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抬起头,眼前血污一片,让他看不清楚,隐约只知道今城不远了,离她不远了……
他却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血直接从嗓间咳出,残血顺着嘴角流下。
他闭住晕眩的双眼,自嘲心想,他一世英名,自恃天下无敌,竟要栽在此处了?
他竟要栽到此处了。
可还没见着她,怎么办?
……死,也要死一处,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
万幸,当日他在归来时,便已吩咐自己手下兄弟接应。
而后手下人见他久久不归,自然出来寻找。
就见着晕厥在血海中的他。
“管事!管事!!”手下发疯一般大声呐喊,一面急忙渡过真气抢救。
他在颠簸中缓缓转醒。
见来人衣衫齐整,并无狼狈样,心中顿时一松。
王府必定无恙。
他却还是勉强挣扎着开口,一定要听到确切的话语方才能放下心来,“王,女……”
手下儿郎眼睛早已红尽,“王女无恙,倒是管事,您——”
挣扎着将血迹斑斑的外袍脱去,让手下人脱下自己干净衣衫换上。
在剧烈喘息中,他勉强说着话,“……回,府……”
再次醒来时,已躺在王府梅坞。
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他身处王府,端木王女便在咫尺间……
可不及通知南湘。
也不能告知她。
梅容挣扎着躺在床上,困难的喘气,如同破落的风箱在拉扯着。
他那无用又软弱的小厮每日里哭天抹地,直嚷着要让王女来救他……他厉声喝住,“你敢!”
随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仍勉力苦熬,用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少年。
“不许去!”
绫子战栗不已,即便自己主子支撑不住跌落在床上,重重喘息,他亦不敢违逆。
梅容闭目,勉力调息,心中痛楚之余,确实一阵冷落的自嘲。
在锦官城即便一身狼狈,青淤满身,他也不曾在意,只因她不在眼前,见不着他这样无措狼狈模样,他一点也不害怕,丝毫无惧。
只是如今,身在王府,他却凭空生出千万分惊惧。
不能让她见着。
定不能让她知道。
他一世无畏,怎能被她轻视小觑,怎能让她以为他不过如此,没有了用处……
再不能仗剑护卫在她身前……
第173章 索求
“……便是这样了。”梅容轻描淡写的揭过。
仅寥寥几句,已够惊心。南湘身躯微颤,自持之下一双眼早已红尽。
梅容紧紧看着她血红的眼,手心慢慢蜷曲。血丝密布的眼底,仿佛有赤炎灼烧,多么像当年那个女子啊……可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人,岚雾霁月的清莲,和血池火海里绽放的荷花,怎会相似?
若是当年那个她,见他如此作态,必定斥责无用丢脸,早抛却脑后。却不知而今的这个她,又会怎么想……
可他为何要想这些无用的东西?
他为何要想这些。
他是在害怕么。梅容自嘲的嗤笑,死都不怕,他还怕什么。
“王女,在想些什么。”梅容半倚在床头,无所谓的笑着。
南湘不答,仿佛在思索。
梅容低头,看了看胸前包扎好的伤口,隐隐有些作痛,又抬起头来,笑道,“瞧,这胸膛肿得有平常的两个大了,让王女当枕头正好不是——”
南湘抬起头,默默瞅他一眼。
梅容见此,继续道,“哎,这伤口好了,我这身皮肉也毁了,哎……”他哀怨的眨了眨眼,“您若嫌弃,我便把它剥下来,丢了罢。”
剥皮……他在想些什么?!
南湘脱口而出,“你安心养伤!莫想些没头没脑的东西。”
“呀,又被嫌弃了。”话虽这样说,他却似混不在意般扬起额头,看着床顶繁复的雕花,慢慢微笑。
梅容的一举一动皆出乎南湘意料,南湘不知如何应对方不令对方难堪伤心,只得又费力解释,“我不是……我就是想你安心养病……”
“嗤,王女好意,梅容心领了。”梅容扬首,笑容似带讥讽,与平时那般姿态别无二致。
此时绫子小心翼翼的端着茶盘走进屋来。
“公子……该服药了……”他小声道。
“给我吧。”南湘接过来,自己取了药碗,轻轻舀着吹凉。
梅容自己从南湘手里拿过碗来,不等南湘喂他,自己一口饮尽,将碗放在一旁,也不嫌苦,仍旧一脸笑意的望着床顶天花板。
南湘莫名其妙,也跟着往上望去。
看了半天,没见有什么东西,低下头来时方才察觉梅容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南湘脸一红,只觉得不知为何自己竟有点丢脸似地。
梅容看着面前突然瞬间变得如蒸霞蔚一般的脸,创口的隐痛似漫到心肺,他却还能笑得欢畅肆意。
“王女来我梅坞干嘛呢。”
“探病……”南湘咳了一声。
“噢……”梅容了然的叹了一声。
南湘看着他似乎是神情愉悦的脸,心中却有些许犹疑。
平日所积蓄的力量,在遭遇身畔亲眷连续伤逝之后,所剩无几。心中愧对,让她面对梅容时再不能似前般自若。
梅容仿佛能知她所想一般,慢慢凑过身来。
好奇的视线在南湘五官上游走。
南湘尴尬的正要别国头去,梅容一把挟持住南湘下颌,有意无意的将南湘固定在离他鼻息不过咫尺距离的地方。
两人四目交汇。
南湘怜他病弱,不好挣脱,正欲张口说些什么,梅容已欺身吻了上来。
南湘浑身一颤,下意识的要推开,双手触及他胸口时,又触电般收了回来。
手下一片血沁润湿……他是因她才受的伤……
南湘犹豫之下,梅容力道愈加强横,南湘不知缘由的软化让他姿态更是从容,缓慢辗转,进而吮吸,似酝酿有百花般芬芳。
南湘虽勉强停滞,却似木头般不言不动,也不张口。
等待半晌却总不得入,梅容似略有不满似地突然咬了口南湘下唇,南湘吃痛的轻抽了一声,梅容乘机钻入,不舍纠缠。
南湘愈是退避,梅容愈是霸道,终至无处可退。
心头有谢若莲的轻笑的脸游离而过,而咫尺间是梅容灼热的鼻息。
南湘眼睛一热,又强力抑制,闭上眼睛似不闻不见。
梅容半揽住南湘腰肢,高居上位,俯瞰南湘涨得通红的脸,紧紧闭着的眼睛。
他慢慢放轻力道,仿佛春风拂过夏花,秋水流过野桥。
趁此空隙,南湘忙大口喘气,正要站起身退避三尺,又被梅容不轻不重的挟住手腕。
他好暇以待的半靠在床边,轻轻扣住南湘脉门,便让她走脱不是。
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南湘避开他的视线。“……梅容,你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南湘回想刚才触碰到他伤口的一瞬,忙提醒道。
来回崩裂,迟迟不可愈合,失血过多,后果难料。他却不在意的左手施力,南湘被他一把揽入怀中,被他顺势带回床边,“莫想它。”
南湘皱起眉,“什么话,身体为重。”
也不再纵容,直接使力推开他肩膀。
梅容却半带讥讽的挑起眉,“我自己的身子,乐意怎着就怎着。”
南湘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梅容懒洋洋的躺下,把一旁的南湘亦拉下,揽入怀中。
南湘此时自觉被摆布得足够,不欲继续由着他,正要挣脱,却不知何时被他解开了衣衫,一双冰冷如蛇的手钻入怀中,缓慢游弋。
“梅容!”南湘一把扯紧领口。
梅容应得极快,“梅容侍寝。”
“你!……”南湘话语未完,却被梅容以吻封口,他身躯同他手一般冰凉,胸口的绷带却在她身上摩擦,似有润湿的事物慢慢沁过,那股冰凉直接寒到胸口。
南湘复又颤抖起来。
愧疚与愤怒交织,她手足慢慢冰凉,胸口更是一片寒冰难以化解。
梅容抚弄白皙细致的躯干,隐秘的角落对他而言却是这般的了若指掌。阿莲的手不会这么娴熟,也没有这么冷……
梅容的唇也是冰凉的,埋首在她胸前,轻咬啃噬,流连往复。阿莲却不会这么大胆,他总是含蓄,却从容……
此时她却自觉自己只是死肉,无知无觉,瘫软在冰冷砧板之上。