,这个女人束发,一身劲装,面容坚毅。选的,是比枪更拙莽的矛。
矛?
舒渠一怔,心中纵有不解又不好说些什么。这些人,难道只想着寸长得势?难道就不顾及一寸长,一寸险,容易攻击却失之灵活,不好防备么。
那女子见舒渠怔愣在场,并无移动之意,便绕过舒渠,走人场中。
天下之大,果然藏龙卧虎。舒渠只能如此想,心中嘲笑自己还未战斗便生怯意,怎么可能是自己一向姊台?英雌人物又如何,还有什么人能比她舒家嫡传剑法更厉害?
场下波涛汹涌,场外女帝御驾之前,同样似枪剑无眼,波澜隐隐。
女帝召舒砚,周郁芳上前。舒砚周郁芳忙走上台前,叩首行礼,被女帝虚虚扶起,才恭谨侍立,聆听女帝旨意。
俆止在旁,漠然垂手站立。
却不防女帝青眼独睐着黑衣沉默的丞相。她侧首,看着俆止隽永隐忍的面容,好似有无数心结潜藏,突然一笑,“俆止。”
俆止缓缓抬起面容。
——“你来替朕点。”女帝面容甚至带有笑意,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俆止仍然平静,却由面上一双清眸现出了惊异之意。
女帝赏玩着俆止难得的吃惊,而一旁舒砚与周郁芳亦猛然抬起头来,面上神色早已失色改变。
俆止顿时收起心中疑虑,平静应道,“谢陛下厚爱信任,臣诚惶诚恐,只若臣代点恐于礼不合,不敢僭越。”
女帝不在意的挥挥手,同时也阻断舒砚欲说之话,“于礼不合?科举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与祖制都不合了,你还怕什么?”女帝见俆止躬身,仍有推辞之意,便不耐发道,“朕就让你来替朕点,你就点。”
舒砚劝谏之言被堵在胸中,半晌不得言,周郁芳却仍不懈进言,“陛下还请三思。场下举子本应是天子门生,又怎能让臣子带点,这恐怕不能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