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番外(174)

作者:浅晗兮袭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元公子已随元枚回巣洲,公子请勿忧。”

“怕是没那么简单呵……”

谢若莲最后看了眼这生活数载的居所,墙上孙先生一笔行草,月下寒塘图至今仍矜贵清寒,他嗜青瓷,博古架上各色器具皆是青色,灰青卵白淡青豆青虾青各色的绿,在光下流转着莹润的光……纵万金不换,今日一并舍了又如何。

他转过身子,对杏道,“走吧。”

……

杏提着明亮的琉璃灯引路。

谢若莲走在黑暗的甬道里时突然绊了一跤。杏忙搀扶住他臂膀。

幸未摔倒,谢若莲自己扶着墙,微微摇头,一脸苦笑在黑暗里看不清,“这腿委实跪得有点……”

“公子……”杏担忧的欲言又止。

谢若莲摆手,“无妨。”

他看着深沉的似无止境的路途,黑沉沉压抑的穹顶,虽则从不表露,可至此方天地起,谢若莲心中便有一种焦急感油然而生,他强自按下,问道,“你熟悉此处地道?”

“自去年冬日王女发现此处后,便遣我潜入此处,多方摸索,已全然探明。”

谢若莲默默心算,百名暗卫,一半随了王女,余下的再对半分下来,不过二十多人相随,本不该冒险。自密道出去后,可先走陆路绕开繁盛船埠,自他出登船,然后逆流直上锦官……

快没有时间了,经不起耽误。

……

今城冬寒终是来了。气温骤降,寒冬凛冽,出入城门的百姓裹着棉衣缩头缩脑,仍觉冷风往脖子里倒灌,整个肚肠都冷透了。

积雪不化,走在路上未结冰的地方是深一脚浅一脚,湿了鞋冷得透心,结了冰的吧,则是走不了一步便滑倒,摔得结实狼狈,折断了手脚还是好的,若折断了脖子,便是命也没了……

行人愈发小心翼翼,恨不得一步步蹭着走,却遥遥听见疾疾的马蹄声,“急报!急报!……”

其声其影犹如一阵狂风一般,骤然杀来。

更有所悬之铃,更是铮然作响,那持枪御马之人闻铃避诸旁。

这般不要命的速度,将周边人惊吓失措,众人或滑倒在地,或狼狈摔倒,一片纷乱中,那人却停也不停,眼见他手持光明炫目的金牌,御马径直前冲,一面大吼着:

“——急报!”

第191章 抄家

圣音薄熙王子远赴大奚途中遇袭。

薄熙王子、端木王女身陨,将军周郁芳战死,两千禁卫尽没。

圣音王土之上,皇亲竟然遇害,和亲王子何等尊贵,同行的端木王女金枝玉叶,何等无双,竟一日双双殒命。

女帝捏紧指尖,脸色数变之后,最终问道:“遗体何处?”

“战场一片狼藉。依稀……有残缺躯体,可以辨认……”

群臣一片惊心的沉默。

谢若芜抬头,看向排首。俆止身躯坚持挺直,不曾有任何移动,此人心志之坚当真可惧……她复又垂下头去。

俆止正视前方,慢慢抿紧了唇角。

而后快旨如鞭,调查死因是其先头大事,俆止即拟国书,急送大奚、蓉州府台。封锁蓉州九道,搜捕雁门山贼人。蓉州军全线戒严。鸿胪寺卿周旒怀揣女帝手书,出访大奚。更有舒砚即刻出发,亲率重兵,赴蓉城迎回王女王子之躯……

女帝眼角微有寒光,将舒砚密诏至朝阳殿上细细说了一个多时辰,方见舒砚面色沉重,匆匆离去。

手捧不迭旨意的宫人往来络绎,朝廷此刻纷忙不堪,其后几个急旨却有些让人看不懂。有心之人却在这一旨紧接着一旨间看出了门道:

——国家大事间,却有几路人马去向诡异。

一马直奔今城女娲寺,另有一马直扑西街十字口一间茶馆,最后一队人马则驶向秦淮岸旁风雨诗茶园。

谢若芜正欲上轿,侧颜看着身畔有马匹飞驰而过,她眯起眼睛,目送远去。

她在僻静之处早与宫中内侍使了个方便,那人笑着将银锭揣进袖口,压低声音道,“都是上面心腹,断不会同去一处地方……”她话语稍顿。

谢若芜轻轻递上一块银叶。

女子左右瞅了两眼,更放低了声音,悄声道:“今郊大营已经动了,不知去了哪。只知有一队,似乎去了巣洲……”

……

巣洲已然被断。

只是今郊大营断不会全全去往巣洲,隐逸之下的队伍,秘而不宣,是去了哪里,何需再问?更有大将舒砚领着重兵,去了蓉州,虽说名为迎棺,可又何需重兵。

谢若芜深叹一口,如此险棋,后果……难以设想。

她却不知那俆止究竟又会作何打算。她回府之后丝毫没有松懈,朱门全力使出,收集资料捕捉风雨,却没想到,谢若芜第二日再站在朝堂前时,已不见俆止踪影。

——不知他去了哪里。

女帝冷道,“丞相抱恙,告假。”她冰冷双眼扫视座下叩首众人,掠过谢若芜,最终落在面前奏章之上,又论起平常朝政不提。

……

风云变幻却从不待人。

晨时朝堂上初闻巣洲王被削爵之讯,却不知今城端木王府已被金甲侍卫团团围住。

端木王府朱门紧阖,森严触目,舒渠神色复杂的望着头顶高悬的那块金字门匾,神色逐渐沉下,端然一声大喝:“拿下!“

此刻端木王女命殒他乡,谢若莲公子已被扣留至宗人府内,白莎草儿浅苔等人下堂求去,王府戒备不若往昔森严。兵丁喝斥声中,一众侍者早被驱出来,浑身战栗着被簇拥在一处站着,惧怕的观望四周如狼似虎的兵士,发疯一般砸门砸物般搜索。

端木王府面积惊人,却也经不起这般暴力鲁莽,可尽管这般,军士最后上报的讯息却让舒渠勃然大怒!

“放你娘的屁,怎会找不到人!”

这端木王府,竟空荡荡,府内公子竟一个不在,如若瞬息间都消逝了一般!

待回报女帝之后,果不其然,只见女帝冷厉了面容,手中折子一撂,正要发作,舒渠伏地不敢言,等待半晌,却不见雷霆雨声。

她愕然地稍抬起头来,只见女帝冷笑的看着手中奏折,竟慢慢笑了。

那笑意冰凉彻骨,纵使舒渠自恃强硬,脊骨瞬间亦爬升上一股寒凉刺骨,浑身慢慢战栗起来。

待到女帝扬手,道,“你起来罢。”舒渠方才站起身来,告了退,归府时想起自己姑母舒砚尚未归来,心中寒凉让她难以按捺,转身便去了国风府上。

她心头万般言语感触,待走到国母府附近时,却又踟蹰的站住了脚。

她今日,抄了端木王府……她既想让他知道,又想他永远也不知……

……

国风虽处内院,可毕竟身处此地,消息比寻常人士更灵通了十分。待听到那个消息,只觉头顶一阵晕眩,竟一头栽了下去。

端木王女涉险谋杀王子,更有涉嫌谋逆此等不赦大罪,已由少将军舒渠领旨抄家!

身畔小厮吓得几乎没了魂,忙搂住他,等待一会方见他悠悠转醒。

国风双目稍闭,似觉迷蒙仿若梦境,却不过眨眼间,他猛然睁开双目,手使力紧紧拽住身畔人,紧盯对方双目不放,渴求般求证道:“可曾求证!可是真真……”

“公子,端木王府,确实被抄了。”小厮被他掐得生疼,却仍努力镇定道,“公子,您勿——”

不待他说完,国风转身就走,正欲出门,却见门口正正站着的便是自己母亲。

国风深呼一口气,上前道,“母亲,王女殿下不测,王府被查抄,儿子忧心……其中友人,还请母亲通融相助。”

老丞相慢慢踱入,眼睛掠过着自己儿子惨白面容,努力克制着的微颤的身躯,并未说话。

小厮迅速退下,阖上了门。

老丞相坐下身,手指轻轻在桌面上一抚,看了看手上灰尘,慢慢道,“谢若莲纵然进了宗人府,宫里却有谢贵卿宫外更有谢府一众,怎会有事。董曦已避至城外,其母递上了端木王女早已拟好的休书,自是身处其外。与你有关系的,还有谁?你的友人,皆无妨碍,你自可安心。”

“儿子担忧的不止这两位。”

老丞相也不恼,继续缓慢道,“哦,还有谁?宵浅苔在神山,白莎草儿在畅国,梅容萦枝茗烟等俱已离开。巣洲那元王之子,也快被拘进今中来了,与你又有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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