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番外(74)

作者:浅晗兮袭 阅读记录 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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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杏心中谋算,南湘困倦躺着哪有心思去谋想。

以后?

还是先等她睡好这一觉再说吧。

南湘翻过身来平躺着,梦是斑斓不清绞缠着似真似假的东西。

所谓日有所思,夜便有所梦。

一会是凤后,一身红色宫衣站在芍药丛中,像是拖长的尾服漫道边缘融进了红似血的灯海,他轻抚鬓边一尾摇晃的流苏,隐隐含着怨毒,“你到底是谁。”

她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遥远的大观寺仿佛有无数喧嚣扑面而来,那是女帝宴会群臣。凤后尖锐的声音却像剖开一切引人的欢愉的刀一样,毫不留情的刺入迷雾中,“你到底想死想活。”

一会是谢若莲躺在甜酒海中,让她浸入水中,鼻腔漫过充满甜味的水,慢慢沉下去,沉下去。沉到哪去?他躺在一边的竹筏上,在清甜的香味里,他的声音也是清清澈澈的甜意,“……天上三千三百三十三个的神仙逃到了地上,地上唯一的王女要逃到哪去……”

她躺在甜酒铺成的海里,她想说天上还有个齐天大圣,搅烂了天宫三十三殿,这算不算逃?

南湘梦里不安的再翻回侧睡,眉头微蹙着,梦里也不安宁。

她还梦到了浅苔绞了头发当了和尚,她则是一身尼姑打扮,跟在他后头。旁边是国风,她咋梦到他了?梦里的国风眼睛红肿着,将她拦着,声音却十分的安宁坚定,像是围绕山峰不去的流云,要像是被流云席卷着身不由己的枯草,安定的说,“我等你。等你回来我们便成亲。”

什么?

南湘看不清楚梦里的自己是什么表情,不过转瞬,她仿佛又站在一个茶楼里面,对,就是前几日她去的那个茶楼,那个隐隐有沉稳风度的掌柜,乔装打扮屡次阻拦的神秘人,那个一身锦绣流霞的少女那是谢若芜,是谢若莲的姐姐,还有那个徐思远。

——奇了怪了,她怎么会梦到他们?

那个徐思远还絮絮叨叨得不停,说着什么,“南面漕运哪有独吞的道理?做这种肮脏事儿他爷爷的脑子傻了不成!”

谢若芜懒袖掩嘴笑,一角彩袖中飘出一句话来,“江南有谷物有海盐有世家大户才子佳人,哪有不插脚的份,您说是不?”

所有人眼光通通聚到她身上来,可她该说什么?她能做什么?她到底在想什么居然梦到了这种东西?

神啊,这都什么东西啊……南湘一头昏睡,勉强挣扎着睁开眼睛,那已经是第二日晚上上灯的时候,她正睡在自己主屋里面。

她明明闭上眼睛时是躺在谢若莲床上,怎么等她一睁眼睛她就回来了?

杏一捞帘子,见她醒了,便从桌上紫砂壶中倒出温好的热茶来。南湘一面捧着喝着,把脑子里那个乱七八糟的梦扇开,正想问杏她怎么就把自己弄回来了,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正事,“昨晚我回来晚了宫里有人试探了没?对了,还有那个我们去探访过的徐思远,她可有什么消息地进来?前几日去找她她不在,约好了要在老地方见面,可别忘了,这是正经事。”

南湘急急说道,差点咬着舌头。

杏送来热茶,微微笑,“王女不急,容杏慢禀。”

第79章 梦好莫催醒,由他自向好处行(五)

杏是个稳妥的,安定的,可以让人信任依赖的人。

“王女不在府内时,谢若莲公子掌控王府大局,主动联系老丞相府及公子国风。除此以外,未尝有人出入王府,投递消息。且安排人手在各门外侯着,王女出宫来能如此迅捷离开,也是公子功劳。”

“王女尚在宫中时亦曾有宫侍奉旨前来探寻送药。那顶替王女的,是与王女身量相似的暗侍躺在床帘之后,寻常人难断真假。其二,又有锄禾易容改装,即便宫侍逾越之下,掀帘仔细观察,亦不会有纰漏。其三,王女身份高贵,性情亲和中暗藏孤绝,素来不喜寻常人亲近,若有大胆冒犯者,必会处之后快,毫不留情。即便是宫中之人也得忌惮一二。”

“王女回来后,直去谢若莲园中,一为安抚,二为震慑,三,则是公子心地清明,王女一向喜欢同聪明人打交道。”

南湘闭眼听着。

一颗忐忑之心,在杏不急不缓,亦没有丝毫得手后骄躁浮夸的声音中,慢慢平复。

“虽有墨玉心慌之下临场失手,倒也无损大局。杏自作主张,将墨玉留在谢若莲公子那,以示惩罚。再借谢公子之手教导几日,想必再来服侍王女时,会更加妥帖。——杏鲁莽。”

南湘摇了摇头,并不责怪什么。杏在处理事情时,远比她处理得更好,并不需要她多说什么。即便是王府的总管,也远比现在的自己更镇定,更强大。

当然,此时让她忧心的不是这个。

南湘隐隐叹了口气,见杏提起谢若莲,轻问道,“谢若莲,非常聪明啊。”先不提那宫中烦心事,只是在她的地盘上,她也有些看不透这个人。烦心闹心之人之事怎么这么多。

谢若莲,谢若莲。

自己性格突变,能力突变,意图突变,他竟没有半分犹豫,反而悠悠说起故事,言语间竟是劝自己隐退而去,多好多善良的心呵。——可既然他进了这个王府,如此人物甘为一侍,隐忍至此,必定有所意图。他图些什么?他能图些什么?不就是要借助这个王府所代表的势力么。

杏眼光一闪,抬起低头回报着的脸,眉头微微一敛,缓言道,“谢若莲,永乐公谢似诀第三子。其姊谢若芜仅以如此年龄便官至从五品,其兄弟谢若荷亦为宫中贵卿,仅此一脉便已贵不可言。”

爵定崇卑,官以分职务,阶以叙劳,勋以叙功。这个谢家,如此盘根在整个圣音国里,经历无数风雨,仍牢牢占据着,真真难得。

外面柳梢轻响,坠了几叶。仿佛是谢若莲轻取了墙上挂着的竹萧,咽咽吹来拂过了柳枝梢叶,穿梭而过,像是快乐的风。

南湘听见杏所言,微微一怔,便笑了起来。外面月色空茫,仿佛伸手便可触碰月光,掬得满手银辉琉璃色,可惜尽是空虚。

她眼中笑意亦是说不出的空茫,眼底隐隐有着赞叹,藏着疑惑和微微的戒备。

这个谢公子不是普通之人,她虽愚钝,亦能在言语举止中知道他的清贵聪颖,不同一般。这种心地清明得万事不萦心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爱煞了这个王女,没了自己独立的一颗心?

怎么可能。

南湘抚着头,突然觉得,每当自己进了一次宫,便仿佛通了一脉,一眼,一线,看得更多疑得更多恐惧得更多,让人迷惑的,也更多。只是她现在所担心在意的,更不仅仅于此。

犹记得凤后临别时,怨愤的言语如弩箭:

“你到底,想死想活!”

*** *** ***

端木王府,谢若莲所居住的谢园。

送走了王女,已是日出时分。谢若莲大白天要补眠。

清灯,浊火两人在里间服侍谢若莲洗漱入睡,洗砚从小厨房那温了牛乳用长颈杯装了递进里屋,观画将谢若莲长衣折了挂在橱中,见日光刺眼不方便公子入睡,回头正想将窗帘拢上,却见墨玉拧着手站在门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三人个忙个的,只有他一人无事可做。

他见墨玉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笑道,“玉哥儿才来,也别那么拘束。”墨玉微微红了脸。

洗砚瞟了在新来的面前装老沉的观画,嘿他自己也不想想他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掩住嗓间轻笑,他指了指眯眼困倦打着哈欠的谢若莲,意示闲话外面说去。

闭眼躺在床上的谢若莲已倦倦开口:

“都出去吧,墨玉留下来。”

墨玉算是王女眼前红人,在王府里天不怕地不怕,此时看着清灯浊火洗砚观画鱼贯而出,留下自己一人,装饰不多却不显清寒气的谢园,别有一种清秀的严厉。还是忍不住心慌了慌,往谢若莲床前偷偷蹭了一步。

“再往前点。”

谢若莲困得眼睛也睁不开,随口唤道。这王府莫非真把自己当牛使了?嫌他每日还不够累,杏这个奸猾人尽给自己找事做……

墨玉又向前蹭了一步,谢若莲听着他脚步声便知道他心里忐忑,不免失笑,“就这么怕我?小墨玉是连王女也敢顶撞的勇敢家伙,怎么今日变成软脚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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